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花園此刻靜謐,不起眼的牆角處一截靛藍色衣袂一晃而過,而花園中的男女各懷心事,無人發覺。
……
為了招呼這群大爺們,當晚在神暝府中辦了一個小型宴席。
芒棘呵呵的笑,想著天潢貴冑的生活說復雜很復雜,說簡單也很簡單,日復一日的宴請,沒完沒了的交際。
宴席中一切都正常不過,唯獨芒棘覺得微生武有些反常,他一改之前無腦大咧的行為舉止,與人對酒談話都表現出了特別的雅致,舉手投足間更是把他的魅惑展現的淋灕盡致。
芒棘一直覺得她雖喜歡微生武的簡單爽朗的性子,但總也會覺得那性子過于天真簡單,和他陰柔魅惑的樣貌實在很不搭調,簡直就像是弄錯了畫風。
而今晚,芒棘覺得那張臉和他的舉止終于毫無違和了。只是這人的樣貌和舉止搭配上了,卻和芒棘印象中的微生武有些差別。
不過上位之人千面一人再正常不過。也許在皇宮中的宴,他到底壓制了些真正的脾性。
就像離王,世人眼中他風流絕艷卻殘酷無情嗜血成性,齊盛帝眼中這乖兒子讓他順風順水,芒棘眼中那人討厭的緊……
席閉終于送走了這一幫子大爺,離王告辭是最早的,開宴片刻他就借故離開,還引得其他人一片唏噓,似乎在穿著八卦——離王見冰荒世子已經堂而皇之住進了神暝宮主府,他心里不好受……
芒棘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心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
……
一天煩忙終于結束,畫汝和以往一樣給芒棘準備了一桶洗澡水,隨後就退了出去,宮主洗澡非常不喜歡有人在旁邊看著,且宮主洗澡的時候是她反應最敏銳的時刻,畫汝躲過各個角落,都被宮主發現。
芒棘泡進洗澡桶里,腦中想著自己對顏晉楚說的話,是不是自己腦子壞了,怎麼會說那些話。雖知道這種男人把權勢天下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可現在不是該關心他會怎麼的時候,而是該問問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那不經大腦的話,難道就是自己心底深處潛意識最真實的想法?天啊,自己被美色誘惑了嗎?這怎麼對得起自己的男友林峰。
芒棘把自己浸在浴桶之中,憋住呼吸,短暫隔絕與這個世界的接觸,穿來才多少天?自己就已經變心了嗎?
溫水盈盈波蕩,芒棘閉眼沉浸其中忽覺得世間一切都飄渺無依,腦海中離王的模樣也漸漸模糊……憋太久,腦缺氧了吧。
終于憋不住了,芒棘從水中冒出,睜開眼楮卻對上了一張陰柔俊美好似小白臉的面孔。芒棘一驚,她一直覺得洗澡是很私密的事情,所以洗澡時連畫汝都不能待在她的身邊,沒想到走神竟連有人跑到了浴桶邊都沒注意。
「啊!」因為已經看到來人是微生武,芒棘的叫聲只是表達驚訝。好在浴桶里全是花瓣,其實看不清水里的芒棘,不過她還是環住胸口,穩定心神才問道︰「你怎麼進來的。」
微生武往旁邊踱了幾步,坐到了芒棘的床上,臉上是笑。
芒棘看著這笑覺得和平日里的微生武不同,微生武的性子簡單近乎直接單純,就連笑也一直陽光燦爛,很多人表面在笑,眼神和內心都沒有笑,微生武不同,若他笑就真的是在笑。
但此刻他的笑卻顯得詭異而魅惑,仿佛就在這一刻,他學會了利用自己皮相,知道自己怎樣的神態才最具有致命誘惑。
微生武怪笑一聲,「我想進來便進來了。如果你是想問門口那個女侍衛,她根本沒有發現我進來。」
芒棘看人一向入微,她與微生武接觸雖然不多,但此刻的微生武從行為動作到表情談吐都和原來的他相異甚大,她立刻有一些警惕,古代有能亂真的人皮面具,難道此人是由別人假冒的?
此人可以輕松進入她的房間連在門口的畫汝都未發現,如果他意在對她不利,根本不用假冒任何人。她剛蒙在水中的時候,夠此人殺她一百次。
大驚之下的芒棘表現出最大的冷靜,她決定裝作不知,免得打草驚蛇,「微生武,就算你找我有事,深夜你進入我的房間已屬無理,更何況我在……現在請你出去。」
微生武又是邪佞的一笑,像極午夜綻開的妖異曼陀羅,「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又沒打算做什麼,你何必那麼緊張。」
「算了,看你這麼緊張再泡下去水就要冰涼,明日若病了就是我的罪過,我還是先走了。」這個時候微生武的笑又好似平日里一樣帶了點俏皮,隨機轉身便真的離開了。
芒棘突然有些糊涂,這個似乎還真是微生武。好像晚宴的時候他已經給她這樣的感覺。不是沒听說過有人在皇帝面前刻意裝的愚笨大條,難道微生武也是因為離開皇宮釋放了真性情?
不過也是,身在皇族高位的人怎可能真正簡單?就算生性單純不願爭斗,爭斗也會自己來尋你。
皇族,從來不是一個能讓人單純的地方。
她的目光跟隨著微生武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她的視野,不過她隱隱听到來自微生武不滿的小聲嘟囔,「……眼光……不過如此……傷心。」
確定微生武真的離開,她才放下心來,趕緊離開浴桶披了浴袍,不過還是打了寒顫,天氣冷,桶中的水確實涼了。
畫汝進來收拾浴桶時,告訴芒棘一件說大不大,說小卻又挺嚴重的事——他們與聞人逐的聯絡中斷。
之前知道聞人逐是臨時有要事才不得已離開盛京,不過他一直保持著與畫汝的聯系,並給過畫汝明確的提示,每日亥時都會傳來他的飛信,可現在亥時已過也沒有收到任何信息。
芒棘沒覺得這是多大的事,飛信就是飛鴿傳信或者派個人送信,這又不是手機短信,說幾點發就會幾點到的,她安慰畫汝,「會不會只是事情太多,三哥忘了而已?」
畫汝的表情已經有些擔憂,語氣淡定的推翻芒棘的假設,「不可能。若實在有事耽誤,今日副宮主也會在亥時的飛信上告知屬下以後通信時間的改變,也絕對一聲不響的改變約定的通信時間。」
畫汝想了想又道︰「宮主當時嫌麻煩把事都交給副宮主,神暝宮與我們的聯絡也是由副宮主單線負責,現在我們連神暝宮的情況也一無所知。」
芒棘覺得畫汝說的第二件事不是什麼大事,神暝宮大事小事不斷也太平了那麼久,也不會在這幾日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大事。倒是聞人逐,他到底去干什麼了?照畫汝的說法,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出事了所以無法通信。
「畫汝,派些人聯系附近的神暝子弟,務必找到三哥下落。」
「屬下遵命。」畫汝一向是效率王,匯報那些事的時候已經把芒棘的床鋪好,「宮主早點休息。」
雖然芒棘擔心聞人逐,但是她總覺得聞人逐對付一切都該游刃有余,這個三哥是萬能的,會出什麼事?不會的,通信一定只是因什麼事耽擱了而已。
看畫汝已經在為聞人逐的事煩惱,芒棘覺得剛才微生武進她房間的事還是先別說了。
想著白日那些各懷心思來祝賀的人,擔心著聞人逐,又思考著之前來的微生武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不一會兒,芒棘便困乏的睡去。
……
冷天時候的夜格外漫長,同樣的這時夜里的被窩格外暖和,芒棘此刻正做著夢,一直追的文更新了,她很想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想趕快點進去看下面的精彩內容。
「宮主——」糾結的叫聲。聲音的主人似乎既希望把睡夢中的人叫醒,又怕自己叫的太大聲吵醒了睡夢中的人。
芒棘的夢被這輕柔的叫聲叨擾,夢中的網絡出了故障,點進去卻久久不見網頁刷出來。
「宮主——」又是一聲。聲音更大了一些,糾結的情緒依舊還在。
芒棘在夢中F5了幾次都不見網頁刷出來,一氣之下伴隨著那糾結的叫聲便醒了過來。
「宮主——」第三聲,那是畫汝的聲音。
芒棘看向唯一的窗,一片漆黑。畫汝不會無故三更半夜來叫她,她起身坐在床上,愣愣的,覺得剛才的夢里才是最真實的世界,而現在的自己卻像是在做夢。
她自嘲的笑笑,對外問道︰「何事?」
畫汝一向淡定的聲音猶豫的回答︰「有客來訪,屬下要為宮主梳洗。」
「進來吧。」
畫汝進來手腳利索的為芒棘梳理。
芒棘揉揉眼楮,「畫汝,現在什麼時辰?」
畫汝利索的幫芒棘穿衣,「還有一刻就到寅時了。」
芒棘撓撓腦袋,「畫汝,哪位客?」
畫汝利索的為芒棘梳頭,「秋月山莊少莊主秋時月。」
芒棘轉轉眼珠,「畫汝,具體一點。」
畫汝利索的把最後一絲頭發梳起,「在神暝宮時,宮主說他小時候抱過他的那個。」
「哦——」芒棘恍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