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酷拉皮卡。
他的世界很小,四歲以前只有爸爸媽媽和他自己三個人,但是爸爸媽媽死了,所以他的世界里就剩下了他自己。
但是就在那一天,他以為以後只有自己陪自己,孤孤單單的這樣過一輩子了的時候,他的世界里突然闖進了一個人,他叫糜稽•揍敵客。
他站在陽光里,伸出手,對自己說,我來做你的家人。那個時候他感覺自己被蠱惑了,被他眼神里眾多復雜情感之中所包含的融融的溫暖所蠱惑,于是握住了他伸向自己的手,離開了窟盧塔族的聚居地,他和爸爸媽媽曾經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直到多年後,他才將糜稽哥哥眼神中除了溫暖以外的另一種神情解讀出來,那一種情緒叫做哀戚。
糜稽哥哥的世界很大,因為他有很多的家人。
糜稽哥哥有一個喜歡走到哪里都帶著一只會學人說話的鳥的,已經老的沒有了頭發的高祖父,他總會不厭其煩地給那只鳥講故事,每星期重復一遍;糜稽哥哥有一個離家出走,常年居住在流星街的女乃女乃;糜稽哥哥有一個衣服上寫著「一日一殺」和「生涯現役」的爺爺,他會和藹可親的對小輩們說話,卻從來沒有在家中提過要將離家出走的女乃女乃帶回家;糜稽哥哥有一個和爺爺一樣銀發的爸爸,表情總是很嚴厲,是現任的家主;糜稽哥哥有一個臉上裝了電子眼的媽媽,她總是不厭其煩地給糜稽哥哥換各種各樣的衣服,然後酷愛尖叫;糜稽哥哥還有一個臉上一直保持著沒有表情的那一種表情的哥哥,他只有在面對著糜稽哥哥的時候,眼神里會變化出一點溫柔。
糜稽哥哥家里的飯菜都是有毒的,他第一次吃的時候差點死掉,然後被糜稽哥哥救了回來。
糜稽哥哥家里的孩子,童年生活只有四年。滿四周歲就要開始進行愛的教育——刑訊,滿六周歲以後就要開始熟悉,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殺掉目標的人,而不被其他人發覺。
他們一家都是殺手,是舉世聞名的殺手家族——揍敵客家族。只要你們付得起錢,沒有他們不能殺的人。
糜稽哥哥的哥哥叫做伊爾迷。
伊爾迷不在家的時候,糜稽哥哥會陪他玩給他講故事。講揍敵客家族,講他身邊發生過的好玩的事,這其中講的最多的就是伊爾迷了。
糜稽哥哥說起伊爾迷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抱怨。
糜稽哥哥會抱怨伊爾迷在教他走路的時候,不停的戳他;糜稽哥哥會抱怨伊爾迷在教他說話的時候,不停戳他的臉頰;糜稽哥哥會抱怨伊爾迷回到家就戳著他玩,不讓他睡覺;糜稽哥哥還會抱怨伊爾迷一出去做任務就走好幾天,卻總是不記得帶禮物給他。
雖然糜稽哥哥是在抱怨,但是眼神里卻總會裝著滿滿的要溢出來的喜悅。
伊爾迷回來的時候,糜稽哥哥就會把他交給管家梧桐。然後在揍敵客家的庭院里,只要是伊爾迷在的地方,周圍不遠的地方肯定就能找到糜稽哥哥。
後來,糜稽哥哥的媽媽又給糜稽哥哥生了兩個弟弟,一個有著和糜稽哥哥的爸爸和爺爺一樣銀色的頭發,另一個是和糜稽哥哥還有伊爾迷一樣的黑發。
再後來,家里面所有人都在圍著銀色頭發的嬰兒打轉,包括回了家以後就跟糜稽哥哥形影不離的伊爾迷。
糜稽哥哥生氣了,他能感覺到,而且他還知道,這個生氣只是針對伊爾迷一個人的。
然後,就在不久之後的某一天,糜稽哥哥帶著他,抱著黑發的嬰兒亞露加,離家出走了。
他們的目標是天空競技場。
就在他們還沒出庭院的時候,遇到了從天而降自投羅網的免費坐騎。糜稽哥哥給他起名叫鵬。
糜稽哥哥說,鵬是一種很大很大的鳥,兩只翅膀都伸展開來能有幾千萬里長。它展翅高飛的時候,地面上好幾千里以內的地方都變成了黑夜,因為它實在是太巨大了,把太陽的光芒都擋住了。
雖然他後來在任何一本文獻中,都沒有找到過這種生物,但是他相信糜稽哥哥所說的,世界上真的有鵬這種鳥類存在。只是世界這麼大,未被發現的物種又那麼多,而鵬恰巧屬于沒有被發現的那一類而已。
他們在天空競技場呆了兩年半。
從揍敵客家出來以後,糜稽哥哥就很少給他講故事了,關于伊爾迷的更是完全就沒有提起過。
糜稽哥哥如果沒有在打擂台,而是在休息的時候,就會給亞露加啟蒙。
糜稽哥哥教亞露加說話,剛開始的時候會戳臉頰威脅,但是嘗試多次發現亞露加並不合作以後,就開始用放出念這一招來嚇唬亞露加,來督促他練習說話。
而對于亞露加來說,後者的教育方式顯然更加適合,以至于亞露加學習走路的時候,糜稽哥哥只是象征性的嘗試戳了兩下,未果之後繼續使用了這個手段。
但是糜稽哥哥更多的時間,則是在不使用念的情況下,打擂台。
他有盡力的去讓自己變強,以圖跟上糜稽哥哥的速度。但是不管他多麼努力,也總是追不上糜稽哥哥前進的腳步。
直到很久之後他才明白,糜稽哥哥其實也是在追隨另一個人的腳步。
糜稽哥哥打到190層以後就放棄了打擂台,開始清理從枯戮戮山出來的時候,從家里接的任務。
而他也終于在第三年過了一半的時候,打到了199層。
然後,糜稽哥哥再次帶著他和亞露加轉移了地方,目標是流星街。
流星街是個大大的垃圾場,放眼望去只能看見成堆成堆的垃圾山,一座接著一座。
這里的人,看著其他的人的時候就像是在看敵人和食物,行為和野獸相比,只是會多了一些計謀。
糜稽哥哥說,在這里,活下去是唯一的生存法則,而只有一種人可以信任,那就是能夠將後背托付給對方的人。
桀諾爺爺的字條,給不了他們太多的幫助,于是糜稽哥哥就當起了醫生,用健康來交換信息。托糜稽哥哥能力的福,他們總是能收集到正確的信息。
就在他們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信息,準備動身去f區找糜稽哥哥的女乃女乃的時候,糜稽哥哥從路邊撿到了一個橘色頭發,昏迷不醒的少年。
那個少年在發著燒,嘴里胡亂說著條理不清的話,一會說自己是俠客,一會又否定自己的身份。
糜稽哥哥將橘色頭發的少年身體治愈了,只是那個人的精神依然處于混亂狀態,還是在不停的說著胡話。
那個絮絮叨叨的病患說到後來,換了一種听不懂的語言開始自言自語。結果惹得糜稽哥哥情緒失控,煽了那個可惡的家伙一個耳光,將其成功打醒,並順手丟給了已經在他們臨時的落腳點門口旁,等待了好一會兒的一男兩女。
自從爸爸媽媽死後,他第一次露出火紅眼,因為厭惡。
而那天發生的那件事,讓他記住了一個,他決定要一輩子討厭的家伙的名字,俠客。
糜稽哥哥一路行色匆匆地帶著他和亞露加趕到f區,很順利的就找到了糜稽哥哥的女乃女乃,並且接受了女乃女乃接下來給他們三人安排的特訓。
女乃女乃把他當作親孫子一樣對待,讓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被一個長輩疼愛的溫暖。
糜稽哥哥變的更加努力,但是訓練的時候卻更像是在拼命;糜稽哥哥也會給他們講故事,但是常常講的前半個是一個故事,下面半個卻又是另外一個故事;糜稽哥哥會跟他們調笑打鬧,卻總會打著鬧著就突然晃一下神;糜稽哥哥人雖然沒有變的寡言,但是說話的時候總會前言不搭後語;糜稽哥哥臉上的笑容也沒有減少,可是笑容卻總會無法傳達到眼底。
他很著急,很想做點什麼來改變這種狀況。但是一次次的失敗,讓他深深的體會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糜稽哥哥一直保持著這種魂不守舍的狀態,直到伊爾迷出現。
當糜稽哥哥看到從飛艇上下來的伊爾迷的時候,整個人立即就呆掉了。但是從糜稽哥哥周身環繞的氣息里能夠感覺到,糜稽哥哥身上死氣沉沉的氣息,正慢慢的消散在空氣里,活力卻正隨著慢慢接近的伊爾迷一股股地冒出來。
整個人就像是,正在經歷一個起死回生的過程。
而伊爾迷下了飛艇,直接將呆滯中的糜稽哥哥拎在手里,揚長而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和亞露加還在一邊。
伊爾迷的動作很是不客氣,可是眼神里透露出的絲絲溫暖,以及那一閃而逝的如釋重負,卻被他捕捉到了。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糜稽哥哥的世界在變小,小的只容得下兩個人,一個是他自己,另一個就是伊爾迷。而伊爾迷那邊,也同樣如此。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糜稽哥哥心里始終有一個人的位置,是其他的人無法替代的,而那個人能夠給予他的,其他任何人也都無法給予。
那一刻,他迫切的也想要擁有這樣一個人,可以讓他的世界也像他們這樣變的小小的,只允許兩個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