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211二一

作者 ︰ 火棘子

第二百一十章

套話說畢,遲衡摒棄楊雍的那些玩樂的提議,放下茶杯︰「听說楊氏有一傳承百年的私塾書院,遲衡對知書達理的世家向來仰慕有加,不知可有幸一睹?」

這書院乃是楊氏的根基所在。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那書院建的地方也奇,在懸崖峭壁之上,得踩著險峻的石路上,只有小孩和年輕人能上,楊雍年邁,就是抬也抬不上去的。據說楊氏先祖有苦讀者三年不出懸崖,而後終任大官,由此楊氏興盛……

極少人要看楊氏私塾學堂,楊雍挑了幾個警醒機靈的孫輩陪遲衡上去。

那私塾學堂的風景其實無奇,無非視野開闊,清風朗朗,很是適合苦讀和鑽研學典。學堂里藏的書不少,不止是詩書經略,五花八門,甚至連民生刑典經濟時務都有涉及。遲衡隨意挑了一本,問詢開來,這幾個都是飽讀詩書的,中有二人答得最是從容。

這二人,一個名楊略一個名楊濟。

遲衡將二人留下道︰「如今縉州大半歸我遲衡,只是縉州山野居多,民風淳樸,疏于禮化,如若你們為一方之首,該如何做才能改觀?」

楊略不遑多讓,侃侃而談。其弟楊濟十八歲,才思敏捷亦有抱負。

遲衡善戰,對這些知之甚少,心下佩服。

歸來途中,遲衡問莊期︰「你覺得楊略楊濟兄弟如何?」

莊期道︰「博覽詩書,言談不俗。」

「如果我將楊略提拔為縉州的知州太守,你覺得怎麼樣?縉州不比元州夷州,未開化的地方多所以易滋生匪賊。如能加以教化,將大有裨益。」

莊期驚訝道︰「只憑一面怎能定論?楊氏子弟中也許有比他更好的!」

遲衡笑了︰「不錯,楊略只是拔尖而已,比他更能力的還有,只不過今天沒被我看出而已。越出楊氏,整個縉州比他合適的也大有人在。不過,我們沒有時間把所有人都過一遍,只能挑個能看到的最好的。而為什麼選擇楊氏子弟,也是看中楊氏的殷實家境而已。」

莊期不明所以。

「縉州就是一盤散沙,無論誰來都不可能一把抓起來。而楊氏是縉州不多見的大家族,知禮有秩且有名望,如果由這麼一個大家族里出身的人當知州太守,能服眾,而且有家族坐鎮也能壓得住。當然,無論如何,一己之力都是薄弱,一個家族也撐不起一個州,但是如果家族的立意就像根系一樣滲入全縉州,假以時日,整個縉州必有改觀——當然這不是一年十年能辦到的,需要百年乃至數百年!」

「不怕楊氏勢力糾結一起嗎?」

遲衡微笑︰「不止要讓楊氏滲入縉州,還要滲入其他的州池,你放心,士族的力量再強大也會有削弱的一天,而我需要借助士族之力改變整個縉州的風氣。」

後來,在遲衡收復縉州之後,他即刻任命楊略為知州,為一時奇談。

楊略不負所望,率楊氏眾子弟滲入縉州每個角落,宣教化,務農桑,嘉謀善政,勤勉有加。兩年後,遲衡向楊略討要矽州知州的人選,並說舉薦不避親,楊略推薦了其弟楊濟。楊濟年輕力壯,志向高遠,勵精圖治有乃兄之風。而數年之後恢復科考楊氏有多名子弟中舉,為尚書,為侍中,為舍人,為紫薇郎,不一而足。

一時,楊氏鼎盛非凡,但隨著不斷的疏散,勢力反而削弱了許多。百年之後,楊氏子弟散落元奚各地。

此為後話在此不表。

言歸正傳,遲衡和霍斥率軍拓疆。

扈老二雖然極力抗擊,奈何乾元軍勢不可擋,一日逐馬數十里。扈老二佔地為王,但沒有城池屏障為擋,扈氏兵士又多匪氣,交起戰來一旦失利佔了下風,便棄地而逃,並不死守頑抗。十日之後遲衡率軍生生將扈氏地盤上下一分為二。

就在此時遲衡收得扈爍的回信,信中說,扈老大已至千金驛道願與遲衡相談,扈爍不日也將到千金驛道。千金驛道,正是遲衡所佔的扈老二的一條主道。遲衡細看一遍,以手撫額︰「莊期,急信發容越,加緊對扈老大地盤的攻擊,令他一日不得安寧。」

莊期問︰「為什麼,他不是有誠詳談嗎?」

「如我沒有猜錯的話扈老大不見棺材不掉淚,他不是抱著投誠的想法來的。扈爍雖然識時務,識大體,不一定能拗得過扈老大,進攻吧!」

其時,已是七月中下旬,淅淅瀝瀝幾場小雨洗淨了酷暑的熱氣。

千金驛道上,遲衡見到了扈爍和扈老大,扈老大年近不惑,有一股蠻橫兼城府之氣,還有一股專斷獨行的匪氣,見了遲衡,先是冷笑,引馬出陣︰「遲將軍也是刀中好手,讓扈某也有幸見識一下!」

扈老大引馬快馳,有意引得遲衡來追。

遲衡是何等的眼神,豈能上他的當,徑直繞回陣前。扈老大沒法,反而來追遲衡,二人在陣前交戰了十數下,見眾兵士都看得分明仔細,遲衡這才使了一身好武藝和十分力氣,猛然橫劈豎砍,逼得扈老大連連後退,眼看那重刀在扈老大的身旁寒光陣陣,扈爍忍耐不住,鞭馬上去︰「大哥,我來!」

二戰一?

霍斥見狀也縱馬而出。這一來可是好看,扈老大和扈爍二人對戰遲衡和霍斥二人,四人各使渾身本事,力求將對方壓住。遲衡和霍斥到底年輕氣盛,戰了幾十個來回後扈老大體力不支,偷了空隙回了陣營。遲衡也不能將扈爍逼入死地,所以打了一打就放扈爍離開了。

果然如遲衡所料,扈老大並沒有和談的意思,甚至壓根兒不談此事,只是呵斥乾元軍侵入扈氏領地。

霍斥躁了,對遲衡說︰「我看扈老大沒戲,滿嘴的不靠譜胡說八道。扈爍還行,可是沒有實權白搭,依我看,咱們三下五除二撕破臉得了!」

遲衡微笑︰「不礙事,讓他狂,容越現在正攻他的要害呢。」

「什麼?」

「以靜制動,咱們不接他的挑釁,但也不主動挑釁,就這麼耗著。扈老大人在這里,北向一帶他不能親領士氣必然不及。我已經讓容越肆無忌憚地攻打了,有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等到求咱們的那一天才高興。」

做得雖然狠,但面子上遲衡可是給足了。扈老大要打,他奉陪;扈爍要談投誠之後的事,他將一紙封將書遞上。就在扈老大和扈爍起爭議之際,容越的大好消息已經傳過來了︰攻下了扈老大最北的疆域,順便還與麻行之一起把接壤的木爾牟的地盤洗劫一空。

這一戰十分干脆漂亮。

扈老大接到戰報後暴跳如雷,當夜對遲衡發起夜襲,遲衡早料到他會有此舉,備戰充足就待他來襲,如張了一張大網就等他落網一樣。扈老大原先對陣的是胡類番和木爾牟,勇猛歸勇猛有勇無謀,落入遲衡的陷阱之中,空有一身勇無濟于事,這一交鋒把苦頭吃盡了。

扈爍一看兄長被縛,引兵來救。

遲衡見扈爍來,上前將他截住。扈爍能不氣?但他氣的是自家兄長不听勸告貿然行事,又驚訝于遲衡的兵士如此之凌厲,陣法精妙無比。扈爍是野路子出身,帶兵野,作戰野,所遇的勁敵也是野路子,今天見了遲衡的帶兵作戰,扈爍興起的不是怒火,而竟是向往和傾羨。

收了不該有的念頭,扈爍朗聲道︰「遲衡,是你失約在先,我和我哥好心商談,你卻背後搗鬼,談什麼誠意啊!」

「怎麼不問問你哥對我們乾元軍做了什麼?我的主將在攻擊木爾牟,他卻令人襲擊我們的駐營,險些讓木爾牟轉敗為勝!扈爍,我是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按兵不動的,如果扈老大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能忍,我的主將也忍不了!」

扈爍望著交戰的地方,松口︰「你網開一面,我會說服他的。」

遲衡笑了︰「你盡管放心,我不會對令兄痛下殺手的,只是凡事都有期限,我不可能一味的等你回復,不管用什麼法子縉州我志在必得。我會和談並不是因為沒有把握,而是對你很舍不得。當年在矽州你我也算是志同道合,提議你和麻行之連橫更是為了讓你有能力大展拳腳。」

扈爍臉色一沉︰「你這話什麼意思?」

遲衡引馬,二人僅是三臂之隔。

「扈爍,兩年時間足夠多了,你們卻只攻下一半縉州,不得不說很讓人失望。你們如何攻下半壁縉州我都了解得很詳細——許多次你要攻但沒有得到許可,許多次你勸阻進軍但也沒有被听進去,就是這半壁縉州也是你與麻行之的援兵一氣之下攻下來的。不說以前,你還于今年三月提議一鼓作氣將胡類番滅了,但令兄非要先和木爾牟爭地盤,結果卡在半路了,這些,你難道不覺得很憋屈嗎?即使是你的兄長,若見識淺薄,你又何必事事听從呢?」

扈爍沉著臉,十分難看。

「兄友弟恭。扈爍,沒錯你是一個孝順的好弟弟,但對于那些為扈氏白白死去的兵士和兄弟們來說,你卻不是合格的老大。他們為你賣命,而你卻無能糾正令兄的那些愚蠢之舉——就像今天,你知道我肯定設陷在等著他,可他卻罔顧勸阻貿然來了,那些死去的兄弟,算誰的?」

扈爍的額頭暴起青筋,咬緊牙關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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