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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黃昏時候,幽暗的天空飄著小雪,寒風漸歇,因著過年,街道兩邊的商鋪已關了門,街上沒有行人,只一些民宅里,已經亮起了燈火,投在窗戶上的倒影都能看出熱鬧的氣氛。
顧安年跟著宋祁上了進宮的馬車。
皇後早兩日便派人來傳了話,宮里設了家宴,要他們進宮一同過年。
馬車在雪地里晃晃悠悠,不緊不慢地行駛,骨碌碌的車輪聲,伴隨著碾壓積雪的聲音,在安靜的街道上十分明顯。
車廂里的氣氛有些沉悶,顧安年靠坐在車廂一角,神思有些恍惚。宋祁也不如往常那般多話,端坐著閉目養神。福祿垂眉跪坐在車簾旁,心中已不知嘆了多少口氣。
距離那一日已過去三天,兩人之間的相處卻並未因此而有所進展,反而淡漠生疏了許多,顧安年的逃避行為愈發明顯,宋祁無奈之下,只能順其自然。
那一番話,讓顧安年心中緊閉的門開啟了一條縫,然而她卻依舊拒絕人入內,或者說更抗拒人推開那扇門。而宋祁能做的,除了等待,似乎就沒有其他了。
有時候逼得太緊,反而容易失去。
馬車進入皇城大門後,兩人下了馬車換乘轎輦,先是到永樂殿給永成帝請安,隨後又去安寧宮與鳳芝宮給太後皇後請安,最後才乘轎輦去了宴會的永壽宮大殿。
此次家宴不比先前皇後所設的簡單,出席的人便多了不少,不僅僅是皇子公主,稍微得寵有些品級的妃子也出席了,還有幾位老親王,以及賢親王及其家眷。
宋祁到的不算早也不算遲。與幾位長輩寒暄過後,便領著顧安年落座。
宴會還未開始,不少人都在與附近的人攀談,顧安年就坐在宋祁身側,因著較為接近主位。是以能清楚看到下面眾人的舉動。
對面坐的是幾位妃子,顧安年視線掃過去的時候,瑾貴妃友好地回了一個笑臉。賢貴妃則是沉著臉偏過頭,其余人倒是無甚大的反應。
再往下看,是皇子與公主的坐席。顧安年看到了宋璟和宋瑜,以及他們身邊坐著的寧秋霜和顧安華。看著寧秋霜依舊一副趾高氣昂的驕傲模樣,顧安年抿唇輕笑,倒是顧安華垂眉低首的恭順模樣,看著讓人舒心不少。
在一群公主里搜尋一圈。奇怪的是顧安年並未看到吉賀。正疑惑間。殿門外太監高聲唱喝道︰「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吉賀公主駕到!」
轉瞬便見永成帝氣宇軒昂跨進大殿門檻,皇後稍稍落後半步,吉賀則跟隨在皇後身側。
顧安年心下了然。
「恭迎陛下,皇後娘娘!」眾人起身行禮。
永成帝攜皇後上了主位,抬手道︰「免禮平身。」
「謝陛下。」眾人躬身俯首。待永成帝與皇後落座,這才紛紛坐下。
吉賀就坐在皇後身側,坐下後便對著顧安年擠眉弄眼,鬼精靈似的。
顧安年望著盛裝打扮過的吉賀,本就精致漂亮的小姑娘此時愈發引人注目,再瞧她與以往無異的神色表情,心下頓覺好笑,心口郁積的陰霾瞬間消散許多。
兩人暗地里打手勢使眼神「聊」了一會,不多久,永成帝便宣布開宴,一時歌舞笙簫,鐘鼓齊鳴,大殿之中好不熱鬧。
顧安年忙著與吉賀「眉目傳情」,全然不理會周圍的人事物。宋祁望著眼前舞姿婀娜的舞姬,手下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清冽的美酒,進到嘴里卻只有苦澀的滋味。
他知曉她是在刻意避著自己,然除了放任,他別無他法。
「十三弟,美酒雖好,自斟自酌卻是浪費了,來來來,與二哥喝一杯!」賢親王突而爽朗一笑,向著宋祁舉杯。
宋祁勾唇一笑,舉杯道︰「小弟敬二哥。」說罷一飲而盡,身側的婢女立即又替他滿上。
賢親王含笑飲下杯中酒液,眼角瞟到宋祁身側的顧安年,調笑道︰「十三弟,這殿上的舞姬如何?瞧你方才看得眼也不錯一下。」
宋祁旋著手中玉杯,慵懶一笑,道︰「美則美矣,卻不是小弟心中所屬。」
賢親王一怔,忙呵呵干笑兩聲,再次舉起酒杯笑道︰「來來來,喝酒喝酒!」
宋祁淡淡一笑,又是一飲而盡。
賢親王與宋祁坐席距離並不遠,兩人之間的談話,其他人並未听到,即便如此,宋祁明顯是借酒消愁的模樣,還是被眾人看在了眼中。
永成帝與皇後擔憂地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疑惑。皇後微微皺起雙眉,對宋祁身後倒酒的婢女使了個眼色,那婢女會意,剛要退下,手中酒壺卻被宋祁搶了過去。
皇後無奈嘆口氣,只得吩咐那婢女退下。
見狀,與顧安年眉飛色舞了好一陣的吉賀擔心地望了自家皇叔一眼,對顧安年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阻止宋祁繼續灌酒。
顧安年眸中微黯,遲疑良久,才伸手壓住宋祁倒酒的手,低聲道︰「別喝了。」
宋祁動作一頓,隨即卻甩開顧安年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再次倒了杯酒飲下,笑道︰「本王喝本王的,你憑何過問?」
顧安年一愣,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坐在稍後面的寧秋霜看到此情景,鄙夷一笑,不屑哼道︰「自以為是,不自量力。」
聞言,宋璟目光微沉,冷聲道︰「管好你自己就行,多管閑事。」
「你——!」寧秋霜被堵得心頭火氣,剛要發作,卻被宋璟森然的目光嚇得偃旗息鼓。泄憤般哼了聲,寧秋霜憤憤低下頭,把手中錦帕死命地揪緊。
宋璟收回威嚇的目光,輕抿了口酒,將視線再次放到前面兩人身上。
被甩開的手微微發抖,顧安年望著依舊不停灌酒,面色清冷如冰的宋祁,一咬嘴唇,再次拉住他的手,帶著絲哀求道︰「不要喝了。」
這一次,宋祁沒有再甩開她,而是反握住她的手,深深望了她一眼,道︰「好,你說不喝就不喝。」隨即卻站起身,對上座的永成帝與皇後道︰「皇兄,皇嫂,臣弟不勝酒力,還請允許臣弟先行告退。」說罷,不待上座兩人點頭,便拉著顧安年出了大殿,絲毫不理會目瞪口呆的眾人。
殿中情形如何,便就不是顧安年應該在意的了。此刻,她只想知道宋祁要帶她去哪里。
被拉著在回廊里七彎八拐地走了許久,直到遠處的燈光漸漸消失,越來越昏暗的環境,讓她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她掙扎著想要掙開手腕上的桎梏,踉蹌著腳步,急切而慌張地哀求︰「你要帶我去哪?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宋祁目光如炬,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也沒有理會顧安年的掙扎,只不停地往前走。
「宋祁,你要做什麼?快放開我!」顧安年急得幾乎要哭出來,這樣的宋祁,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不是溫柔多情的樣子,也不是威嚴穩重的樣子,更不是嬉皮笑臉的樣子,現在的他,冰冷到讓她覺得害怕。
似是對身後的掙扎叫喊感到了不耐,宋祁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身,毫無情緒的雙眸直視顧安年慌張的眼。
「你……」顧安年微皺眉頭,稍稍平復心中的慌亂後,剛要開口,卻被一把推到了回廊的柱子上,下一刻,柔軟的薄唇壓了下來,堵住了她所有的話。
「唔……」顧安年驀地瞪大眼,雙手下意識地推拒身前健壯有力的胸膛。
宋祁眸光一閃,一手擒住她推拒的雙手,帶著涼涼寒氣的雙唇更加用力地侵佔那甜美柔女敕的唇瓣,傾盡所有般啃咬碾壓,舌尖更是不滿足地撬開如珍珠般的貝齒,瘋狂地在她口中肆虐翻攪,盡情品嘗自己渴望良久的美好。
這是一個如狂風暴雨般猛烈的吻,沒有那一次的半點柔情,有的只是侵略與佔有。
一種要被生吞入月復的恐懼,讓顧安年害怕地閉上雙眼,被禁錮的身體微微顫抖,雙腿更是軟的沒有半分力氣。
凌冽的眸中泛起薄薄一層水汽,宋祁稍稍退開,望著懷中雙眼緊閉,大口喘氣不住顫抖的人兒,形狀姣好的薄唇微抿,他俯身打橫抱起緩緩下滑的顧安年,大步往前走。
淚水止不住地滑落,原本應該害怕的,但是顧安年卻下意識地偎進那個懷抱,顫抖著雙手抱住眼前人的脖子,抽泣著道︰「宋祁,你不要這樣……」
滾燙的淚水沾濕了胸口的衣襟,熨燙著心髒,宋祁眼中一陣酸澀,更緊地抱住懷里人,放柔了語氣,低聲道︰「小七,沒有付出是不求回報的,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還是個錙銖必較的普通人。」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輕柔的吻落在額頭唇畔,顧安年慌亂的心卻並未因此而得到安撫,望著在黑暗中逐漸清晰的殿門,她認命地閉上了雙眼。
被輕輕放到床鋪上的時候,宋祁帶著苦澀與好笑的聲音響起︰「不要怕,我只是討要點利息罷了。」在顧安年驚訝地張開眼的瞬間,火熱的吻再次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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