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至極的白露霜在水一方屋外的竹椅上,望著遠方山嵐。春風徐徐撫著她的面頰,正是一片花好蟲鳴萬物復蘇的季節。
突然答答答,皮靴蹬在地板上的皮革聲傳入她耳中,她不願回頭去看,她知道她會率先喊出聲來。
「娘子,娘子,妳的細軟都給你運來了!」水一方手里搬著一個箱子,來到了白露霜面前,白露霜看著她,又看看她手中的箱子,接著面無表情的移開了視線。
「本王讓湯涼炮還有陸鹿到白家拿來你的衣裳、琴、文房四寶…還有你的貼身丫環也跟著帶過來了!」
猶如邀功一般,水一方很是興奮。
然而鮮少回應她的白露霜,此刻卻倏的看向她,眼眸中帶了一絲不可置信與憤怒。
「你們到我白家掠奪?」
水一方讓白露霜的突然回首給嚇著了,手里捧著的箱子差點兒拿不穩,她呆愣看著眼前的人,直至另一人喚出聲來。
然而她心里感到疑惑,到底她做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娘子方才的眼神像是要將山寨趕盡殺絕…
「小姐!!」一丫鬟手中提著些許個包袱,氣喘吁吁地奔向白露霜,白露霜的一線立即聚在她身上,爾後站了起來握住了她的手。
「翠竹…」白露霜的聲音中帶了一絲淡薄的喜悅,而從小深知白露霜個性的翠竹自然明了她的感受。她心中對小姐感到幾分愧疚,偏偏在自己回家探親時,小姐居然讓一個山賊給擄至此處。
「小姐,我…我們先回到妳房中去…」
見著水一方在此處,翠竹有所忌憚的不敢說些什麼,在她與幾個山賊前往水月寨的路上,听著幾人如何夸大自己的功夫。她心里雖然不是萬般相信,卻也懂得這里頭起碼一半是事實。若她還惹了這山賊頭子發怒,興許小命不表,縱然這人看起來沒有半分的山賊模樣。
「翠竹,等等,」白露霜依然坐在竹椅上頭,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你說,你讓他們到白家去做了些什麼?」
此時此刻她的目光重新聚焦于水一方的眼眸,手里還捧著箱子,本要離開的水一方楞了楞。
「沒什麼,只是讓他們去拿娘子的嫁妝,軍師說一定要拿嫁妝…」
嫁妝…白露霜心里冷笑了一聲,她明白了,她與他的這場鬧劇充其量不過只是為了替這山寨的金庫填上一點銀子。
而看見了白露霜嘴角居然微微笑垂的水一方感到幾分害怕,她又做了什麼事情讓娘子如此不悅了…?于是趕緊在補上一句,」可是那是軍師說的…我是怕娘子沒有衣服穿,所以才…」
白露霜不理睬她,只當她的辯白是空氣。
水一方心中開始著急,她不懂為何這娘子如此的不待見她。
「娘子,是真的,本王絕不會對白家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你已經做了。」
她站起身來,冷冷的扔下一句話,讓水一方有點措手不及。
翠竹看著自己的小姐如此待他,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她想不明白,是小姐對于此人過于冷漠厭惡,抑或是此人真的做了什麼。
白露霜慢慢地踱步回到房中,後頭跟著翠竹,而水一方手中還捧著那箱子,不知所措的看著兩人背影。爾後她也追了上去,將白露霜的細軟在房里放好。自己的房中多了好幾箱零散的物品,她抓了抓頭,心里想著讓木匠弄個大一點的木櫃來。
而翠竹依序打開了那些箱子,看見自己先前收好的小姐的細軟皆安穩地躺在里頭,心里感到一陣平靜,好險。
可白露霜卻不是如此,當她瞧見自己的琴與筆皆在此處時,第一次在此處感到了喜悅。
「娘子…要不要再另外替你安個櫃子…」水一方看見白露霜望著琴的模樣,心里有種感覺油然而生,覺得娘子專注時真是萬般好看。
「還要一張桌子。」最懂得她家小姐的翠竹說,"而且桌子要對著窗戶,嗯,還要椅子而且必須是上好的藤椅,小姐最喜歡藤椅。」
「喔…」水一方點點頭,」我明了了,我現在讓他們去采辦。」
興許從白露霜那里得到過多先前未曾嘗過的壓力,此刻水一方只覺胸前猶似有塊大石頭悶著她,令她幾乎喘不過氣。
水一方離開後,翠竹看向自己的主人。
「小姐…小姐您似乎很討厭您的夫君…??」
「他不是我夫君,只是個綁匪。」白露霜撫著自己的琴,臉上露出了在旁人面前不輕易顯露的嫌惡。
「但小姐,我瞧他似乎也不像是什麼罪大惡極之人,比之他人,這人身上真沒有半分暴戾之氣…小姐,若不是知道他的身分,我反倒覺得他像是您的親弟呢…其實那人不過就是挺呆愣的,可我感覺的到他衷心想要對小姐您好…」
翠竹一邊整理著白露霜的物品,嘴中一邊碎碎有詞的說著,然而最後一句話卻被白露霜瞪了下。
「小姐…翠竹知錯了,翠竹以後不再提起…」
「沒事,過幾天也習慣了…」說到此處,她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爹爹和範兒過得如何?"
「老爺從您昨天出嫁之後,一直待在房中不出,連早膳也不吃了。而少爺少爺似乎對那山賊頭子很是有好感,當他們要帶著我來此處時吵著要跟隨,說想要跟姊夫學武藝。」
「這樣麼…」白露霜點點頭,」翠竹,我心里想了想,妳還是回去白家。」
「小姐,這怎麼行呢?」听見自家小姐要趕自己回去,翠竹不由自主的焦急,」我若要是回去白家,小姐您該怎麼辦?!」
「這里是個山寨,此處聚集了大量的山賊,若讓你與我一同留于此處,豈不毀了妳一生麼。」白露霜開始錚錚的挑起弦,」此處本不該是我們那般身分來的地方,一切皆出于無奈。」
「不…」翠竹看著自家小姐,字字句句皆是怨恨,心里泛起了恐懼,她未曾見過小姐如此模樣。
「我一個人在此處可以過得很好,」白露霜冷笑,」反正那呆子什麼也不懂。」
「小姐…」翠竹不明所以一向溫和的小姐怎麼會有如此想法,」小姐,他對妳很好…」
「可翠竹,他終究不過是個山賊,」白露霜淡淡的說,」嫁給一個山賊,這輩子別想要踏出此處,一旦讓他人知曉我是山賊的妻子,那顏面何存?」
翠竹心里想著,是了,畢竟小姐原本要許給前去趕考的書生劉明倫,無論怎麼看,許給山賊原本是下流的。
見小姐對這件事有著未曾出現的復雜情緒,翠竹不敢再說些什麼,只是安安份份地折著白露霜的衣裳。
而此時此刻,藍珀手里拿了一顆肉包與一本書,坐在自己規劃的露台前享受春天的柔和,微風將豆漿冒出的熱氣吹散開來,讓此處彌漫著豆香。
下午來個這麼一頓下午茶也不錯,畢竟此處不是原本的世界,那個有蛋糕與咖啡的地方對她而言已經不復存在了。
「軍師!」
她听見小鬼的聲音,從自己身後傳來,趕緊將那本未成年兒童不適合閱讀的書籍收入兜里。
「哎呀水妹子,妳來找姐姐吃下午茶的嗎?」
「…」水一方瞧著藍珀,臉上出現一股哀愁。她並沒有回答藍珀的話,只是望著她。
「怎麼了?小鬼,妳說到底怎麼了!?」
藍珀見向來沒心肺又粗神經的水一方如此模樣,心里大驚,這定然是有不對勁的事情發生,而且就她猜測,八成是她那娘子白露霜。
「軍師,妳讓我去白家帶了娘子回來坐我娘子,我听了妳的話做了,可是軍師,娘子是不是討厭我…」水一方的小臉皺起了眉頭,」她對我很是冷漠啊軍師…是不是因為娘子根本不想要來這里…」
藍珀看一向單純的水一方居然因為白露霜便成了這副模樣,心里直呼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但也同時感到幾分憤怒。
這孩子也沒有對她怎麼樣,還不是也拼命的討好她盡全力的對她好,這白小姐真是太不近人情了!
唉…她心中原本是抱持著讓這天然呆找個御姊過來可以看三次元百合這樣的想法,不過顯然她的如意算盤大大的打錯了…她真是無法理解,水一方這樣的孩子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她呢?
不過自然,這寨里的銀子快沒了倒是真的,這點也自然也有列在考慮範圍中。
「嘛,水妹子不要擔心,」藍珀開始利用現代人哄騙古代人的技巧來哄她,」妳要知道,這女人要是越喜歡妳,她就越不會給妳好臉色看,因為女人都是享受過程,過程取向的動物。她們不會想那麼早把自己交給妳,她們會想要留守在曖昧的階段久一些,這樣才可以享受更多的寵愛。」
"啊?"呆萌如水一方,怎麼可能听懂藍珀的話,」軍師,我听不懂,還有什麼是曖昧啊?莫非是一種愛上自己的親妹的癖好?」
「不不不!」藍珀就知道跟她說了這麼一長串肯定徒勞無功,」這樣吧,妳就繼續對妳的娘子好,有一天她就會對你好了!」
「真的嗎?」水一方听見有機會扭轉此刻她與白露霜關系的方法,終于慢慢地笑了開來,」那我試試看吧軍師。」
見到水一方漾出笑容,藍珀也笑著點了點頭。
真是個好哄騙的孩子,好騙的孩子最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