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全身的血液沸騰著,在身體里奔跑著,橫沖直撞似乎要沖開她的肉身。每個毛孔奮力張開,即使感受不到一點涼意,仍然全力呼吸著外面的潮濕空氣。身子仿佛被騰空架起,平放在許多個滾燙的火爐之上。火爐茲茲,冒著幽幽火苗。
「小姐。」「詩詩。」
好多人都在喚她。眼皮沉重,無法睜開。
「沈方,怎麼說?」老夫人急切地問道。
「真好。」一個老頭笑嘻嘻地回答。
人家昏倒,他說真好,這什麼大夫?沁棠忍不住白他一眼。
老頭繼續說道,「這炎毒20年前我才听聞,如今又橫空出世。哈哈,老夫這幾日不無聊了,有事情干了。」
老夫人听那怪老頭說得荒唐,卻不以為意,只是暗暗舒了口氣。沈方這麼說話,說明孟詩詩的性命並無近憂。于是問他,「需要什麼藥材,盡管拿。」
「堂姐,你倒是大方。黑崖冰蓮一朵,冰河血蛤一個,還有真心人眼淚一滴,你孟府可有?」
黑崖冰蓮,那是傳說中生長在雪山之上的珍貴草藥。0度發芽,3度生長,在零下21度的嚴寒里生長,五年才開花一朵。
冰河血蛤,每只蛙肚子里有一粒膠囊,似膏似油,里面儲存著能量。之所以叫血蛤不叫雪蛤,是因為它比普通雪蛤的身體更為透明,身體里的血管也清晰可見。遠看渾身通紅,更像是血染的。
這兩樣東西都是惡寒中生長,一動物一植物。都是大補之物,合在一起,對付炎毒,也是對癥下藥。物件雖是珍貴,卻也無是完全沒有辦法。
只是這真心人眼淚,如何得到?大千世界,人心隔肚皮。自古而來,多有負心漢,少有痴情種。
那沈方見老夫人大有難色,開口說道,「這方子我不過是20年前從師父那听來的。作不做的準還不知道。傳說還是有個相克的寒毒。兩毒相遇,中毒的雙方還能拖些日子。但也治標不治本,你這新孫女命不久矣。不過,便宜了我老沈,拿來作研究真心不錯。萬一要是她死了,記得通知我,尸體我要帶回去切開來,徹底看一遍。」
老夫人听他最後一句,不禁有些膽寒。她這堂弟自小古怪,喜歡研究尸體,死物。家里人一直視為不祥之人,也不管他。多年前某日走失之後,听說拜了個高人,習得了什麼神醫之術。幾年後自己回到家,奇門異術,倒也救了幾個貴人,名聲大噪。不過他在外面都是用的假名字,打一槍換一炮。只因小時候與堂姐經常玩在一起,關系不錯,因此順便成了孟府的座上賓。
「可有什麼緩解之法?」
「或者找個中了寒毒的人,中和一下毒素;或者每天弄洗冰塊澡。這毒一月發一次,一次比一次厲害。你要心疼這個新孫女,還是送她到寒冷的北地去吧。這里的天氣不適合她。」
「姐姐。」小駿剛下學,听見孟詩詩昏倒的消息馬上趕了回來。他看到老夫人,馬上一個大禮,「孫兒莽撞了,祖母安康。」
「堂姐,這姐弟倆讓我想起了我們小時候,我受人欺負了,你也總是護著我。」沈方不顧禮節,自說自話將小駿扶起。
突然他手腕一滑,搭住小駿的脈,眉心一展,隨後笑逐顏開,「好事成雙。又來一個。」
老夫人搖搖欲墜,在她心里,男娃畢竟比女娃重要。如今听沈方口氣,小駿也中了炎毒了。
「你那師傅,可說過20年前是給何人解毒?」
沈方默然一刻,終于低聲說,「是宓妃。」
竟然是宮里的宓妃。深宮自古都是怪事連連,如龍潭虎穴般,無人敢置喙。
說到宓妃,二十年前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深得當今皇帝寵愛。曾經一年連升三級,甚至誕下一子。只是身體自從誕下皇子後,身體時好時壞,終于撒手西去,從此如枯葉埋于樹根,被一代又一代的新晉嬪妃取代,無人記得。
這事牽扯太廣。老夫人後心一涼,只覺此事必不簡單,其中萬般險惡。再說,宮里哪里有什麼真心人,又何來真心人眼淚?宓妃最後也沒被醫好,可見方子存疑。
沈方看老夫人一眼,「不過宓妃中的不是炎毒,而是寒毒。」
「什麼?」老夫人倒吸一口涼氣,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當然了,解毒的方子也有些變化,極寒之物變成兩味極熱之物,真心人眼淚這藥引可是不能變的哦。」沈方玩笑著說,隨後指著昏睡著的孟詩詩,「我先開些清心的藥,兩個時辰後她自然能醒來。」
正在此時,一個二等丫頭來報,「老夫人,宮里來人了,老爺傳話讓三小姐速去前廳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