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對手是你這一生中極為珍貴的朋友,要打上幾架才知道?
——《圓橋一決》
三足陽烏初露羽翼,薄霧由彌漫轉為飄散,早青的垂露或忽墜、或被蒸發。肆欺的寒氣在一縷縷朝暉的催趕下掙扎著,此時,除盡疲倦的人也還未察覺這細微的冷暖變化。
白樺樹下,經過一晝夜的坐忘,水白玄終于從自己的j ng神世界中神采奕奕地蘇醒過來。葉謙已不知所蹤,喬簡兒則在自己的身旁睡下,水白玄見狀忙月兌下自己的外袍蓋在喬簡兒的身上,不料外袍剛落下,喬簡兒已睜開雙眼。
「白玄哥哥,你j ng神狀態很好哦。」喬簡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水白玄不知為何卻有些語無倫次似的,「啊?!是啊是啊。」言畢趕緊轉過頭,只覺自己心跳加速。
喬簡兒遞回水白玄的外袍,水白玄一瞥,伸手接過卻依舊背對喬簡兒。
溫煦的陽光在搖曳的白樺樹葉里不斷地改變軌跡,散放著明媚的氣息。
氣氛卻似有些冷了,映襯著水白玄瘦削的影子。
喬簡兒問道︰「白玄哥哥,你怎麼啦?」
「沒,沒什麼。」水白玄道。
「那你怎麼不看我呢?」
「沒。沒有啊。」
當水白玄轉過身的時候,喬簡兒正梳理著自己修長的柔發,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仿若鍍上一層聖潔的光輝,水白玄不禁呆了,只覺喬簡兒的動作越變越慢,就如緩緩流淌的清流那般恬靜,卻隱約有著迷人的韻味。
特別是喬簡兒那滿是皺褶的衣衫更令水白玄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只要多看一眼便多添了一分罪過,使得水白玄不敢直視。
喬簡兒收拾完畢,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便起身,眯眼仰面深吸了一口氣,哈~早晨的陽光浴說不盡的愜意,令人有恍若隔世的情緒。
兩人都有一種默契,就是絕口不談昨晚之事,就如掉入深海的岩石不見天r 被永遠地遺忘一樣。
水白玄也完全沒有了適才的窘態,隨意地坐在草地上欣賞著這一片生機大地,靜靜地細嗅這溫暖的陽光,嗅著充斥在這世間的美好。
喬簡兒懶懶地伸了個腰,對水白玄道︰「白玄哥哥,我們回去吧。還有兩個時辰就要比武了。我們先回去吃個早飯,然後消化消化,讓你好有力氣打一架。」
「嗯,走吧。」水白玄抬手擋住漸漸刺眼的陽光說道。
水白玄只覺心中一片寧靜,仿佛喬簡兒的一句話便融化了這一場約斗中的戾氣,如孩童玩鬧般單純。
晨曦微擺,一男一女在如此時光里細語交談,提前而來的秋風拂去染世浮塵,人也許有時並不需要有所求就能夠有所得的。
美妙的時光,美妙的景;
美妙的塵世,美妙的人。
世間,誠如一朵蘭花般優柔而美麗,為何卻總有人願意去破壞?
「子虛,今r 一戰,是否準備妥當?」
「爺爺,您就放心吧,一切都在孫兒的掌握中。」
「還是要認真應對,水白玄雖然還未有上等武功修為,但其悟x ng著實不簡單!你千萬不可輕敵。特別是那一身內功修為已達化境!」
「您就好好看著吧,只要他不用含光劍,使不出驚寒劍法,看我怎麼收拾他!」卓子虛傲然道。
卻說這甲老為人謹慎,又似乎極為在意這場對決,一大清早便敲開了卓子虛的房門。他當然希望自己的孫子能夠取勝,然而,此私心或許更大的來源是考慮到謫仙谷的尊嚴。
「早飯已經安排人送過來了,先洗把臉,我去和你二爺爺他們商量一下比武的場地,你覺得在哪比較好?」
「讓那小子選吧,我可不想佔有地利。」卓子虛一臉自信。
甲老本希望卓子虛說個對自己有利的地方,他好向眾人推薦。然听到此答話不免有些失落,索x ng微嘆了口氣,不再發一言而離去。
水白玄吃過早飯,在喬簡兒的陪同下前往zh ngy ng書房。一進門,看到五老都已到齊,似乎在討論著什麼重要的事情。見到直接走進來的水白玄和喬簡兒,立即停止了聲音。
「小玄,你來了。」甲老站起身向水白玄走近,依舊如孩童一樣清澈無瑕的眼楮中帶著些微的期盼之意。
「是,我來赴約。不知比試何時開始?」水白玄環視了周圍,沒有發現卓子虛的身影,卻看到其他四老在竊竊私語。
「如果小玄已經準備好了,比試現在就可以開始,只是比試的場地……」
甲老回頭瞥了一眼乙老,四目相對的瞬間,乙老便知甲老的意思了。回過頭來,甲老繼續道來,「方才我等商量過了,比試的場地就由白玄你來選,如何?」
水白玄沉思了片刻,明白了這是個公平的主意。但是他沒有馬上回答甲老,而是側身向一旁的喬簡兒征求意見。
「簡兒,你跟我說過謫仙谷有四景,分別為映波圓橋、無瀾水瀑、肆望亭和寒雨冰楓閣。後三個地方略有所聞,就是不知道映波圓橋怎麼樣?」
喬簡兒一听便知曉白玄的意思,半眯眼楮笑著說,「白玄哥哥,這你算是問對人了。我對映波圓橋可是再熟悉不過了,小時候常去那兒玩,有時候葉謙叔叔會在那里彈琴,我便和著琴聲唱歌,還有鳥語和百花的香味呢!還有……」
喬簡兒越講越興奮,水白玄听著听著漸生向往之意。
然而,房里的五老仿佛月兌離于他們的話語之外,顯得格外的尷尬。
「水白玄,選好比試場地了沒有,大伙還等著呢。」乙老有些不耐煩地從座椅站起身來,打斷了他們。
水白玄突覺自己失了禮貌,忙上前y 答話,不料喬簡兒搶先了一步。
「大伯、二伯,白玄哥哥已經決定了要在映波圓橋和子虛哥哥比武。」喬簡兒已知悉水白玄的心意。
「映波圓橋?」甲老的視線轉移到白玄的雙眼,只見水白玄會意地點了點頭。
「好,就在映波圓橋。我這就讓人去安排,大伙一起過去吧。」
甲老的話音未落,喬簡兒已經拉過水白玄的手,跑了出去。
陌上晨笛柳絮音,
浮光晃落鏡花屏。
圓橋縱比昨宵月,
半弧伴湖傍虹雲。
水白玄俯首念著石碑上鏤空的詩句,念著念著漸覺韻味十足。
「白玄哥哥,喜歡這首詩嗎?」
「呵,不知道哪一位大文豪留下此佳句,饒有趣味啊?」
喬簡兒搖了搖頭,說道︰「白玄哥哥只說對了三分之一。」
「哦,難道還有其它動人的故事?」水白玄好奇心滋生。
「白玄哥哥說的沒錯,她是個大文豪。」喬簡兒翹起嘴角自豪地繼續說,「不過呢,她還是個大美女,而且是個武學奇才。」
「她是女的?還是武學奇才?」水白玄剛剛滋生的好奇心大起。
喬簡兒指著石碑上的鏤空文字,得意地說︰「瞧,這些字就是琉靛姑姑在練功時用劍挖空的。怎麼樣?厲害吧。」
用劍挖空?水白玄大吃一驚,這石碑雖不過三寸厚,然則要想用劍挖出這些詩句,得有多麼強大的內力才行啊?!琉靛?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
水白玄更感到謫仙谷的神秘莫測。
見水白玄目光驚放,卻沒有說話,喬簡兒繼續道來,「琉靛姑姑是謫仙谷中對我最好的人了,小時候就在這映波圓橋,她教我識字,教我武功,教我唱歌、吹蕭,琉靛芸蕭就是她送給我的。」
說到這里,喬簡兒從腰間掏出那把琉靛芸蕭,凝視間,臉s 突然沉了下來。
「可是,在送給我這把芸蕭的第二天,姑姑突然不見了。我找遍了整個謫仙谷,還是沒找著。有人說她走了,有人說她病死了,我知道他們肯定是騙我的。我好想姑姑!」說著說著,喬簡兒的雙眼噙著淚。
「那你的父母呢?怎麼都沒有見過他們?」水白玄問道。
「他們很小的時候便出谷了,我們都是爺爺他們帶大的。」
水白玄頓感失言,遇此情況,水白玄竟有些不知所措。他輕撫著喬簡兒,用衣袖擦去她y 墜的淚珠,讓她倚靠在自己的肩上。
「簡兒不哭。也許她只是去辦事而已,過些時候便會回來的。」水白玄安慰道,心下卻暗暗發誓一定要幫簡兒找回琉靛。
「嗯,白玄哥哥,希望可以再見到姑姑。」
水白玄望著這橋下的湖水,端的是綠得可愛。湖上一弧,湖下一弧,一實像一虛影,構成了這嬌美的映波圓橋。
水至清,則圓橋圓。
碧綠的河水映著映波圓橋,遠遠望去,潺潺流水的波痕使得古樸的石橋在水中微微晃動,水白玄卻看見水底那安之若素卻不改其身的石橋。
磨白的橋身與周遭的綠林密草,與那藍天白雲交匯,不同的s 彩在靜謐的自然中瞧瞧融合,形成獨特的風景。
這是?水白玄感覺自己隱隱約約觸踫到了一些什麼東西卻無法形容。
走近一看,這映波圓橋目測不下四丈寬,長過三十步,拱形的橋身由無數塊條石砌成,橋堤刻著各種蟲鳥魚獸的圖案。
橋下柳暗花明,幾只麻雀在湖邊的亭子旁時不時發出悅耳的叫聲。
水白玄走上圓橋,宛若步入仙境,一步一覺,再回首,仿若已在畫中。
畫中仙,畫中仙,人間勝景難盡攬;
仙如風,風如雲,風雲仙繪泄ch n意。
水白玄正陶醉間,喬簡兒在身邊輕輕念道︰「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r 曬,五百年雨打,但求此人從此橋上走過。」
水白玄訝然,不知該說些什麼的時候,忽聞身後人聲漸雜。轉過頭一看,卻是謫仙谷的眾人都已到齊,除了六越子和葉謙不見身影以外,許多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了。
「白玄哥哥,比武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先下來吧。」
水白玄這才意識到比武的事,只是他還不願意從此佳境中回神。
突然,一個白影襲過,落于水白玄對面的橋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