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儒大吃一驚,連忙問道︰「慕容站長不行了?他怎麼啦,我怎麼從來沒有听他提起過身體上出了問題,難道他患了重病?」
戴笠說道︰「他這人的城府極深,自己內心的東西從不輕易流露出來,你自然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他給我打了幾次電報,想回重慶來治病,我問他怎麼回事,他支支吾吾了幾次,終于還是向我說了實話,原來他不小心被狗咬了,傷口潰爛、久治不愈,懷疑是被感染了狂犬病毒!」
那時之人,對狂犬病的了解不多,朱孝儒也是首次听說,便說道︰「難怪在最近見到他時,他的手臂總是用繃帶吊住,我問了他幾次,都沒有告訴我緣由,原來是這樣!那……那他的病情嚴重嗎?」
戴笠臉色沉重,使勁吸了吸鼻子,說道︰「一旦感染上了狂犬病毒,幾乎是無藥可救!哎,可惜慕容頂對黨國忠心耿耿,辦事能力也是極強,沒想到竟然會被一條狗奪取性命!原本早就將他調回來調養,但漢口那邊的事情太過復雜艱難,這事就耽擱了!你也知道,為了那份計劃,你們都費了不少的心血,如今計劃到手了,也該他回重慶來了,哪知道胡宗南那邊又出了大事,必須得你去辦理!其實,慕容頂以前,多次提及到你,認為你是他的繼任者的最佳人選!」
朱孝儒不解地問道︰「戴局長,我離開了漢口,你就不能另選一人,去將慕容站長替回?」他盡管有時不滿意慕容頂心狠手辣,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但一來感激他對自己的贊賞,二來見其生命垂危,不免有些同情。
戴笠拿起鼻炎藥,往鼻子里噴了幾下,一陣猛烈的藥力沖進了鼻腔,在強烈的刺激之下,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感到呼吸通暢,舒服之極,這才說道︰「不瞞你說,我手里的人到是不少,但都分派在各地,一時不易收回!再者,漢口那個特殊的地方,我還真想不出來,除去你們二人之外,還有誰更合適!」
朱孝儒與慕容頂一同前往漢口,為了打開局面,站穩腳跟,不惜刺殺了小刀會的幫主花滿樓,借助小刀會的勢力,才逐漸扎下根來!而漢口的日軍,凶狠殘暴,其便衣、探子以及專事間諜活動的特工組織,更是奸詐、狡猾,自己與慕容頂使出渾身解數、小心謹慎與他們周旋,才勉力維持!如果此時另派新人前往,確實很難掌控局面。
朱孝儒想了一會,還是有些擔憂,便問道︰「那麼,慕容站長的病情怎麼辦?況且,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還能堅持多久?」他想說如果慕容頂一下病死在漢口,漢口站的那麼多人馬、工作怎麼辦?但如此直接相問,卻不是一個下屬能隨便說出口的。
戴笠也許明白了朱孝儒的意思,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說道︰「現在我面臨的問題,不僅是漢口、胡宗南等問題,還有太多的事等著我去操心,有時我也是力不從心、鞭長莫及啊!哎,只能走一不看一步了!」
朱孝儒見戴笠有些意興蕭索、略顯疲憊,知道戴笠對這事的安排已經決定,再無更改的意思,便告辭出門去了。
朱孝儒下了樓來,看著天空滿是烏雲,一陣風吹了過來,院中的梧桐樹在風中搖曳不止!重慶的氣溫盡管不是十分寒冷,但畢竟也是到了隆冬時節,寒風拂體,依然寒氣十足。
朱孝儒在院中走了幾步,耳旁傳來沙沙之聲,側頭一看,正是那王有美在打掃落葉!寒風不停地吹過,樹上的黃葉就一直在往下飄落,王有美就像不知道疲倦一樣,剛剛將身前的樹葉掃去,身後有落了一地,但她卻毫無表情,只是緩緩將身體轉過來,再一下一下地使動掃帚,在地面掃了起來!
朱孝儒看得暗暗稱其,不知道這個王有美心里在想什麼?難道是因為丈夫死了,心里沒了著落,便借助不停得勞作,減緩心里的苦楚?朱孝儒見她的花白的頭上,也沾了幾片樹葉,便走了過去,輕輕為她取了下來。
王有美一見身旁有人靠近,心中驚惶,將手里的掃把一扔,側身退了半步,眼神驚恐地看著朱孝儒,不知道這個陌生人要干什麼!
朱孝儒見自己的舉動嚇著了她,便柔聲說道︰「莫怕莫怕,我沒有惡意,不會傷害你!你看這天這麼冷,你……你還是早點回家去歇息吧!」
王有美還是不說話,看著朱孝儒的神色還是緊張萬分,她突然彎腰抓起掃把,轉身向院子的角落跑去。
朱孝儒本想叫住她,給她一些錢,讓她買點年貨什麼的,但見她慌亂地跑開了,也只得作罷,心里感嘆了一陣,正想離開,但心中卻猛烈地跳動了一下,頓時就愣住了。因為,他每次有這種情況發生,像一個極準的預言一樣,都預示著即將發生大事,沒有一次不靈驗!
他緊張地四處看看,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便想回戴笠的辦公室,將自己的不祥預感告訴他。但他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如果返身回去,又如何向戴笠開口,就說自己的第六感覺不好,要他怎麼怎麼樣?這不是太兒戲了?
他搖搖頭,心事重重地出了院子,回到了軍統的專門旅社,略作休息之後,還得將戴笠交給自己的人員檔案,仔細挑選一番,選上幾個各方面都不錯的人,帶在身邊,到了胡宗南哪里,才能更好地展開調查,不辜負戴局長的重托!
晚上在戴笠專程為他舉辦的火鍋宴上,他喝了不少的酒,回到旅社之後,很快就睡去了。早上醒來之後,天色微明,便起身洗漱了,準備出發了。
昨天戴笠告訴他,準備停當之後立即出發,不用再去辭行了。但朱孝儒想到前途艱險,心里還有一些疑問沒有釋懷,便走到了戴笠辦公所在的院子,準備前去再說幾句話。哪知他到了院前,卻見崗哨林立,對進出的人員盤查極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掏出了特殊證件,通過了門崗的盤查,急急忙忙地往戴笠的辦公室走去。
他見戴笠的辦公室門前,也站了兩個哨兵,心里更是一驚,連忙問道哨兵發生了什麼事。哨兵還沒有回答,戴笠在里面听到了他的聲音,便將叫了進去。
只見戴笠在屋內來回地走到,滿臉的焦躁、惶急,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依照戴笠沉穩的性子,很難出現這樣的狀態。果然,戴笠一見他之後,立即說道︰「糟糕,出大事了!」
朱孝儒急忙問道︰「戴局長,怎麼啦,出了什麼事了!」
只見戴笠本就極長的臉,此時拉得更長,一雙眼楮里幾乎要噴出火來︰「孝儒,你返回重慶之事,還有誰知道?」
朱孝儒不知道戴笠到底怎麼了,心里也是一陣惶惑,小心地說道︰「除了慕容站長之外,沒人知道啊!戴局長,到底怎麼啦?」他從漢口回來之事,除了慕容頂之外,還有古龍飛也知道,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巨變,此時不敢提及古龍飛的名字。
戴笠突然停下了腳步,雙眼直直地看著朱孝儒,說道︰「你帶回來的那份計劃,不見了!」
「什麼?」朱孝儒听到這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明明親眼看著戴笠將那計劃放入了他的保險櫃中,這里戒備森嚴,那計劃怎麼會不見了。
朱孝儒囁嚅了一下,才小心地問道︰「你不是放進了保險櫃嗎,怎會不見了?」
戴笠使勁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去,走到保險櫃前,將門拉開,說道︰「不知道是什麼人,膽大包天,居然在昨天夜里,進入了我的辦公室,將保險櫃打開,將那計劃盜走了!這里面的別的東西都沒有丟,偏偏就不見了那寶貝!這竊賊逃走之時,慌亂無比,居然沒將門關上,早上我一進辦公室就發現了!」
朱孝儒的耳中‘嗡’地一聲響,難怪昨天出門之時,就覺得心慌意亂,一顆心奇異地亂跳,果然出了大事,便問道︰「戴局長,你這……這櫃子還有誰能打開?」
戴笠怒道︰「你以為我這是櫥櫃嗎,任誰都能開得了?」他失卻了那份‘密蘇里’計劃,在盛怒之下,早忘了朱孝儒是自己的親戚、老鄉和得力下屬了,怒火不受控制地發泄了出來。
朱孝儒也不計較戴笠的怒火,他知道那份計劃的重要性,如果被人盜走,其嚴重的後果,根本不感去設想,便說道︰「戴局長,您先冷靜一下,分析一下,是誰下的手?」
戴笠一听,覺得這話有理,頓時清醒了一些。他昨天從朱孝儒的手里,接過了期盼良久的‘密蘇里‘計劃,心中也是激動不已!他到不是僅僅因為以此能在蔣委員長面前邀功,更重要的是,根據傳說只要得到了這份計劃,就能及早結束戰爭,讓日本人及早地滾出中國去,這才是他最為關切之處!哪知道,那計劃才在這里放了一晚,還沒來得急仔細研究那計劃的秘密所在,便不翼而飛了,如此帶給他的憤怒,可想而知!
所以,他第一眼發現計劃不見了之後,驚得膽都差點列,一股怒氣在胸膛里竄來竄去,那怒火差點在胸膛里爆炸開來。此時朱孝儒的一席話,讓他慢慢沉靜了下來!
戴笠沉思了一陣,腦中飛速地旋轉,將能夠接近自己辦公室的人,都在腦中里過了一遍,猜測誰最可疑!
朱孝儒的腦子也沒有停下來,突然一個念頭 了出來,問道︰「戴局長,那個王有美今天沒有來上工?」因為他進了院子之後,見到不少的人來往穿梭,偏偏沒有看見王有美掃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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