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里德勒 第十七章 繆斯的詩歌騎士

作者 ︰ 唐默

思諾森的思索毫無停頓,立即反駁︰「照你這麼說,在激流城郊外黎明鎮興起的賽馬,也不是好的。請使用訪問本站。因為激流城市政廳插手其中,還允許開設承接投注的賭盤。」

蘭切洛斯剛想點頭同意,考慮到這個好友接下來必定出現的不知道從何處發起的反擊,違心地搖搖頭︰「我可沒有這麼,賽馬不一定不是好事,畢竟它讓馬場的主人都盈利了。」

「有賭博參與的必定不是好事,這是你剛才說的,現在又說有賭注參與的賽馬不一定不是好事。你看,你的邏輯被你吃掉了。」

「那麼依照你的看法,賭博是一件好事?」蘭切洛斯不敢置信地反問。

「任何事物,只要在可控範圍之內,都有好和壞的兩面。一件善行,如果落在無能者的手里,往往比一件壞事更糟糕。就像前不久,為激流城露宿街頭的乞丐送舊衣服的前洛克希敦街區分教會的薩格拉牧師,沒有派出足夠的人手維持現場的秩序,導致乞丐、外城平民的哄搶,還引發了小規模的沖突斗毆,這件事情差點讓教會蒙羞。而賽馬的收益維持著各位馬場主人的錢袋,還讓激流城保持著一支龐大的相當不錯的純血馬後備梯隊。你能說賽馬是壞事嗎?」

「可是有人因為賽馬一貧如洗。」

「那是某些人不能自控的原因,和馬會又有什麼關系。不是有一些諳熟馬性的平民賺取了讓人眼饞的獎金,有幾個幸運兒還順利進入市政廳的畜牧署任職嗎?」

「每次良好氛圍的談話都會被你不知道哪里找來的所謂事實砸進翻船的陰溝里。狡猾的詭辯術,不會是你自學成才吧。」

「狡辯,或許吧。」思諾森的身體深深地陷在躺椅上,面對著熊熊燃燒的壁爐,閉上眼楮。

窗外,姍姍來遲的春雨終于開始敲打激流城的大門,淅淅瀝瀝的聲音,偶爾還有春天的雷鳴。

連續幾天的陰雨天氣為城外莊園干旱了一個漫長冬天,以至于張開饑渴的嘴巴的田地再度恢復了喜人的綠色,早就挖好的排水渠里嘩啦啦的流動著浸潤土地後滲出的細流,從水位升高的塞冷河里經引水渠灌溉的丘陵梯田被清澈的河水環繞。辛勤的農夫們穿上防水的雨披在莊園的田地里忙活,他們必須抓緊時間,干完領主大人的公田的農活,才允許侍弄自己的私田。尤其是激流城周邊的開墾領,農夫們燒荒耕種的新田都缺少人手打理,不得不種上牧草,防止拋荒。

春天的雨水對農人來說格外寶貴,可是對居住在城里的由木板和壁紙裝飾的公寓里的租客來說,連日陰霾和潮濕除了洗過的衣服不能盡快曬干,導致每天必須忍受異味穿著髒衣服過日子外,霉斑和受潮這兩位惡客已賴在家里不肯離開。

下雨天,哪里也不想去的蘭切洛斯呆在壁爐前的保留位置,翻看著一本薄薄的莎草紙文卷,他的身邊堆放著厚厚一疊已經翻動過的文卷。煤石燃燒發出的橘紅色火光和高溫驅散公寓的寒冷潮氣,也讓坐在厚厚軟墊上的蘭切洛斯有足夠的光亮閱讀他無意中發現的某位詩歌騎士的著作。

樓下大門發出熟悉的跺腳聲,隨後有重物落地的沉悶聲傳來。

‘思諾森回來了,隨身還帶了分量十足的……午餐嗎?’沉浸在文卷的世界里不能自拔,蘭切洛斯的理性被咕咕叫的餓了一個上午的腸胃喚醒,他從舒適的‘枷鎖’里掙月兌出來,準備去樓下迎接去市場采買的好友。

還沒等他穿好衣服,扛著小半袋收獲的戰利品的思諾森踩著沉重的腳步上樓,木質樓梯板發出嘎吱嘎吱令人听了牙酸的聲音,蘭切洛斯擔心它們會隨時斷裂,可是直到思諾森走到壁爐前放下皮口袋,那條听起來很脆弱的樓梯還是老樣子。

濕漉漉的往下滴水的黑色頭發貼在飽滿的額頭上,亂糟糟的鬢角不再柔順,被風雨吹向後面,蓋在耳朵上。思諾森把衣帽架抬起,放在壁爐前,隨後將身上已經濕透的皮斗篷掛在架子上。

不多會,濕冷的水汽緩緩升騰離開,思諾森從壁爐旁的麻袋里鏟了幾塊個頭碩大的煤石,放在火堆上面。

蘭切洛斯有些羞愧地不知道手腳放在哪里才合適,他穿好鞋子勤快地為好友找來錫碗和小湯勺,從自己的收藏里取出一些具有魔力的豆子粉末,用燒開的水沖泡後,又舀了一勺子比等重白銀還貴的雪糖。

「來,嘗嘗這個,我的私人珍藏,能讓你迅速回復精力,驅走困倦和睡意的熱湯,味道有些苦澀,不過添加了比蜂蜜還甜的雪糖,應該很容易入口。」

思諾森用一條干燥的絨布包住頭部,前後往復幾次後,頭發已經半干,蒼白的臉色因為靠近熱情的壁爐而涌出正常的健康的紅暈,他笑著︰「看你的樣子,像口才一般的蹩腳的推銷員,完全不知道客人想要什麼?」

看著思諾森接過錫碗,小口小口的啜飲,良久發出滿足的聲音,蘭切洛斯疑惑地追問︰「你現在最需要什麼呢?」

「整套干爽的換洗衣服,還有一條暖和的毛毯。」放下空蕩蕩的錫碗,思諾森又月兌掉被雨水打濕的外套,他的皮斗篷幾處地方開線,漏水的情況比較嚴重。

蘭切洛斯很快找來一條毯子,他先攤開放在壁爐前,又去思諾森的臥室,打開發霉的油漆剝落的衣櫃,取出好友的衣服。

「這天氣,糟透了。」思諾森拉著熱地有些發燙的毛毯蓋在身上,悄聲無息地把自己月兌光,又換上新的干淨的衣服。

「收獲怎麼樣?」蘭切洛斯有些急切。

「好運與我相伴。剛到市場,那些從郊外來的攤販才開始營業,我買下一袋剛摘沒多久的蔬菜,一罐溫過的牛女乃,足夠我們吃三天的分量十足的大面包。」思諾森的左手搭在右肩膀上,揉捏著有些酸痛的關節,「還好你因為生病沒有去,路面都是泥漿,我那雙高筒靴子幾乎毀了。」

蘭切洛斯立即裝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連續的陰雨天毀滅了我的健康,讓我不幸患上了頭痛、發燒、流鼻水等一系列並發癥,我手腳無力、腦袋發暈,幾乎邁不開腳步。」

思諾森戲謔地打趣︰「既然你說的那麼嚴重,為什麼還有精神看那些詩歌騎士不切合實際,一味主觀地杜撰瞎造的文學作品。」

「因為有你的精心照料,我終于恢復健康,從病魔的囚籠中月兌困。」蘭切洛斯開口解釋後,語氣一轉,「我正在看冷水城幾位追隨繆斯的貴族騎士的著作,覺得挺好看的,那些事情簡直就是發生在我們身邊。」

「噢,是這樣嗎?如果不介意,請容許我翻看他們中的佼佼者的大作。」思諾森做出一個伸手的動作,隨後一大疊厚厚的文卷壓在他手上。

思諾森坐直身體,開始翻開那些莎草紙裝訂的詩歌騎士們的著作。

「勒士拿•納森,北地有名的詩歌騎士,擅長寫冒險、游歷。嗯!《與龍同行》,《精靈伴我回家》,《我在幽暗地域的日子》,寫的很逼真,就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發生在他身上。」

「怎麼了?」

「蘭切洛斯。噢!親愛的蘭切洛斯,勒士拿•納森可是一位從不離開家族城堡的繼承部分家業的嫡子,你能相信他長途跋涉前往卡蘭拉斯山與冰龍聊天,遇難流落海上孤島幸運地在罕見的海精靈指引下回家,認識一大票灰矮人伙伴與亡靈作戰奪回失落的鐵爐堡?這完全是他根據前人的只言片語加入自己的臆想杜撰出來的騙人的玩意。」

「你怎麼知道不是他本人的經歷?」

「很多細節都不符合事實,一位沒有出過城堡大門的貴族家庭的嫡子,用自己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事傳播自己的名聲,沒有多少說服力。」思諾森聳了聳肩。

蘭切洛斯不吭聲地保持沉默,對這位冒險生涯驚心動魄的詩歌騎士再也沒有好感可言。

「菲爾德•托提烏斯!」思諾森翻開一本莎草紙書頁。

「冷水城的羅納•德里昂的化名,這個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實。」蘭切洛斯補充。

思諾森快速翻看了一本︰「托提烏斯先生顯然出身宮廷,對各種隱秘的犯罪、陰謀詭計了如指掌,不過在他的筆下,每一個‘罪犯’都把罪行刻畫在了自己的臉上。」

蘭切洛斯好奇地問︰「怎麼回事?」

「這個毛病,我相信不止是托提烏斯先生具有,其他寫這種題材的書的作者,多多少少都會犯上。」思諾森頓了頓,「在托提烏斯的書里,殺人犯都是低前額、兩眉下垂、下巴翹起;騙子都是兩眼東張西望;犯都是濕潤的嘴唇、放蕩的目光和似笑非笑的奸相。這些人一登場,從他們的外貌描寫,我就知道他們的罪犯身份,同時也知道他們即將犯下的罪行。幸好,所有壞人最後都不會落下好收場,善良的人忍受委屈和苦難,最後總會揚眉吐氣。」思諾森搖搖頭,「可是,這些作者難道不知道,這種千篇一律的描寫,能吸引讀者的目光,會有多久?」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巫師里德勒最新章節 | 巫師里德勒全文閱讀 | 巫師里德勒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