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25
薛岩楞住了。請使用訪問本站。
外面突然一聲高喊︰「秦嬤嬤,您走好啊。」說話之人似乎有意在提醒屋里的人。
「嗯。」一個老婦人咳嗽幾下,腳步聲漸漸遠了。
漾兒趕緊跑到門口東張西望了一番,最終長長的吁出口氣,說道︰「這個老家伙終于走了,唉,清淨了。」說著擦了擦額頭的汗。
薛岩奇道︰「她是誰?你很怕她麼?」
漾兒撇嘴說道︰「她呀是太後跟前的一個教習嬤嬤,專門監管皇室女眷言行舉止的,您是沒領教過她的手段,這婆子黑著呢。」
「教習嬤嬤?她來干什麼呢?」她在心里咀嚼著。
漾兒看出了她的疑慮,卻岔開話題說道︰「郡主,您都一天沒吃東西了,要不要來碗蓮子羹?」
說實話還真是有點餓了,她默默的點了點頭。
漾兒走到門口輕輕的拍了下手,就見一個小丫鬟端著盤子過來了。漾兒先扶著碗吹散熱氣,感覺溫度適中了才端到床邊,作勢要喂她。
她哪里好意思,掙扎著要自己動手。
漾兒說道︰「郡主,您受了傷,就讓奴婢好好伺候吧,要不讓王妃見了肯定要責罵我不用心了。」
看她懇切的模樣,薛岩不再勉強,溫順的張開嘴,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嘗著蓮子羹的美味。
那淡淡的香,軟糯的甜,讓她想起了姨媽。不知道姨媽現在怎麼樣了,不見了她著急是肯定的,怎麼也得想辦法回去見她老人家一面。
她在心里嘆氣,突然眼前浮現出方夫人陰冷的面孔,姨媽會因此受到牽連嗎?還有他,他竟然如此狠心!現在自己落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前路將會怎樣?她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一碗粥下去,頓時感到飽了,她就著繡枕斜靠下來,听漾兒細說王府的世故人情,權當消遣。這些在其他人看來她應該耳熟能詳的事情,在她這里是頭一次听說。听到听著她感覺到陣陣沉重,原來尊貴無比的郡主也並不能隨心所欲,在這個等級森嚴的柏王府里,王爺和王妃高高在上,即使身為子女也需要嚴守禮法不能僭越。另外還有些人有些事如何應對處理都應該懂得章法,其中就包括了王府的女教習韋夫人,那個從小負責督促郡主讀書識理的人,尤其需要敬畏三分。
薛岩听到後來沒了耐心,又開始昏昏沉沉起來。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頭上包扎的緞帶換了幾次,看傷口是一次比一次清淺了。漾兒說的沒錯,果然是一點疤痕都不曾留下。只是程序繁雜了些,頻頻的換洗包扎,她何曾這麼嬌貴過?從小她是在山里玩慣的,跌跌踫踫難免,若受了傷就涂點草藥對付,不似這般折騰。但看到一眾下人緊張的樣子她也不好堅持。
在此期間柏王妃來探望了多次,每次都淚眼婆娑的,情真意切讓人動容。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也許她是錯認了女兒,而自己卻無法回饋,這讓薛岩越發覺得愧疚。
在臥室里躺了不少日子,終于大好了。薛岩耐不住這里的沉悶,急著要出去走走。
漾兒阻攔道:「本該陪郡主去散散心的,但是韋夫人已經傳了話來,需要開了功課才行。您先忍耐著,等功課結束了,漾兒再陪您好好玩耍一番。」
「功課?」因方慶遠的緣故她也認得些字,但是生長在王府里的郡主到現在才開始啟蒙嗎?她疑惑著正要發問,漾兒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一般的讀書識字郡主您早就學過了,現在最要緊的功課是閨門禮法,以及一些經營之道,到時候有了郡馬,您才能妥善照顧,游刃有余啊……」
最後這話說的她羞紅了臉,嗔道︰「你到底胡說些什麼呢!」
漾兒卻一本正將的說道:「漾兒沒有胡說,要不是郡主這次出了意外,功課早理過一遍了。這是侯門小姐都要學習遵循的,郡主您自然也不例外咯。」
她本不是什麼郡主,整個還一頭亂麻呢,當下不再多問,由著漾兒領了她進了一間充滿檀香味的房間。進門前看到房門上方掛了一塊牌匾,刻著「流連坊」三個綠漆大字,十分古樸。
進到房里,看左右兩道都是書架,上面整整齊齊的擺了各式書籍。正瀏覽著,听到有個聲音飄了過來。
「郡主可好些了?」挺清冷的一個聲音。
薛岩這才注意到臨窗的畫案邊上坐著一個端莊的女子,三十上下的年紀,一身素衣素服,發髻上沒有多余的飾品,只是斜斜的插了兩朵海棠花,都是白色的,咋一看像極了孀居的婦人。
薛岩正納悶,一旁的漾兒小聲提醒道:「這就是韋夫人。」然後她甜笑著上前行禮道:「韋夫人好!」
韋夫人輕輕的點了點頭,目光絲毫沒有偏移,仍停留在薛岩的臉上,好像在欣賞某件玩物。
她也回望著韋夫人,心里嘆道︰「這人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漾兒偷偷的拽了下她的衣角,她趕忙屈身行禮道:「韋夫人好!」
漾兒的臉上立刻呈現出懊惱的表情,心說完了要出事。
果然,韋夫人變了臉色,對著漾兒喝道:「听說郡主摔了一跤,一時神志不清,這也罷了,難道你也跟著摔壞了不成,嗯?」
漾兒嚇得腿一軟,磕起頭來︰「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奴婢一時疏忽忘了提醒主子,請夫人責罰。」
「一時疏忽,好吧,今天一天你都不用吃飯了。」她冷冷的說道。
漾兒如遇大赦,連連謝恩。
薛岩听的納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教習怎的如此凌厲,好似這里的女主人一般。想那柏王妃還沒有她這樣盛氣凌人呢。
「你心里肯定在不服氣,覺得我盛氣凌人,是嗎?」冷冷的聲音沖向了她。
薛岩一驚,居然被她猜到了想法,可是自己所想也是事實啊。因此她毫無保留的把這種表情體現在了臉上。
韋夫人哼了一聲,走過來繞著她轉了一圈,突然冷笑道︰「你並不是什麼郡主!也不叫縈縈,你一直在想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此,還有那麼多奴婢伺候你,巴結你,是嗎?」
薛岩驚訝的瞪大了眼楮,是的,這確實是她的疑問。
同樣吃驚的還有漾兒,她望向韋夫人,滿臉不解。
韋夫人十分淡定,徑自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薛岩。」
「多大了?」
「十五。」
「你家在哪里?」
「梅林縣蟠龍鎮。」
「哦,江南啊,是個好地方,怪不得長的如此秀氣。」這算是夸獎她嗎,為什麼聲音還這麼冷。
韋夫人又問道:「家里還有什麼人?」
薛岩嘆氣道︰「父母早就亡故了,只有一個姨媽,是她撫養我長大的。」
「嘖嘖,不容易啊,一個女人要帶大個孩子,這里的苦可想而知了。」韋夫人也跟著輕嘆一聲。
奇了,像她這種大富之人,居然也知道寒門的艱辛?薛岩越發覺得她怪了。
「知道這是哪兒嗎?」韋夫人又繼續問她。
「柏王府,京城的柏王府。」
「嗯,很對,知道你怎麼來這里的嗎?」她終于問了薛岩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薛岩不知她葫蘆里究竟在賣什麼藥。
韋夫人輕笑一聲道︰「是柏王府的世子救了你,當時你倒在荒草叢里,奄奄一息。若不是世子,你恐怕早已一命嗚呼了,哪里還能站在這里跟我說話。」
原來如此!
她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漾兒,這丫頭之前跟她說的全然不是這樣。
漾兒識趣的低了頭。
「你讀過書嗎?」
「認得幾個字。」
「哦,琴棋書畫如何?」
「不會!」
「哦,婚配了沒有!」
「沒有!」這女人問這些做什麼?
「那你有……心上人嗎?」韋夫人的眼楮直直的盯住她。
心上人?
薛岩的心抽緊了,一想到那個人,痛便瘋狂的涌了上來,無聲無息。他是她的心上人,但她還是他的心上人嗎?那個嬌俏的女子,那個尹府的千金已經替代了她,她再也不可能擁有他了!
韋夫人看出了一絲端倪,嘴角扯動起來,似乎是在嘲笑。
薛岩決絕的說道︰「沒有!」
「有也沒什麼要緊,不過沒有是最好的。尚未出嫁的女子要想日後生活美滿最好安守本分,盲婚啞嫁其實再公平不過了。」她的臉色陰沉下來,似在回想。
薛岩不知她話里的意思,沉默了。
半晌,韋夫人才繼續說道︰「是我們柏王府救了你,你也該有所回報吧,這個道理懂不懂?」
薛岩點頭稱是。
「那我們就敞開天窗說亮話了,現在柏王府需要有一位郡主,縈縈郡主!」
「啊!」她驚訝的倒退了幾步,做郡主是可以這麼隨便的麼?
韋夫人逼到她面前說道:「你願意嗎?」
「我……我……為什麼?」她囁嚅著,不知何意。
「因為真正的郡主死了!她被那個可惡的男人害死了!我告訴過她不要听信男人的花言巧語,她就是不听,她偏偏要跟他走,現在好了,她再也回不來了,回不來了!」她的聲音突然高昂起來,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生氣和傷心。
薛岩不由的倒吸了口涼氣,死了?
韋夫人突然一抹眼淚說道︰「人死了,我們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生活,不是嗎?所以我們需要再有一個郡主出現,接著去做那件事。事成之後你就是一國之母,我們柏王府也能置身事外了,你既能報恩,也能永享富貴,這樣一舉兩得的好事,你可願意?」
什麼那件事?什麼一國之母,永享富貴?她完全听不明白!是想讓她進宮去做皇帝的妃子嗎?郡主嫁給皇上?還是……她的腦子里閃過無數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