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總有散場的時候,故而二小姐裴婉一走,那些趨炎附勢的人也就跟著散了。可憐五小姐裴姈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沒能給二小姐心里添堵,還結實的摔了一跤,實在是得不償失。
「小姐…時辰不早了,該回去用膳了…」侍書輕咳兩聲,好意的提醒道。
裴瑾瞥了一眼那假山背後狼狽不堪的女子,側過頭去,雲淡風輕的從另一條捷徑離開了。然而還未走遠,卻听見五小姐裴姈在那里賭咒發誓,說什麼一定不會永遠這麼卑微的活著雲雲。
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裴瑾無聲的笑了。
「小姐這是去哪兒了?」葉嬤嬤在屋子里候了許久也不見小主子回來,心里跟貓爪子撓一樣,很不踏實。
裴瑾淡淡的說了句賞荷去了,便沖著美味佳肴去了,真真餓死鬼投胎。侍書侍畫緊隨其後,見怪不怪。
葉嬤嬤見小主子平安歸來,便沒繼續嘮叨下去,又坐回椅子里,安靜的繡起花兒來。
裴瑾吃飽喝足,見嬤嬤揉了揉泛酸的眼楮,便一把奪過她手里的針線活兒,語帶憐惜的斥責道︰「眼楮不好就別勉強,交給小丫頭做就成了。」
「那些丫頭的繡活兒,沒一個能看的。」葉嬤嬤深有感觸的說道︰「眼看著小姐就要及笄了,轉眼間就是大姑娘了,有些東西還得提前備著才好。」
裴瑾當然知道她說的有些東西是什麼東西,但以她在這府里的地位,想要出嫁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呢。「嬤嬤替母親操勞了一輩子還不夠嗎,還得替我四處周旋…再者,我的婚事自有祖母定奪,上頭的幾個姐姐還未嫁,嬤嬤著什麼急?」
葉嬤嬤蹙了蹙眉,道︰「這叫有備無患。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才來準備,怕是慌不擇路,要漏掉好些東西…」
見她面帶郁色,裴瑾的語氣就更加顯得委婉了。「嬤嬤考慮的是…可也不能這麼拼命,熬壞了眼楮,今後誰來幫我管著這院子里的丫頭?」
葉嬤嬤听了小主子這麼一番肺腑之言,心情自然是不錯的,可也沒有倚老賣老,態度依舊謙恭。「能夠服侍夫人和小姐這樣的主子,是奴婢上輩子修來的福分。眼看著小姐長大成人了,想必夫人在天上看著也會欣慰的…」
說著說著,葉嬤嬤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說實話,裴瑾對生母李氏還真是沒有半點兒印象。除了葉嬤嬤從小給她灌輸的那些虛構的幻象,根本沒有半點兒真實。
「嬤嬤安心…我以後一定會像孝敬母親一般,替嬤嬤養老送終的。」裴瑾親昵的摟了摟身子僵硬的葉嬤嬤,然後笑著退開。
對于主子這般的舉動,葉嬤嬤自然又是一番說教。
裴瑾吐了吐舌頭,轉身回屋子歇著去了。
大房那頭,尤氏听聞了後花園發生的糟心事兒,立馬便把杜姨娘母女叫到主屋狠狠地訓了一頓。還罰了五小姐去祠堂罰跪一晚上,外加抄寫女戒一百遍。這樣的處罰在裴瑾看來,實在是太過小兒科了。
之所以沒有動大刑,想必也是大夫人顧及自個兒的顏面。畢竟,與章家聯姻的事情還沒拿到明面兒上來說。若是鬧得動靜大了,反而對二小姐的影響不好。所謂家丑不可外揚,大夫人就算再痛恨杜氏和裴姈,也不能過的太過。
「就只罰跪抄寫女戒,罰的也太輕了!」
「要是在…少說也得月兌一層皮!」
侍書侍畫一唱一和的同時,也沒忘了給裴瑾打扇子。
裴瑾躺在靠窗的美人榻上,默默地享受著二人的服侍,偶爾也搭兩句話,絲毫沒有覺得兩個丫頭逾矩。「的確是罰的輕了…不過,以那位的手段,想必不會輕易的揭過去。表面上大度,可暗地里使絆子還是不會含糊的。」
侍書侍畫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非常贊同。
果然,半夜的時候,就听見外頭吵吵嚷嚷的,說是祠堂不知道怎麼的就失了火。又有婆子說是五小姐抄寫女戒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踫到了桌子上的燭台。
祠堂那是什麼地方?那可是供奉著裴家列祖列宗,供奉香火,被裴府上下視為神聖的所在。
如此一來,不管五小姐如何狡辯,這不敬祖宗的罪名怕是躲不掉了。
據說,老夫人氣得不輕,當夜就將五小姐打了二十板子,關進了暗房。還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要餓她三天。
杜姨娘呼天搶地的哭喊也無濟于事,甚至被大夫人以驚擾主子的罪名給罰了禁足,連帶的杜氏母女的丫鬟也挨了板子。
大房那邊鬧得雞飛狗跳,裴瑾卻過得逍遙自在。直到有一日,李府送來一封書信,才打破了她這種無所事事的日子。
福善堂
「既然是你外祖母身體有恙,那就回去瞧瞧吧。」因為是侍郎府送來的請帖,老夫人也不好過多的阻攔,便準了裴瑾去李府,順便讓尤氏備了一份厚禮,該有的禮節還是一樣沒有落下。
裴瑾道了謝,剛要請辭,卻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攬住了手臂。「三姐姐一個人去豈不無聊,不如帶上襄兒吧?」
裴襄是三房的ど女,虛歲十三,長著一張老夫人認為很有福氣的圓圓小臉,笑起來天真無邪。在裴府,她雖說不如裴婉在老夫人面前有臉面,可因為是府里最小的孩子,又長得很討喜,故而老夫人難免會格外疼愛一些。
經不起她一再的懇求,老夫人便同意了,對裴瑾說道︰「瑾丫頭就帶襄丫頭去吧,一路上也好有個伴兒。」
老夫人發了話,裴瑾還能說什麼?只得應下。
裴襄見老夫人同意了,頓時笑顏如花。
回到瑾蕪院,侍書就忍不住嘟嚷起來。「小姐回外祖家,七小姐跟著去湊什麼熱鬧?」
裴瑾理了理衣袖上的滾邊,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