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名分 第六十一回

作者 ︰ 為伊憔悴

()沈綰貞在耳房中睡了一晚,她本可以住東間,怕離那廝太近,那廝借酒裝瘋,吵到睡眠,是能躲多遠躲出多遠。

沈綰貞醒來已是辰時,繡菊輕手輕腳進來,「主子醒了,剛才夫人派人來問主子幾時動身回娘家。」

沈綰貞這才想起今兒是初五,該回娘家一趟,「二爺酒醒了?」

「醒了,紅姑娘和芍藥姑娘侍候了一夜,說爺夜里折騰幾回。」繡菊早起過去正房打探,擔了一夜的心,生恐爺生氣做出對主子不利的事。

「主子,早飯擺上了。」巧珊進來道。

沈綰貞不願見詹少庭,可不能躲著不見,還有大事要談。

略做梳洗,就走去廳堂,意外詹少庭坐在桌邊,紅箋和芍藥看她進來,蹲一蹲身,「婢妾請少夫人安。」

「這沒什麼事了,你二人回去吧。」二人告退。

沈綰貞走去桌子另一頭坐下,節下慣常的清粥,小菜,詹少庭掃了她一眼,二人都沒說話,食不言寢不語,飯桌上詹府歷來的規矩。

沈綰貞喝了碗粥,繡菊又要盛,綰貞擺擺手,示意報了。

「夫人說,讓二爺、少夫人自己先回吳府,夫人今兒有事,等明兒在回去,讓少夫人跟老太太說一聲。」詹夫人的丫鬟雲芳走來道。

「時候不早,現在就動身,我出去看看轎子,今兒都回娘家,怕伯府的轎子不夠使。」詹少庭像是對沈綰貞說,也沒看沈綰貞,抬腿就出去了。

沈綰貞淨手,穿上棉衣,帶著繡菊、巧珊和錢婆子出門。

二爺的小廝來順笑嘻嘻地跑過來,「少夫人,二爺在車里等您。」

沈綰貞原以為二人鬧成這樣,彼此不屑在一處,正想詹少庭大概先走了,卻沒想到在轎子里等自己,一想,也好,路上接著昨兒的話題問清楚。

沈綰貞走到轎子旁,轎簾卷著,赫然見詹少庭坐在里面,身形未動,也沒扶沈綰貞一把,沈綰貞自行上了轎子。

起轎,離了伯府,上了官道。

「你昨晚說的話當真?」詹少庭不像昨晚生硬態度,語氣緩和,臉上卻一點笑容都沒有。

沈綰貞知道他所指,正了正身子,道︰「當真。」

「難道伯府少夫人位置這麼令你不屑一顧?」詹少庭自尊心受挫,斜眼看她,擰眉道。

「妾身高攀不上,寧願過平淡日子。」沈綰貞目光落在轎簾錦緞上繡著的一只鸞鳥,視線涼涼的。

「我若不想和離?你待怎樣?」詹少庭氣悶,和離竟出自這女人口中,而自己還未提出休妻。

「倆夫妻若陌路,徒留何益?」沈綰貞料到和離不是容易事,但她總要一試,她選擇單獨和詹少庭談,撇開詹老爺和夫人,賭一賭詹少庭個性倔強,偏執,一怒下把休書寫了,來個先斬後奏,這事若先讓詹老爺和夫人知道,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要麼休妻,和離免談。」詹少庭冰冷聲兒,態度蠻橫而強硬,沈綰貞心一涼,轎子里的氣氛徒然凝重,轎內空間狹小,彼此距離又近,甚至可以感受到來自對方的氣息,這番對峙,雙方都有些緊張。

「好,休書何時寫?」沈綰貞也豁出去了,看來和離無望,休妻就休妻,只要能離開他,認了,休妻名譽受損,大不了這一世她孤身一人終老,也強似過這般憋屈日子。

詹少庭一愣,驚怒,側頭看向沈綰貞,沈綰貞態度決絕,看似決心已下,詹少庭心想,看來沈氏一意孤行,鐵了心是要離開。

他方才是氣話,誰知她竟痛快答應,詹少庭面帶寒霜,頗憤憤然「你就這麼一心想離開詹府?是我詹少庭配不上你,委屈了你?」

「是」沈綰貞想都沒想月兌口而出,事情到這一步,已撕破臉,她也豁出去了。

這一句似重錘擊碎他高高在上男人的尊嚴,「小戶女就是難纏。」詹少庭嗤之以鼻,在不屑于己的妻子面前不由氣勢弱了下來。

「瞧不上我,休書一封,我即刻就走,不帶走詹家一文錢。」沈綰貞口氣堅定,一反往日溫婉,面具撕下,露出真性情,她的私房錢足夠過快活日子,何苦在別人屋檐下,受這廝鳥氣。

「你與我圓房,生下一子,我便放你走。」詹少庭陰冷地眼神在沈綰貞身上梭巡。

沈綰貞氣得咬碎銀牙,暗罵︰無恥之徒,卻啞然失笑,「妾身不妨說句實話,妾身與退婚的未婚夫婿進京時彼此見過,妾身心有所屬,方公子風流倜儻,溫存體貼,即便做他妾使喚丫頭,妾身此生心願足矣。「

「不知廉恥的賤人。」詹少庭忍不住月兌口罵了一句,

「只需夫君放火,不許妾身點燈,世間那來的這個理?」沈綰貞說的輕輕松松,一點未覺羞愧,反而理直氣壯。

「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行,安分守己在家相夫教子。」詹少庭已氣得唇有點哆嗦。妻子公然挑戰丈夫的尊嚴,竟大言不慚,不知廉恥為何物。偏他拿她一點折都沒有,她嘴上說,卻沒做出j□j之事,無法定罪。

「管住身,管不住心,妾心里時時刻刻念著方郎,我二人今生無緣,修得來生共枕眠,那怕讓妾侍候他一日,做一日真夫妻,死亦足矣!」沈綰貞是鐵了心刺激他,不達目的不罷休。

末了,又加了一句,「妾既已犯七出之條,夫君你不會寬容大度到容一個躺在身邊,心里卻裝著別的男人的女人。」

詹少庭氣息粗重,臉因為惱怒憋得通紅,妻子心系別的男人,竟至無所顧忌,當著丈夫面承認,無疑對他是奇恥大辱,他咬著牙關,「我說冷落你,不理睬你,你求之不得,原來早有奸夫?」

「夫君何必說得那麼難听,兩情相悅,情投意合,生死相許,與你和那賤妾不可同日而語。「沈綰貞說得柔情似水,一副痴迷,好似真的對那人念念不忘,滿心痴情,

詹少庭手握成拳頭,重重錘在轎壁上,罵了句,「似這等j□j,也配做我伯府的少夫人

沈綰貞輕笑,「伯府的少夫人,敢問將來襲爵的是那個?,二爺算是什麼?怎比得方公子青年才俊,仕途精進,前途不可限量。」

這般侮辱,詹少庭如何能承受得住?沈綰貞卻沒停頓,說出的話更為惡毒,「方郎可謂人中鳳凰…」

詹少庭羞惱之下,不等她說完,抬手照著沈綰貞得意洋洋的臉就打過來。

沈綰貞說話同時,卻早有防備,詹少庭手揮過來時,偏頭躲過。

立時,收起臉上的笑意,睨眼不屑瞅著他,「怎麼?惱羞成怒?我勸二爺忍著點,否則,彼此丟臉。

詹少庭又揚起手,半天卻無力垂下,氣得渾身哆嗦,死死捏住拳頭,牙縫里擠出,「回伯府我就出具休書,我詹少庭焉能要你這身子不干淨的無恥j□j,敗壞門風。」

沈綰貞心里道,伯府門風,還用我敗壞嗎?

「這事到此為止,同父母親休得提起。」詹少庭厲色道,盯著沈綰貞恨不得撕了她的肉,這惡毒無恥不要臉的j□j。

既然他已答應,沈綰貞就不在刺激他,火候恰到好處,以免過頭了,反倒不美。你偏過頭不在理他。

二人各懷心事,默默。

眨眼,轎子就到了吳府,「請爺和少夫人下轎。」轎子下小廝恭敬聲兒。

隨聲兒轎簾子打起,一道刺眼的陽光射進轎內,驅散了轎子里晦暗,沈綰貞面帶笑容,彎腰走出轎子,始終未朝詹少庭這廂看。

「請爺下轎。」小廝看少夫人下轎,以為爺跟著下來,可等了半天,里面卻沒動靜,以為爺睡著了,就又喊了一句,詹少庭才自里面出來,小廝往二爺臉上一溜,就見爺攢眉心,眼神駭人,尤其是望向二少夫人的背影,像是要吃了二少夫人,可二少夫人卻不知覺,由兩邊丫鬟扶著,不疾不徐地往吳府大門走去,從容淡定,像沒發生什麼事,這小廝知道爺性格古怪,想也許是二少夫人說了讓二爺生氣的話,自己卻不知道。

「妹夫、妹妹回來了,老太太,姑母等候多時了。」吳景蘭站在大門口,抱拳向詹少庭笑著道。

詹少庭只好暫且壓下心里不痛快,一抱拳,「景蘭兄好!」

沈綰貞也略福了福,算是見過禮。余光瞥見詹少庭臉色難看,心想,休妻之事,不能對吳府的人露出一點口風,為怕吳府上的人瞧出端倪,沈綰貞故意嗔怪地看眼詹少庭,用親昵的語氣笑著道︰「夫君昨兒高興,多喝了幾杯,晚上鬧酒,一宿沒睡好,一會表兄可不要在灌他,他酒量不行的。」像是一個賢惠的妻子關心丈夫。

「看新婚小夫妻就是甜蜜。」吳景蘭打趣笑著道。

「難道表兄不甜蜜,六妹妹可好?」綰貞問的是六姑娘沈綰玉。

「好、好。」吳景蘭笑著敷衍。

詹少庭斜眼看她,心道,真能做戲,就方才一番話,任誰听了,能信是從這端莊賢淑的女人嘴里說出來的,這惡毒的女人為何表面上看似一朵嬌花,令男人垂涎。

吳景蘭把二人引著,進了內堂,甄氏帶著丫鬟婆子迎出來,「三妹婿,三妹妹回來了。」

沈綰貞看甄氏清減了不少,手搭在腰間,蹲身,「嫂子好。」

甄氏著意把她打量,「妹妹更好看了,別說妹婿,就是嫂子我看了都愛得慌。」

「嫂子。」沈綰貞故意不好意思扭捏道,眼風故意瞟了詹少庭一眼,詹少庭不易察覺地唇角抽動了下,沈綰貞別提多爽利,最好這廝氣出內傷。

沈綰貞和甄氏兩人有芥蒂,不說誰都心里明白,也就虛禮面上情,甄氏大概發覺倆夫妻間不和諧,直往詹少庭臉上看,笑著道︰「妹婿真是好福氣,娶了三妹妹這樣的標致人兒,既賢淑明理,又聰慧能干。」

詹少庭臉上肌肉抖動了幾下,哼了聲,臉別過一旁。

甄氏偷眼看看沈綰貞,見沈綰貞笑靨如花,清純美麗,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來,心道,三姑娘心思深,怕只有自己能了解幾分,想是詹公子被她玩弄鼓掌之間,夫妻日子長了,發覺她虛假偽善,亦或沈氏爭風吃醋,做出有違婦德的事,夫妻起了爭執,看詹公子的臉色不好,像是很不待見她,甄氏心里稱願,看向丈夫吳景蘭隱含幽怨的眼神,淡了少許。

吳老太太上房,舅母姜氏,嫡母吳氏,薛將軍夫人都在,詹少庭和沈綰貞小夫妻一一拜了,落座。

詹少庭揮揮手,命小廝把年禮抬上來。

孝敬吳老太太的禮物厚重,這是詹夫人特意關照,充門面的,送舅父舅母年禮也不薄,這都是詹夫人另外出銀子錢置辦,吳侍郎是長兄,長兄如父,可到綰貞嫡母吳氏,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不實在東西,這是綰貞親自挑選的,綰貞是有樣學樣,吳氏臉上雖掛著笑,心里暗罵。

吳氏不愧姜是老的辣,慈愛地看著沈綰貞小夫妻倆,說些上台面的話,「三丫頭也嫁人了,看小倆口恩愛,我就放心了,三丫頭不用我囑咐,素來會行事為人,比我親生的四丫頭都強,听你婆婆夸贊你,我這心里也跟著高興,沒白養你一回,向日我府里這幾個姑娘,我最疼的就是你,從小沒了娘親,跟著我,我家事忙,沒工夫照管,三丫頭從不讓我操一點心。」

「多承母親教誨,兒以母親為榜樣,學不上全部,學個七八分,受用不盡。」沈綰貞的話,旁人听了是母慈子孝,吳氏听在耳朵里卻不無諷刺。

這非親母女做得都是表面功夫。

「三丫頭我早就看著好,雲芳就是有福氣,娶了你這麼好的兒媳。」吳老太太一直對沈綰貞印象不錯,當初想把她給蘭哥,但兒媳卻相中六姑娘,吳老太太也不好說什麼,何況現在看來,娶沈綰玉也不錯,雖有點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子氣,可娶過門,就懷了孫兒的孩子。

「庭哥兒你跟你表兄前面喝酒去吧,留你媳婦在後堂陪我們幾個老的解解悶。」吳老太太活了幾十年,當然看出詹少庭的不自在,詹少庭在她眼里畢竟是外孫,比沈綰貞外孫女親上幾分。

詹少庭巴不得一聲,也沒同沈綰貞打招呼,抬腿就先走了出去,也未等後面的吳景蘭,沈綰貞的虛偽實在讓他無法忍受,他心里把這女人罵上千遍都不解氣。

沈綰貞笑望著丈夫的背影,回身對丫鬟繡菊道︰「出去告訴爺的小廝看著爺少吃酒,免得喝醉夜里難受。」

吳老太太對沈綰貞點點頭,「這就對了,還是三丫頭賢惠,知道心疼丈夫。」

又對甄氏道︰「孫媳婦,我听說景蘭和你鬧氣,男人要多哄哄,硬杵著他,他心里能舒服?不是我向著自己孫兒說話,六丫頭嫁了景蘭做妾,對你一直恭恭敬敬,如今又有了景蘭的骨肉,你多擔待點,勸著丈夫勤過去看看,雖不是你親生,可生下來還不是叫你一聲嫡母,將來你有個依靠不是?」

沈綰貞站在甄氏身旁,感受到來自她身上的一股怨氣,沈綰貞無意中觸踫了下她的手,她的手竟在抖。

甄氏強忍著,頭低低的,咬唇答應聲,「是。」

吳老太太突然想起問姜氏︰「景芳去哪了?節下這兩日怎麼沒見?」

姜氏欠身道︰「說是和安陽王去城外莊子上了。」

一句話提醒,吳氏想起看向沈綰貞道︰「三丫頭,我听景芳說安陽王買下個莊子,是你陪嫁的那個莊子。」

沈綰貞也無意隱瞞,探身道︰「是,母親。」

「我怎麼恍惚听說賣了個大價錢,可有這事?」吳氏只听吳景芳說了一嘴,也沒來得及細問,吳景芳也抓不著個影。

「賣了五萬兩銀子。」這事也瞞不住,沈綰貞就也不藏著掖著,大方說了,也存著成心氣吳氏的心,讓她懊悔當初錯會了主意。

「五萬兩?」吳氏驚得張大了嘴巴,「你說賣了五萬兩,怎麼會?」

「在母親眼里,怕是一千兩都不值,可是安陽王看中了那塊地皮,做鞠秋場子,就不吝惜銀錢。」沈綰貞听吳氏話頭,不知道其他的事,想安陽王那群紈褲丟臉的事沒往出說,自己也別得便宜賣乖,到處宣揚,這解說,听著合乎情理,不會令人多想。

「皇家一擲千金,听說皇上給安陽王賞賜的珠寶成車拉。」姜氏羨慕地道。」可不是,該著三丫鬢有這財運。vvwvv,,」吳老太太說著,看了眼女兒,心里埋怨陪嫁什麼東西不好,偏把值錢莊子給了她。沈館貞看吳氏的臉色難看,堂上的人卻沒人往別處想,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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