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依瑤也不是傻子，她雖然長得花容月貌，可是最佩服這個二妹妹孟靜瑤的心中乾坤。孟靜瑤那麼做，一定有她的緣故。于是，她順著孟靜瑤，口中胡亂念著求饒的話。
「罷了。曹公公，將那顧府的配香師傅綁來，他混淆是非，配香而不察，驚擾了聖駕，已是死罪。念著他不是故意，留個全尸吧。至于，雪兒。」皇帝停頓了一下，看了眼目光中隱著希望之情的瑤妃，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也留個全尸吧。」他話音一落，瑤妃的身子瑟瑟顫著，精神萎頓。
孟詩詩看著身子如秋天落葉般蕭索的顧縴縴，心里默念，「可惜了那個無辜的配香師傅和雪兒。」單看顧縴縴的表現她就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是什麼配香師傅一時眼花，弄混了貓薄荷和薄荷那麼簡單，一定另有隱情。
不遠處，皇帝的目光深邃，只看著在場的眾人。孟詩詩心里笑道，她都能看出幾分，又豈知皇帝沒有存疑？
雖然經過一番折騰，這皇家的臉面還是要的。女兒節本是大臣貴女們爭奇斗艷的絕好機會，眾女如何能錯過？
本來每年的女兒節都是要象征性般表演幾個曲目的，今年也不會例外。只是顧縴縴美名受損，孟詩詩又大放異彩。為了貓薄荷的事，損了一條貓命，一條人命，算不上吉利，眾女也不由得要謹慎些。
「瑤妃，你先下去吧。」皇帝面露倦色。瑤妃雖是不甘，卻經不住痛失愛貓，將主持女兒節如此大出風頭的機會給了顧皇後。
待得瑤妃婀娜身影不情不願地走了之後，皇帝輕輕拍著顧皇後的手，「芝兒，還是患難見真情啊。」他的動作親昵而溫柔，羞得顧皇後紅暈飛上了雙頰，顯出幾分小兒女的模樣。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宣朕的旨意，皇後護駕有功。賞金瓖青玉十塊，一等東珠步搖十枝，意為十全十美。」
「謝皇上。」顧皇後甜甜一笑，雖已年紀四近十，卻少婦風韻十足。
「恭賀皇上皇後。」人們不失時機地拍著馬屁。
「既然如此，那就繼續女兒節吧。」皇帝發話。
眾女有些猶豫，但總有人鋌而走險。一女如鈴之聲入耳，「皇上，皇後，臣女不才，逾越了。」孟詩詩眯眼看去，卻是剛才出言質疑孟詩詩的那位如煙小姐。
「如煙，你可有什麼才藝獻出啊？」顧皇後溫和問道。
「啟稟皇後娘娘，臣女獻藝一曲，月出翠湖。」如煙眉眼飛揚，顧盼生姿。
「好，如煙，听說月出翠湖之曲，已經失傳許久。我大臨除了顧縴縴能譜上古霓裳彩衣曲之外，想不到還有滄海遺珠一枚。」顧皇後大為稱贊。
如煙手持蕭，唇微動。樂曲時而悠揚，時而輕快。低鳴時如佳人嚶語，高昂時若萬馬奔騰。眾人皆如痴如醉，沉浸其中。
孟詩詩悄悄挪到顧縴縴的身邊，幫她披上一件外袍。也是可憐，無人再來管她，就連顧皇後也好像忽略了這個可憐佷女的存在。
顧縴縴按住她的手，表示感謝。她的手冰冷而無助，目光淒涼過後變得堅毅。她微微側身扭頭，貼在孟詩詩耳邊，「我只告訴你一人，方如煙是個不折不扣的賊。那月出翠湖本是殘本，是我顧縴縴重新編曲整理的。」
「為什麼是我？」孟詩詩詫異于她的信任。她悄悄看著周圍的人，還好沒有人注意到她們的對話。
「因為今日我才發現害我的都是那些所謂的朋友，親人。你是我的對手，所以我還不如信你。」顧縴縴無奈地笑著，自嘲似的搖著頭。
「也包括那個慫恿你在衣袖上添加薄荷香氣的人？」孟詩詩出其不意的問。
顧縴縴眼光突然清明，卻奉勸她道，「你很聰明。能驅使蝴蝶為你所用，能辨別貓薄荷和薄荷，能躲過今日安排之禍事。但是孟三小姐，聰明人一向比傻子死得更快。」她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之色，不知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孟詩詩。
「不錯，真如天籟之音。」皇帝听過之後，不住地嘆道。
猛然間，孟詩詩假意天真拍著手，如孩童般無邪笑道，「殘本的音律是羽調為主，想不到如煙姑娘盡然能夠轉羽調為其他調子，又夾雜些變聲，听起真正是波瀾壯闊，讓人心潮起伏啊。」
如煙直視著皇帝，眼中含情，「如煙心系著女兒節，因此發奮，舊曲新譜。」
哪知听聞這句，皇帝和皇後都徒然變色。方如煙不知自己犯了什麼大錯，站在一邊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看她這副模樣，孟詩詩一個跪倒，「皇上皇後容稟，此女欺君罔上，盜她人成果，實在可惡。」
如煙一個哆嗦，正要辯解。顧縴縴只憤慨地說了一句話，「你並沒有看過殘本，你只知道照抄我的新曲。其實所謂月出翠湖是兩首樂曲殘本的合並。一曲叫做雲追月，一曲叫做詠翠湖。兩本根本是兩個調的。雲追月是宮調，即激昂向上之曲。詠翠湖是商調，所謂商即傷心之曲。兩只曲子不是什麼以羽為調。孟三小姐剛才說那麼多，只是詐你而已。」
顧皇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本來以為方如煙是妙人一個，如今看來不過是酒囊飯袋。皇帝最討厭別人欺騙于他。這兩本殘本她和皇帝年少時都見過，贊嘆過。改朝換代之時，什麼珍本善本，一經戰亂，都會不知所蹤，更別說兩本殘曲的去向了。原來，竟然是在她這佷女手里。這方如煙的下場，不妙啊。
一個踉蹌，如煙已經是站立不穩。突然隨著她的凌亂腳步，一個香囊掉落地上。話說也巧，香囊滴溜溜掉在皇帝腳下，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