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謂河,紅木村,
祁連鎮,女兒琴。♀
小兒愁,為母憂,
恨爹長,似天荒,
如今,僅一符便忘卻過往
在劇痛中,王鑫閉上了眼,沒有了呼吸。
他的靈魂在符篆中,逐漸化作透明,如同凋零的花朵,秋以至,終將會漸漸凋零。
忘了心碎,忘了痛,忘了昨日一切隨風。
符篆中,王鑫的魂,從開始的掙扎,到最後的茫然,這一切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不是痛到極致而忘了。
如同歲月劃過了千萬年,王鑫神色迷茫的望著眼前的景色,眸中有著一股戒備和警惕。
眼前是一條巨大的河流,兩旁是高聳的山巒,四面樹木茂密,春風繞著綠柳飄搖擺動,給人神魂一種靜寂之感。
王鑫所處之處是一處不高的斷崖,崖底便是清澈見底的河流,在其左手邊,是一座巨大的瀑布,三千飛石如流星般墜落,打在眼前的山澗之內,絲絲的濕氣撲面而來。
遠處的幾只雀鳥撲稜著翅膀,欲要飛渡這並不算寬的山澗,卻每每在中途被那震耳欲聾的瀑布嚇得顫抖中,墜落下去。
只是每次墜落下去,那雀鳥總會頑強的一次次嘗試,哪怕每一次,它總是飛不出比先前更遠的距離,只是那執著依舊,雀鳥並沒有放棄。
在斷崖的正前方,一個白衣女子。衣袂飄飄,長發散落肩後,婀娜的身姿顯得豐臀妧媚,給人一種完美的感覺。
這女子背對著王鑫,看不清面容,其手中一只長長的魚竿垂綸在瀑布里,時而柔荑輕卷,將面上的發絲攏起。
「執此紅塵多情線,只釣薄命未亡人魚兒該上鉤了」在王鑫凝視著這女子背影之時,淡淡的甜美而平淡的聲音。從女子口中傳出。
隨著女子開口。其手中的魚竿赫然提起,隨之提起的,還有著一只紅色的鯉魚,其眸中露出掙扎。身子凌亂的擺動著。
王鑫望著那女子。手中的線收縮之際。一把握住了那紅色鯉魚,緊接著,放入旁邊的一個準備好的小秤之上。素手輕拖。目光直視著襯桿。
而那金色鯉魚原本掙扎的身軀,不知為何,在那秤中化作了平靜,隨著王鑫目光注視,他分明從那鯉魚眼中,看見了恐懼和顫抖。
魚身長一寸二指,魚肉稀松,重三斤二兩,修行未盡,這多情線,釣不起你這混沌的魚走吧」女子話語帶著平靜,伸手手中的魚竿一抖,那魚兒猛然如獲大赦一般,消失在山澗中。♀
而亦是在那魚兒消失的剎那,王鑫看到了那女子用來釣魚的魚鉤,那魚鉤赫然是有著四個閃亮的鉤子,其上倒刺翻卷,露出猙獰的獠牙。
從那魚鉤之上,王鑫甚至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寒意和殺機,其上似乎有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如同這塵世間的一切,只要被釣上,就無法逃月兌。
看著眼前的一切,王鑫陷入了沉默,他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站在那白衣女子身後,不知為何,站在那里,王鑫有股很安詳的感覺。
而那女子似乎沒有發現王鑫,如同尋常時間一樣,依舊釣著魚兒,手中的魚竿,沒有絲毫顫抖和擺動,沒有魚兒上鉤之時,就好像一座石雕。
這女子釣魚在瀑布之中,從那飛躍的河水中,想要釣到魚兒,這原本無比困難,可是王鑫在那女子身後呆了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後,那女子已然釣到了幾乎幾十條魚兒。
這一幕極為反常,只是王鑫漸漸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一切,他的目光已然完全被這女子的魚鉤吸引。
每一次釣魚起來,王鑫開始還不在意,只是隨著時間流逝,他看到了那魚鉤的三個鉤子都閃爍著寒芒,而每一次那女子釣上來魚兒,幾乎都在最小的那個鉤子之上。
三個鉤子,他開始看上去是一樣,可是隨著時間流逝,他看出了三個鉤子的不同。這不同不是外形上不同。
‘而是那釣線上有著不用的顏色,每一次那女子甩出魚鉤之時,線上的顏色總會有著不同,而這線上有著三種顏色。
紅,白,綠這三色不停轉動,而王鑫發現,在每一次釣起的魚兒中,幾乎都是紅色,只有一次,王鑫看到了白色。
「魚身長三寸三,肉質緊湊,重四斤一兩,堪破了紅塵,卻是度不過自己的心魔,你看到了天的三色,卻是看不到那三色的背後你不合格」
「魚身長六寸,肉質可口,重八斤,參悟了本我,你知曉了前世今生,看到了未來,你看到了一切,只是你咬不住多情的線,故而做不了那未亡之人」
「魚身長一寸二,肉質鮮美,重八兩,拋卻了紛紛擾擾的愛恨憂愁,忘卻了酒灑巷陌的不羈溫柔,柔腸有,真情有,卻唯獨少了氣運,你擦肩了魚鉤,這魚鉤雖找上你,但是你不合格等下一載的輪回吧」
王鑫不知何時盤膝坐在那女子身後,不知為何,听著那女子不停的說話,不停的釣魚,重復著眼前的動作,。♀他的心中有股溫馨的感覺。
看著那飄飛的衣袖,他總會有種溫暖的感覺,只是不知為何,每次女子開口說話之時,王鑫心中總會有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只是當他想要去追溯這危險來自哪里之時,那女子就又會拋出魚竿,使得他的目光被吸引,不自覺得,忘記之前的警惕。
就如此,年年歲歲,那瀑布下,王鑫在沒有看到了雀鳥嘗試飛躍的身影,也在看不到那長青的柳樹。垂下一絲青綠。
滿目的蕭瑟已然爬上了樹梢,秋帶著幾絲疲憊,悄然沁入了眉梢,地上也爬上了白霜,而那女子卻一直站在那里,王鑫記不起,女子究竟拋出過多少次魚餌,又釣起過多少魚兒。
而他的心中,那原本的警惕和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漸漸隨著歲月流逝。看著那女子釣魚而動作。而平靜下來。
他甚至不會去想,自己是誰?究竟為何出現在這里?如同這個世界中,王鑫的眼中,就只有那女子。每次秤者不同的魚兒。然後放走。
這一幕不知重復了多久。有一天,這女子再次拋出魚餌,那綠色的線沒入瀑布中。隨著水流,似乎要被吞噬。
然而不久,一陣急速的晃動,從魚竿之上傳來,女子手中輕輕一挑,頓時一挑白色的魚兒被其釣上來。
王鑫看到那魚兒的剎那,不知為何渾身巨震,心中一股不可遏止的殺機猛然沖出,似乎這一刻,他最心愛的東西,即將要遠去。
「魚身長一尺二,魚肉極其鮮美,重九兩,若這世間還有一杯酒的愛情,飲完這一杯,從此,我便來尋你多情入骨,情以成絲,這有情的魚,逃不出未亡人的網,你合格了」那女子淡淡的聲音傳來,只是此刻給王鑫的不再是平靜,而是一股憤怒到極致的殺機。
豁然站起,在這不知多少歲月中,王鑫第一次產生如此強烈的殺機,看著那白色的魚兒,他的眼角不知為何留下了淚水,他更不知道,為何那淚水會忍不住如此留下。
他嘶吼中,一步踏出,淚在空中消散,只是剎那,就出現在了女子的身後,單手一掌按下,直襲那女子身後。
而另一只手,卻是抓向那女子手中目露茫然的魚兒。
眼看雙方就要觸踫到一起,王鑫甚至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那是一股魚兒獨特的魚腥味,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股女子獨特的香味。
只是此刻的王鑫已經顧不得其他,他的心中有股嘶吼,似乎那女子手中的魚兒,對自己無比重要,若是如此錯過,那麼從此,便再也沒有機會。
而時光交錯,就在王鑫手掌觸踫到女子的剎那,那原本似乎毫無察覺的女子,豁然回頭。
一張恐怖的面龐使得王鑫眼中急速收縮,那本應該極美的女子,其面龐赫然是一個長著猙獰獠牙的魚,其上森白的牙齒倒卷,透著森森的殺機,更加恐怖的那雙綠色的眼楮,其中透著無盡的戾氣和貪婪。
回頭的剎那,望向王鑫之時,亦是王鑫一掌打在那女子身上之時,僅僅是一個呼吸的時間,那女子嘴中悶哼中,王鑫的手,觸踫到了那白色的魚兒。
兩者觸踫到的剎那,一股悲傷到靈魂深處的孤獨和愛意,猛然席卷王鑫心中的各個角落,亦是在這一刻,王鑫腦海中的轟鳴驚天,他的回憶和過往在這剎那如同潮水般涌來。
「我叫做綠芬,相公」
「「相公,綠芬不是故意放你走的,真的是被相公出手抓住,沒有反應過來,而相公你的冥氣似乎一直在減弱,綠芬才可以掙月兌」。
「相公,你醒了,好點沒有,餓了沒有」
點點的記憶如同靈魂深處的煙火,使得王鑫剎那間想起了一個被他遺忘在紅塵深處的女子。
更是在這一刻,他看到了紅塵里,那個被他遺棄的女子的孤獨和難過,那一身白衣,永遠不見天日的坎坷和蹉跎。
「花開花謝,在這里,還有芬兒在等你」
「芬兒是你記憶中的一盞燈火,你忘了我,我還記得!」
「若是有一天,你還記得那洞中的相遇,若是還有重來的機會,你會來嗎?」
在那觸踫到那白色魚兒的剎那,王鑫看到了綠芬的影子,魑魅一族的相遇,短暫的遇見,如同轉瞬即逝的煙花,王鑫當了那煙花的過客,卻不知道那一場煙火,亮起,只為了他一人。
他更是看到,那不見天日的洞穴中,一襲白衣的綠芬容顏在一天天枯萎,直至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座石棺,其上雕刻著精美的符文。
他看到綠芬坐在奩鏡前,認真的梳妝,而那容顏已然是蒼蒼的老嫗,曾經的美麗早就謝了。
不久後,他看到了湘雲王,看到了魑魅一族諸多的族人,最終,王鑫看到令他震驚的一幕。
啟活棺,葬痴人。
隨著湘雲王冷漠的話語傳出,綠芬那里慢慢走進那石棺,推開棺材,靜靜的躺下去。
整個過程四周一片安靜,沒有一人發出一點聲響。
直至那棺材被族人合上,王鑫似乎可以透過此時綠芬的雙目,看到那一片黑暗的孤獨和悲傷。
雨聆听著思緒刻入眼底,
花開著記憶誰在想你。
時光荏苒,
滄海別了經年,
綾羅綢緞紅嫁衣,
只能為了你哭泣。
對不起,對不起,無法忘了你。
鏡中容顏容裝千變,
玉梳欲梳輸了千回。
流螢花窗月圓起,
星光孤枕相思影,
對不起,對不起,無法不想你。
蝶光霓彩,刀去劍來
盼卻千重相思淚,只為君吟負天涯。
你可知?一闕相思以無音……
時光逝去,青絲暮雪
那個匆匆一面的你,
還記得那驚鴻一瞥嗎?
魑魅一生殤一人,余生燈盡一孤城
那一日白雪覆蓋我的雙眼,
芬兒,又看到了你模糊的容顏,
俊逸凝結在眼前
那一年,長風律痛我的衣衫,
擺柳已難垂成直線
芬兒,多想在你的身邊
遇到你的那天,孤身輾轉,
回首奩鏡中的瘦影
這是等你的第幾個秋天?
滄海飛不過鳥兒的翅寬,
彼岸退不過傷心人的痴纏。
若月色繞上柳梢頭,
紙鴟嵌入我的淚眸,
芬兒,是不是還能等到你回眸的那個眨眼。
相思成墨入眉間,傾心此生是紅顏?
輪回幾載多少恨,為君長做鏡中人。
對不起,對不起,終是愛著你?
只願等到荼蘼花盡,碑前還有你為妾軫念的那一滴淚,
忘川河,奈何橋,三生石,輪回路,浪蕩瀟灑兒女江湖,蕭郎尤記焚香簌簌。
一生足矣!
在那棺材之內,綠芬閉著眼眸,嘴角喃喃著似乎很久以前就已經想好的話語
那話語化作王鑫腦海中的轟鳴,使得他的眼遏制不住的想要睜開,使得他的渾身不停的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終是愛著你
短短的幾個字,如同烙印進王鑫的靈魂,使得他的心,在這一刻,痛到極致。
于他而言,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夢,他不會想到魑魅一族的特殊,會真的讓一個女子如此孤獨的老去,直至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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