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青春譜一曲葬歌 第四十五章 相逢

作者 ︰ 寞寞安

大三一整年,我,林舒,簡潔,蔣若琳,度過了大學四年里最和諧,最安逸的一年,沒有爭吵,只有偶爾的小拌嘴。不論陸堯,吳旭然,還是韓偉斌,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快樂的。我們都還幻想著,就算將來出了社會,成了家,還是會帶著自家孩子出來相聚。那個時候,覺得願望觸手可及,可臨到畢業,終究還是逃不過離別。

大四下學年,林舒仍舊不辭辛勞地擺著三好學生的派頭,每天耗在圖書館的時間基本比呆在寢室里的時間還多。學習上自不用說,就連感情也一直處于不溫不火的狀態,說毫無進展吧,也不盡然,秦睿偶爾會心血來潮的約林舒出去約個會,林舒也偶爾會故意拉上我到秦睿家里去做客,名為閑來拜訪,實為暗度陳倉,每次我看著林舒和秦睿四歲的女兒真真玩鬧成一片,我都會有種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錯覺。若說兩人關系有進展吧,卻是都在循規蹈矩的遵守著兩人之間的口頭協議,誰都沒主動提出過要跨越那一步。

而蔣若琳這一邊,比我們大一屆的韓偉斌畢業後選擇了繼續留在這座城市工作,只等若琳畢業後兩人一起好好計劃未來,他是真的在為過去所犯下的錯誤進行深刻的彌補,一直擺著三好男人的派頭。為了能時常見到若琳,韓偉斌還特意在大學附近租了間房子,雖說離他市中心的工作地點稍遠了些,可他卻心甘情願,並且樂在其中。韓偉斌畢業半年後,對于這一年多來的黏膩,若琳似乎已開始出現厭煩情緒,以往對這份感情的熱度正在日益減少,在我看來,若琳的態度,與其說是冷漠,更像是在刻意疏遠。

簡潔和吳旭然是大學里公認的模範情侶,與若琳和韓偉斌三天一小吵的冤家情侶不同,簡潔和吳旭然都是個性謙和溫順的人,兩人交往至今從未爭吵過,就連小口角都不曾有。只是時至今日,再完美的愛情也免不了會有瑕疵。最近,簡潔時常愁眉不展,也不怎麼說話了,問她是否有什麼心事,她也只是一笑帶過,仿佛回到了最初認識她的時候。問吳旭然發生了什麼情況,他也是愁著張臉一問三不知。原本每個月都會回一兩次家的簡潔,最近幾個月都沒回去過,就連父母打來電話也只是敷衍說忙著趕論文。最糟糕的一次,簡潔的父母不放心的直接找到了學校里來。

那天,簡潔的父母將我們請到了宿舍外,還將門和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盡管如此,隔音效果不佳的宿舍,只要將耳朵緊緊貼著門面,屋里頭稍微大聲的怒吼都能夠听的一清二楚。一開始听不出任何的動靜,似乎只是很小心地在談論些什麼,沒過多久就听到了簡父大聲說著什麼約定遵不遵守之類的話,而簡潔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我們被隔絕在門外,因為心有余力不足而擔心的直冒汗,小聲商量著是不是該沖上去來個英雄救美、大義滅親什麼的,簡父卻在這時突然用力打開門,始料未及的我們直接倒在地上疊起了羅漢。看著近在眼前泛著油亮的名牌皮鞋,我們趕緊起身列隊沖簡父尷尬地微笑。簡父明顯不吃這一套,側臉斜視掃過我們幾個,眼神里滿滿充斥的輕蔑怒火,就好像容嬤嬤十指縫隙間夾著一根一根細尖的長針一樣,讓人不寒而栗。簡母倒是沒理會我們,對著呆坐在床頭的簡潔說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簡母走到門外時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便隨同簡父揚長而去。他們此刻的態度跟前年參加簡潔生日派對時的謙和模樣,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林舒拍著身上的塵土,嘴里嘟囔著︰「他們這些有錢人的思想就跟宇宙萬物是如何產生的一樣,謎的很

我坐到簡潔身邊,爽朗地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吵吵架什麼的再正常不過了,我和我家劉大嬸不也經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嘛

若林也學著我的語氣,像模像樣地說︰「沒錯,有什麼大不了的,明天太陽不照常升起嘛

簡潔什麼也沒說,只是沖我們微微笑了笑,那笑容,苦澀極了。

「我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們吧,要是真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說

我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簡潔煞有介事地看著我,似乎有話想說,眼珠子一轉卻又咽了回去。

從吳旭然那得知劉成杰父親過世的事是在兩天前。那天我們一起吃飯,陸堯听到這件事後的第一反應是問劉成杰是不是從北京回來了,吳旭然說是,然後陸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我充耳不聞,若無其事地吃著飯。我若說不在意,那是騙人的。跟劉成杰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雖然鮮少听他提起他父親的事,但他憑一己所能為父親所做的一切,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如今突然黑發人送白發人,不禁令人感到唏噓。

接到劉成杰的電話是距那一個禮拜之後的凌晨一點鐘。當我看到那極其陌生的來電號碼時,我就想到了是他。

「過了這麼久你還是一樣沒變,喜歡半夜打騷擾電話這是時隔兩年後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問︰「你好嗎?」用沙啞的聲音輕輕吐出這簡單的幾個字。

「我很好,你呢?」話問出口,對方遲遲無應答,我才意識到此話問的不是時候,「對不起,你的事情旭然都已經告訴我了……」

「最近很忙,本來一回到就想給你電話的,但怕你會擔心,才拖到了今天

「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

「我爸的頭七剛過,再過兩天就得回北京去了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那,我可不可以見見你?」

此刻他的語氣跟以往的自信要強簡直是天差地別,那略帶哀傷的低沉嗓音,讓人無法拒絕。我很好奇,這兩年來,獨自在外漂泊的他究竟有著怎樣的變化。可時過境遷,不論他如何變化,都已與我無關了。有句話說的好,相見不如懷念。

周末一大早,我打算孤身一人去往人才市場,原本是想隨便拉上個人陪我的,可林舒這個高材生在某知名企業來校招聘時就早已被面試官看中並且對她抱了很大的期許,簡潔是個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就算不工作也不愁沒錢花,而若琳則是壓根就沒把工作一事放在心上。于是,我一人懷抱著一大沓簡歷,斗志昂揚地下了公交車,才剛走近人才市場入口,看到里頭烏泱泱的一大片人,遠遠的就聞到了人擠人的汗臭味,我積攢的滿腔熱血僅僅只是開門見山的視覺沖擊就已幾近澆熄。在如同菜市場般嘈雜的人才戰場里拼不到一個鐘頭的時間,我終于不負眾望,徹底陣亡。說實話,這些時日為了應付考試,應付論文,頭疼工作,頭疼住所,我已經沒有余力考慮其他了。

當我從人擠人的環境里逃月兌出來時已是揮汗如雨,我望著頭頂上的烈日,心里想著它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可愛得多,竟不自覺看呆了。等回過神時,才發現腦子眩暈,眼楮也刺得生疼。我閉了會兒眼楮,睜開時發現距離我兩米開外的前方站著個男人,明明是個陌生人,我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那個人沖我微笑,露出整潔的白牙,從他的笑容里我看到了被我刻意深鎖心底的曾經和那扇只有他才有資格開啟的記憶之門。

我再次閉上眼楮用力的揉搓,也許是剛才被太陽光線曬傷了眼楮,才會有如此讓人匪夷所思的幻覺,或許當我再一次睜開眼楮的時候……

「安冉

這聲音如此真實,看來的確不是幻覺。

我緩緩睜開眼楮,面前的劉成杰,跟以往有了很大的變化,頭發長長了,留起的劉海遮住了大半個額頭,穿衣風格也變得斯文正經了,讓人很難聯想到這曾是當年那以「小混混」著稱的劉成杰。他伸出手將握在手里的礦泉水瓶遞給我,他的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單從眼底略深的眼袋和眼角淡淡的愁容來看,疲態盡顯無疑。

剛從擁擠的人才市場里走出來的我,一瓶冰涼冒著寒氣的礦泉水在這七月臨近正午的烈日當頭下實在是猶如雨後逢甘露一般,可盡管喉嚨冒著熱氣我仍是毫不遲疑地推掉了他手中的礦泉水。

劉成杰收回手,尷尬地說︰「對哦,這是我剛喝過的

我也尷尬地低下頭,不說話。

「其實,我原本只是想遠遠看你一眼的,結果看你在太陽底下一動不動,我有點擔心,所以就過來看看,抱歉,你明明不太想見到我的

看來,我拒絕與他見面這事讓他相當的在意。「沒關系,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旭然說你早上會到人才市場來

不用想也知道,要說如今我和劉成杰還有什麼交集點的話,那就只有吳旭然了。可問題是,吳旭然並不知道我幾點會到人才市場來,如果不是時間剛好撞上的話,那就是他一早就已經在這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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