第二天下午,陸堯久違地出現在咖啡廳里,趁客人不多的間隙,交給我一個印有知名手機品牌logo的袋子,打開裝在袋子里的盒子,里頭躺著的是上個月最新款的機型,是那被我丟棄的古董手機的好幾倍的價格,就算還上我辛苦打工一個月的錢都遠遠不夠。
我沒多看一眼,重新蓋上盒子推到陸堯跟前,「太貴了,我沒錢還
像玩接拋球一樣,陸堯又把盒子推給了我,「不需要你還,收著就是
正所謂無功不受祿,他突然這麼好心,哪知是不是在偷偷謀劃著什麼驚天大陰謀。我堅持要把袋子還給他,他不接,我急了,直接把盒子撂在桌上,自己則回到倉庫將新到的玫瑰一枝一枝查到花瓶里。
陸堯緊跟了進來,對著我的背影小聲嚷嚷︰「你這人怎麼這麼難搞,沒手機很不方便,我這是在幫你
「你要真想幫我,還不如拿你正在用的那部以二手的價格便宜點賣給我我一邊說著一邊忙活手下的活,陸堯突然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的,我頓時腦充血,有種被羞辱了的感覺。
後來,陸堯趁我忙著招呼客人的間隙,將手機放進了我工作的儲物櫃里,里邊還附帶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別忘了說好的約定,你得听我的。
一個月期限結束的那一天,我領到了生平第一次的薪水,老板娘破格私人多塞了幾張百元大鈔在我的信封里,還豎起食指小聲命令我保密。臨走前,老板娘眼含熱淚地看著我,我依依不舍地回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
陸堯冷眼在旁吐糟道︰「明明距離這麼近,隨時都可以見到面,還非得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我和老板娘同時轉頭瞪視陸堯,企圖用尖銳的目光殺死他。
為了補償手機的恩情和這一個月來陸堯對我的幫助,我很豁達地將包有整個月薪水的信封遞到他面前。他先是愣了幾秒,然後轉身繼續走他的路,理都不理我。在我好一通死纏爛打之後,陸堯終于做出了妥協,「我沒有徹底幫助你走出失戀的陰影,所以你用不著破費你那一個月的伙食費,至于手機嘛,請我吃頓飯就行了
回到宿舍,我立刻上網搜索像他那樣的富家子弟應該會常去的一些高檔餐廳,研究了一個下午,發現那些所謂的高檔餐廳的菜譜上,單單一樣素菜都貴得離譜,想著為了表示心意,荷包出點血也總是應該的,于是乎硬著頭皮約了陸堯。
吃飯那天,我穿上了裙子和高跟鞋,將自己打扮得成熟穩重,想盡量讓自己能夠襯得上陸堯。在宿舍樓下會合時,陸堯依舊是平常的格子衫加牛仔褲,遠遠走過來看到我,怔怔地注視了幾秒,然後掩嘴噗哧笑出聲來。那一刻,我真想一個旋轉沖上樓梯。
笑了好一會,陸堯終于收起了笑容走到我面前,聲稱晚上臨時決定要去听一場很重要的演講,怕時間來不及,否決了我苦心研究的計劃,擅自決定到學校食堂隨便解決伙食。我不依,他就說只要在零點之前都還算在一個月期限之內,所以我必須得听他的。
我知道他是在為我的荷包考慮,他脾氣很執拗,跟我一樣,所以我沒再堅持,否則依照兩人的性格,爭執下去絕對會反目收場。
這是我第一次穿高跟鞋,平日穿習慣了帆布鞋或平底鞋走路,突然要把重心全部交到細長的鞋跟上,總覺得一個不小心就會扭斷或者跌倒,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我就像小孩學走路一樣,一步一步穩扎穩打地跟隨陸堯的腳步,不一會的時間就被他的大長腿撇了老遠。走到半道,後腳跟和兩邊的小腳趾都被磨得生疼,一開始還能假裝從容淡定,後來漸漸地感覺到被打磨的地方似乎月兌掉了一層皮,疼得我只能拖著腳走路。
陸堯轉頭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搖了搖頭,走回來,帶著我到就近的椅子上坐下,叮囑我就在這里等著他,哪也不許亂跑。
眼看著陸堯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遙遠,我連呼喚的心情都沒有了,月兌了鞋就往椅子上坐,一看到月兌了一層皮的紅色傷口我就氣不打一處來,連續踢了好幾下撂在一邊的罪魁禍首。
約莫十分鐘後,陸堯回來了,左手提著一個白色的小塑料袋,右手拿著一雙藍白相間並且鞋面印有卡通圖案的人字拖。
陸堯蹲在我身前,從白色小塑料袋里拿出紅藥水涂抹在我兩腳的傷處,然後再貼上創可貼。「穿不習慣下次就別穿了,反正高跟鞋也不適合你
我沒好氣地說︰「你這算是在詆毀我沒有女人味嗎?」
陸堯把拖鞋擺在我腳下,過濾掉我提出的質疑,命令我穿上。
身邊經過的女同學都在一邊咬耳朵一邊盯著我倆看。
「走吧,去吃飯陸堯說,隨即拿走了我那雙高跟鞋。就在我還錯愕于他是否就此打算一路都帶著這雙高跟鞋時,卻沒想他竟然直接把鞋丟進了垃圾桶里,完了還不忘責備我說︰「以後要穿的話記得買雙好一點的
我慍怒地磨著牙齒,那可是我昨晚在夜市里千辛萬苦才淘到的仿真度超高的鞋啊!
吃飯的時候,我腦子里還殘留著美麗的高跟鞋默默躺在腐臭的垃圾堆里的慘象,食不知味。
「我姑媽一直希望你能在她那繼續干下去陸堯說,將我游離的思緒拉回到正軌上。
「其實,我也挺想繼續在那工作的,可是最近因為失戀的關系,再加上忙著打工,學業都沒怎麼顧到,眼看就快要期末考了,再這樣繼續下去一定會補考的,而且再過不久就要放暑假了,我想回家
「你是真想家了,還是想見某人了?」
陸堯的眼神很犀利,似乎總是能夠輕易看穿我刻意隱藏的死角。其實,約定的這一個月以來,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劉成杰的思念正在逐漸減少,因為最近我發現,自己的注意力在慢慢的轉移,轉移到連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的方向去。
酷暑的七月,熬過了地獄般的大考,整個校園的學生就像炸開了鍋似的,情緒亢奮到極致。
若琳一早就訂好了回東北的機票,我和林舒也早早地收拾好行囊,就眼巴巴的盼著解放的時刻,可不知怎的,簡潔卻一臉的愁容,我原以為是夏天的燥熱惹得她不舒服,一問才知她原來是不願意回家。既然是好朋友好姐妹,關心的詢問一句「為什麼」總是在所難免的。簡潔沒有正視我的問題,只是抿著嘴苦笑,表情有些為難。我不好繼續追問,于是轉念一想,邀請她到家里去玩上幾天也不錯。其實我也算是有私心的,一來可以讓簡潔散散心,二來正好吳旭然就住在我家隔壁,定會有撮合的機會,實在是一舉兩得。
林舒也同意我的建議,只是她擔心簡潔的父母不會同意。
簡潔說與其在家里悶著沒自由,倒不如趁著暑假痛快地玩上一把,于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還保證父母方面她會自己想辦法勸服。
行程一定,反倒換若琳不樂意了,嘟著嘴一個勁地抱怨我們拋下她不管。誰都希望四人能一塊成行最好,只是若琳買的是網上難得秒殺到的特價機票,若作廢就太可惜了。此事若琳雖不樂意,但也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只得由著她發發牢騷也就罷了。
我將此事告訴了吳旭然。吳旭然一臉質疑,顯然是以為我在開他的玩笑,不管我如何保證他都仍是半信半疑,最後還是問過林舒他才終于肯相信。安下心的吳旭然高興得合不攏嘴,可他乍一想到三個小女子後邊屁顛屁顛地跟著他一個大男人心里就莫名地冒出一股寒意,尤其是被我在酒吧強吻以後,他更是覺得自己劫後余生的道路上是布滿了邪惡的荊棘。吳旭然是個老實人,平日里也常與女生打交道,但正兒八經的帶著心上人,而且還是甩過自己的心上人回去,難免還是覺得尷尬,于是乎他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邀請陸堯一起。讓我意外的是,陸堯竟也爽快的接受了邀約。
就這樣,原本一行四人的旅程變成了一行五人。
火車上,我向簡潔和陸堯一一列舉了家鄉值得一去的地方,值得一吃的小吃,值得一賞的風景,林舒在一旁笑話我是準備踏青春游的小學生。
一回到鎮上,簡潔和陸堯就偷偷背著我們在車站外的水果攤胡亂買了滿滿幾大袋子的水果,事後被我好一通臭罵。我說搞這一套明顯是在跟我玩生分。簡潔笑著說這是她第一次到別人家里去拜訪,應該有的禮數少不得,還說這跟未來幾天的叨擾比起來簡直就是九牛一毛。我雖知道禮數在所難免,可這禮夸張的估計一大家子一個月都吃不完,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孩子,生活中沒有什麼節儉的概念。
回到大院,還未踏進家門就已經聞到了老媽拿手好菜的香氣,果不其然,一進家門就听到廚房里發出的嚦嘩啦的聲音。
「劉大嬸,我回來啦!」我沖進廚房從我媽身後直接將她抱了個滿懷。
老媽受到驚嚇,身子一震,慌張地穩住手里的鍋把,深怕一個不小心就砸了下來。「哎喲,你這頑猴,小心點,這火啊油的可胡鬧不得呀
我把頭緊緊貼在老媽的後背上,撒嬌說︰「我說大嬸,您寶貝女兒回來了,也不舍得轉頭看看,就只顧著照顧您那火啊油的
老媽轉過身,手下不留情地在我腦門上狠狠一記重扣,臉上卻是掩不住的欣喜,「你這頑猴不在,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清淨,不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爸他在回來的路上了,等他回來咱就開飯。對了,你說要帶回來的同學呢?」
「阿姨,您好,我叫簡潔,是安冉同寢室的同學,不好意思打擾您了還沒等我去請,簡潔就已經站在廚房門口禮貌地打起了招呼。
「哪里的話,你們能來我高興得很呢
林舒緊隨其後,自然地摟上我媽的另一邊肩膀得意地說︰「是啊是啊,潔,你用不著太拘束的,劉阿姨可是本鎮最可善可親的美人呢
「哈哈,林舒你這丫頭,好一陣子不見嘴巴愈發甜了啊老媽開心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是嗎?既然您喜歡,干脆甩了安冉,讓我做您閨女得了
老媽和林舒相互吹捧,將我冷落在了一旁。
「好啦好啦,廚房油煙重,你們趕緊到客廳去,很快就開飯了老媽一邊說著,一邊將我們三人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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