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伯府大爺詹少祥,未來承繼爵位的詹家嫡長子,此刻正和夫人對坐說話,「二弟性子執拗,我早說把那沒規矩的姨娘攆出家門,他就是舍不得,把那姨娘弄到莊子里,見天鬧,幸好城郊偏僻,否則,讓人知道又是一番是非。(思路客.)」
詹大爺對這二弟頭痛,這二弟 脾氣上來不管不顧,他可以不管不顧,可自己不能眼看他胡鬧下去,將來襲爵的人是他。
「二弟一會來,你好好說,說僵了傷了兄弟和氣,別看母親平素看他不順眼,可要是真較真起來,母親多半是向著二房說話,如今母親眼中、心里就只有二弟妹,我跟三弟妹都且靠後,真真讓人寒心。」
詹少祥听媳婦抱怨母親,有點不愛听,揮手制止,「你就少說兩句,二弟妹新進門,母親多疼些也沒什麼錯,你當大嫂的總得有大嫂樣子。」
趙少夫人看丈夫有些不耐煩,馬上不說了,心道︰愚孝,你母親偏心,你也不讓說。
「二爺來了。」小丫鬟進來通稟。
大少夫人趙氏起身,朝里間進去。
兄弟倆見了禮,分坐兩旁,丫鬟沏茶上來。
詹少祥端起茶盅,呷了口茶水,才緩緩地道︰「二弟,為兄找你來,是為你那小妾在鄉下莊子里鬧得實在不像,莊子里的下人們也不敢深勸,若依著性子鬧下去,母親遲早會知道,消停日子不過,她想要怎樣,不知你才娶親,二房已有了主母,還這樣胡鬧,萬一那日再惹惱弟妹,她豈不是吃大虧,這事旁人也不好插手,需你處置。」
詹少庭這段日子也為這事煩惱,答應英娘的事,無法兌現,沈綰貞那橫豎說不通,不免把沈綰貞怨怪,「若沈氏大度能容,接進府,豈不是無事了。」
詹少祥心里話,二弟妹再傻也不會願意接你心上人進府,那個女人大度到容得下丈夫心里有別的女人,就是妻子趙氏有些事他也得瞞過,于是不免勸道︰「不管你喜不喜歡,弟妹總歸明媒正娶的正房妻,應有的體面還是應該給。」
詹大爺不好說小夫妻房中的事,暗地里提點他,詹少庭自知在這事上理虧,也就不言語了。
從大房出來,他就往大門口走,門口小廝嬉笑攔著,「二爺,夫人有令,不讓二爺出去,若小地的放了二爺,這飯碗就砸了。」
詹少庭瞪了他一眼,「狗奴才,年關下,大爺讓我幫著去收帳,竟敢攔著你家爺。」
那小廝嬉皮笑臉,「既是大爺的差事,有事二爺自個擔著,別連累奴才,奴才還有八十歲老娘要養。」
詹少庭沒理他,命人備馬,趕著出城去了。
英娘自那丫鬟說二少夫人懷孕了,坐立不安,沈綰貞若生子,還有自己活路了嗎?自己一輩子都別想回伯府,詹少庭騙自己說和夫人分房睡,誰知他是不是見天在一塊睡,這孩子都有了,他還把她蒙在鼓里,越想越氣,忍不住失聲痛哭,「枉我對二爺痴情,如今把我拋閃,和新婚夫人成雙入對,還哄騙我這痴心傻子。」
頓足捶胸,哭倒在榻上,任尚香怎麼勸都不听,無法命小丫鬟找來說得上話杜婆子,杜婆子一看,料也勸不住,好言說了幾句,英娘只是哭,哭得肝腸寸斷,小丫鬟見狀,也跟著抱怨二爺,什麼姨娘為他壞了名聲,如今他喜新厭舊,氣得杜婆子,拍了那丫鬟幾下,恨道︰「姨娘難過不說勸著點,還火上澆油。」那丫鬟挨打,嚇得不敢言語。
英姨娘越哭越氣,站起身,抓起桌子上茶杯摔在地上,還不解氣,又伸手一劃拉,桌上連帶茶壺都滾落,碎了一地,又抓起案幾上擺設物件,連著砸了幾樣,只听屋里兵乓作響,她每摔一樣,杜婆子閉眼,心里默念︰罪過,糟蹋東西,也不敢數說主子不是,攔也攔不住,任由她出氣,想她出來這口氣,就好了。
偏這時,詹少庭來了,一進莊子就直接奔英姨娘住的屋子,在門外就听見屋里‘嘩啦啦’東西碎了的聲,三步並作兩步進門,英姨娘把一個天青舊窯燒的松竹梅細頸瓷瓶舉過頭頂,「住手」詹少庭喝了聲。
英姨娘一驚,見是詹少庭,癟嘴要哭,抽搭兩下,手落下來,杜婆子趕緊接下她手上的瓶子,小心地擺放好。
詹少庭看她披頭散發,臉上淚痕狼藉,妝容一片模糊,慘不忍睹,倏忽想起亭子間雪中賞梅的沈綰貞優雅美麗,眉頭不覺皺起,煩惱暗生。
英姨娘看詹少庭一臉不耐煩,看她眼神里沒了往日柔情蜜意,回身坐在床沿上,咿咿呀呀哭起來,邊哭邊數落,「你如今嫌棄我,當初怎麼哄我的,說跟著你享榮華富貴,做你的妻子,可如今把我丟在這里,和別的女人成雙入對,枕席貪歡,把我忘了腦後。」
詹少庭不解地問︰「我和誰成雙入對?」
英姨娘氣恨恨回頭道︰「和你新婚夫人。」
詹少庭看丫鬟僕婦尚在,空惹人笑話,揮退了下人,挨著她坐下,扳過她雙肩哄道︰「我如今連她身子都未踫,這話從何說起?」
英姨娘哭得更加傷心,「她孩子都有了,還說沒踫她。」
「什麼孩子,我怎麼不知道?你說什麼?」
詹少庭越听越糊涂。
「你還騙我到幾時,你們男人就是喜新厭舊。」
詹少庭賭咒發誓,怎麼解勸英姨娘也不信,詹少庭有點失去耐心,站起身,一撩袍袖,「我先回府,改日你平靜再來看你。」
他剛要舉步,英姨娘看他狠心要走,驚慌中一把抓住他衣袖,跪在他腳下,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二爺別走,是奴一時急了,說話顧三不顧四,求二爺別走,二爺若走,英娘就死了你面前。」
英姨娘死死抱住他腿不放手,心底一陣恐懼襲來,她突然驚覺詹少庭的心思有點抓不住了。
詹少庭低頭,看她瘦弱的肩頭抖動,生出憐惜之情,畢竟他們曾經許多恩愛的日子。
他低身扶她起來,摟在懷里,好言安撫,英姨娘也是心眼多的,看出詹少庭態度與從前不大一樣,不敢再鬧下去,怕他真的再也不來了,任自己自生自滅。
英姨娘遂施展溫柔手段,纏住詹少庭,寬衣解帶,相攜入帳中,服侍得詹少庭快活,令詹少庭心思又回到她身上,
沈綰貞剛吃過晚膳,巧珊匆匆跑入,「少夫人,沈家來人了。」
上堂的是沈家帶進京城一老婆子,行禮後,束手恭敬站過一旁,「太太讓老奴來告訴姑女乃女乃一聲,山東老家捎信來,過了年老爺並姨娘哥兒就動身來京城,老太太留過十五,道上算算二月初二即可到京完聚,。」
綰貞掐指算算多說還有一月有余。
「信上還說什麼?」沈綰貞問。
「六姨娘生了,生了個姑娘,才出滿月,這次一起都帶進京。」那老婆子道。
「太太已打發人收拾沈府老宅子,說過了年,就搬出去,對了,老爺的官職定下了,禮部儀制清吏司郎中,正五品。」家下婆子喜滋滋道。
綰真想雖一樣的正五品,可平調京官,等同升職,看來吳氏出力不小,在沈老爺面前又能說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