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的吆喝,女人們的嬌笑與殺價聲,還有滿街的叫賣,惹的城中甚是熱鬧。(思路客.)包子與糕餅的甜味,胭脂撲粉的香氣,融在一塊兒聞來別有種風情。雖說此處是個小城,貨品卻還可算上應有盡有,而第一次自個兒來晃悠的水一方,看了不少先前想買卻不能買的東西,心里開始癢了起來。
卻又想到,這白露霜此刻就在她身旁,隔著一步的距離,不遠不近。
街上有些青年男女,一看便知是愛侶的都攜手同游,而她與白露霜間卻有著隔閡,她心下漠然,知道無法跨越那鴻溝。
白露霜心里存的心思卻與水一方不同,她後來想了先前自己對水一方卻是過分了些。終歸到底,她雖是個山大王,但卻沒有對自己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來,她卻如此待她,實屬自己的過錯。因此她心想,在街上找書的同時,可能買些小玩意兒送給她作為賠罪之用。
她心里總覺得不好,何時她已會對她感到幾分愧疚了?先前或許可以對她完全麻木不仁,如今竟在想賠罪要送些什麼。
「娘子…」水一方的眼角透過人群,瞥見左方有間店鋪,里頭看來皆是文人,手上托著該是書籍之物,這不正是白露霜要的麼,她心里有點高興,」娘子,那里似乎是賣書的,要過去看看麼?」
白露霜原本看見了前方有個在地上擺攤,賣木刻女圭女圭的,看上去甚是可愛,饒富趣味,她心里直覺興許水一方會喜歡。
不過思緒卻被水一方一聲叫喚給喚了回來,然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確實像是一間賣書的店鋪。
她輕輕點點頭,朝著彼方走了過去,無奈人潮洶涌,她無法直接穿過。
可水一方牽起了她的手,東一聲借過西一聲對不住的,帶著她安然無恙的到了那店前。她眼眸微斂,被她握著的手握著她,稍微緊了緊。
雖然心里還思念白家莊,可過去那大小姐生活,似乎離她越來越遠了。
每日听這人撒嬌,听這人嚷嚷,听這人娘子娘子的喊,似乎才是真切的。
她的生活是如此,而此刻握在手中的粗糙掌心竟是如此真實。
「娘子??」水一方沒有感受到白露霜握住了她,倒是對她沉思的模樣感到困惑,」娘子不是要來買書的麼,為什麼不進去?」
白露霜這時才回過神來,看見店鋪前立了個板子,上頭寫著各家手抄本,心里感到幾分興奮。
是了,這是書店。雖她盡力讓自己維持原來那份淡然的模樣,嘴角的忍不住微翹仍泄漏的她的小心思,果然人見到自己喜愛的事物,心里都是歡喜的。
「是這沒錯,」白露霜看著水一方,」那我去挑些。」
「嗯,」水一方點點頭,心里想里面好多男人啊,為什麼還有一些頻頻看向自己娘子?她心里感到幾分不快,卻又說不上來那是為了甚麼,」那娘子妳去吧,本…少爺在這兒等你!」
白露霜頷首,走進了里頭就她那麼一個女子的店鋪中。而水一方在外頭站著,開始看向觸眼所及的店鋪,心里開始盤算等會兒要買些糕餅帶回去。
突然她听見人群中有個叫賣聲,一個老漢喊著」糖葫蘆!又香又甜的糖葫蘆喔!」
她心中大喜,是糖葫蘆,那不正是她最愛的東西麼?左看右盼卻尋不找在何處,可叫賣聲卻不停自人群穿透傳入她耳中。她回頭看了看在書群里頭穿梭挑選的白露霜,心里想,去買枝糖葫蘆再回來,娘子應該不會發現的…
事不宜遲,孩子性子急著吃糖的她,立刻穿入人群,尋找她的糖葫蘆去了。
而在書店里頭的白露霜,一進門後就察覺到不少目光,心里甚是不悅。老板本想問她需要些什麼,也被她回絕了。
興許是跟水一方住慣了,對于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男人她受不了。她隨意拿了幾本,便道櫃台付了銀子,心里訝異這手抄本果真不便宜,好險的是身上的銀子足夠。
她來到店外,心里想著還有些剩余的銀子,等會兒去買了那竹子刻的女圭女圭給水一方。可她卻沒望見,那個喊她做娘子的人在門外等候她。
她心里慌了,水一方不是說過要在門外等候自己的麼,怎麼不見人影了?
熙熙攘攘的人潮,盡是她不熟悉的面孔,白露霜這時才感到怕了。
她未曾自己上街過,若沒有水一方陪著,只怕她也不敢來。
陌生的人群來來去去,唯不見她,喊著自己娘子的模樣。她緊緊抓住手中的本子,在上頭留下了深淺不一的指痕,她無法不緊張。
直自此刻她才發現,原來她與水一方之間,還有一種叫做依賴的情感存在。
她從沒想過自己是如此依賴她,沒有想過究竟她包容了多少不善的自己。
她有種近乎想要懺悔的沖動,只是她知道水一方不可能丟了她,既使自己先前如何對她,她決計不會把自己扔了。
「娘子!」這一聲叫喚,令她不自覺抬起頭來,向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等到她見到那人手上拿了兩支糖葫蘆,一只已經被吃掉了一半,而她的唇上盡是紅色的糖蜜,心里感到一種解月兌…
還有一股氣。
她別過頭去不看水一方,任憑她笑嘻嘻的地給了自己一只糖葫蘆。
「娘子,本少爺心里想娘子可能會掏選一段時間,正好听見有人叫賣糖葫蘆,心里一時無法忍下就去買了。」水一方舌忝了舌忝嘴邊的紅色糖蜜,」娘子不要吃麼,可是兩只太多了,我等會兒海想要吃些糕餅耶…娘子??」
水一方見白露霜這別過頭去打死也不搭理她的模樣,心里懵了,此刻是甚麼樣的狀況?為什麼娘子又不理人了?
「娘子?」
「娘子娘子??」
「娘子?」
她多次喚著她,換來的只是一個背影,她心里莫名感到沮喪了,為什麼娘子總是如此待她,不是甚麼也不說,就是說自己哪里不好。
水一方一嘆,她只覺認識白露霜後,自己太常感到不快樂,為了她而不快樂…
「娘子,如果你討厭…本…我,」水一方頓了頓,她沒有在說出本少爺或本王這樣的詞來,」以後…一定不會在要娘子一同上街的…然後會讓娘子自己一個人睡,晚上不抱著你…可是娘子,你要氣我也等到回山寨里頭氣好麼…」
她的語氣很軟,十足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白露霜光是听了她說自己討厭她,就已經忍不住了。她不是真的討厭她,她只是不願意自己被冠上山賊妻子的名號;她並沒有討厭她,只是她的笨拙太常令她無所適從;她自然不是討厭她,只是她已將終生許給了另一個男人,她怎麼可以平白無故毀掉她的一生。
「我沒有討厭你…」最終,她還是面向她緩緩的說,」可是這兒人多,我第一次上街,見不著你,我心里很慌…」
水一方楞住了,這是第一次白露霜對她說出心里話,她看著白露霜,嘴里還含著糖,」對不起娘子…本少爺只是…想要吃糖而已…」
她心里告訴自己這全是她的錯,她答應娘子說要在這里等她的,卻自己跑去買了糖吃。爹爹說過不守信的人最不可取,她怎麼能違約。
可白露霜接著搖搖頭,接過她遞給自己的另一只糖葫蘆,放入自己口中。
「很甜。」她淡淡地說,並沒有繼續方才的話題,」我還想要看些其他東西,走麼?」
水一方呆呆的點點頭,然後白露霜走近了她,挨在她身旁。
「在如此熙來攘往的地方,你不怕把我弄丟了麼。」
白露霜輕輕地說,聲音輕的讓水一方不知道究竟她在問自己,還是問著她。
水一方對于她的轉變感到很是訝異,可她也說不上來有甚麼不好,先前白露霜太少跟她說話,頂多回應了幾個字。如今她竟然與自己有了如此對談,是不是表示自己在她心中開始有了一席之地了?
過了如是久,水一方仍是不明白究竟白露霜對她而言算是什麼,她听了爹爹的話,說有娘子要對娘子好。可是如果換做其他人成了她的娘子,難道她也會有這般的感覺麼?
「水一方。」
白露霜見她不回應,只是楞著,只好喚了她的名字。這是第一次,她喚了她的名。可她在心中告訴自己,那並不代表自己已然接受她,她只是習慣了她而已,她只是因為與這人同居于一屋檐下,習慣了她的存在罷了…
「好…娘子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水一方很直接的牽起了白露霜的手,溫暖粗糙的觸感讓白露霜,居然感到安心。
「本少爺牽著娘子不放開,就不會把娘子弄丟,本少爺一定不會把娘子弄丟的。」
水一方的眼楮燦爛明亮,水藍色的眸子甚是美麗,白露霜眼眸微斂,心里直覺的想,既使將來她有機會回到白家去,她也定然不會忘記這一幕。
記得這個像孩子一般的人,信誓旦旦的承諾了她會牽好自己的手,而且,不會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