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名分 68第六十八回

作者 ︰ 為伊憔悴

()次日,詹夫人從娘家回來,大少夫人趙氏先一步回府,三少夫人曹氏和丈夫賭氣也回來了,三爺去岳家打著轉,人便走了,曹氏問小廝說三爺有事出去了,曹氏氣得夠嗆,過兩日也不見丈夫人影,丈夫不來接,也不好總住在娘家,就賭氣從娘家自個回來了。

听說詹夫人回府,三妯娌齊聚上房給詹夫人請安。

趙氏別有深意地看了站在下首的沈綰貞幾眼,笑吟吟的卻沒說什麼,曹氏嘴快,道︰「听說二嫂回娘家路上出事了?」

「沒什麼,有驚無險。」沈綰貞也不想往深了說,顧慮到安陽王她甚少提及。

詹夫人瞅瞅她,深感滿意,二媳婦還是給兒子留些臉面,沒當眾說出事情原委,她一回來便听說這事,做母親的立場當然希望兒子沒事,也不是希望媳婦有事,但如果讓兒子為媳婦冒險,她可不願意,媳婦女流之輩,哪有兒子命金貴,所以,詹夫人不但沒像丈夫氣憤,兒子不死心眼,反倒覺得安慰,多虧少庭那孩子反應機敏,雖這樣做有點薄情,可事出無奈,有心可原。

「我怎麼听說,二哥沒事,二嫂差點就送命,二哥和二嫂不是同乘一車的嗎?」曹氏娘家道遠,知道的不詳細,回來就奔上房,還沒來得及細打听,曹氏心直口快,听沈綰貞回答含糊,沒滿足好奇心,就刨根問底。

還未等沈綰貞回答,詹夫人斂了笑,對曹氏嗔怪道︰「大過年的,竟說不吉利的話,你二嫂這不好好的,合著你咒她。」

曹氏看婆母不悅,不敢在問。

「你等下去吧,二媳婦你留一下。」詹夫人反感曹氏沒眼色,就不像大兒媳裝作不知道,不管怎麼說對二兒子這都不是光彩事。

曹氏臨出門時,回頭又看了一眼沈綰貞,妯娌倆走到院子里,曹氏不滿地嘟囔道︰「又偷著給二嫂什麼好東西,還背著人。」

趙氏掌家,早有耳報神告訴了,笑笑道︰「婆母的東西願意給誰,小輩的哪能管得了。」

心想,一定是為小叔子的事哄老二媳婦。

果然,趙氏和曹氏走了以後,詹夫人溫和地對沈綰貞道︰「媳婦啊!這事我也是才听說,少庭他不是故意拋下你,事發突然,一時慌亂,本能反應也是有的,媳婦你別介意,誰遇到這種事情都發蒙,你就原諒他這一回。」

沈綰貞听婆母的話,徹底無語。

詹夫人看二兒媳垂首不語,只當她還在生氣,又道︰「少庭被老爺罵了,知道錯了,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媳婦你放心,回頭我讓他給你陪個不是。」

沈綰貞對這樣的母親真沒啥好說,陪不是,這是陪不是的事嗎?怎麼就沒覺得是她兒子的人品問題。

「家里事也別往外說,就是你娘家人也別告訴,害她們為你擔心,夫妻一體,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媳婦你識大體,這事休要提了,男人要面子,心里知道錯了,嘴上卻不說。」詹夫人特意囑咐媳婦,怕她年輕不知輕重,吵吵得外面人都知道。

詹夫人絮絮叨叨說了一長篇話,沈綰貞等她說話間歇,提壺倒了盅茶,雙手捧給詹夫人。

像是下了很大決心,道︰「母親,媳婦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詹夫人看她臉色凝重,忙道︰「媳婦你說。」

沈綰貞走到詹夫人身前,雙膝跪下,低柔而堅定的聲兒道︰「夫君對英姑娘一片深情,英姑娘又身懷有孕,媳婦自請出妻,成全她二人。」

詹夫人吃了一驚,不敢相信地看著她,「媳婦你說的是真的,不是一時氣話?」她以為是因為兒子這次的事傷了媳婦的心。

「不是氣話,媳婦想了好些日子,還是分開好,這樣三個人都解月兌了。」沈綰貞抬起頭,平靜而篤定。

詹夫人有點慌亂,口不擇言問,「那媳婦你怎麼辦?」

「出家為尼,媳婦喜歡清靜日子,二爺高興,英姑娘得償所願,夫妻同心,各得其所。」沈綰貞沒一點情緒波動,顯然早已打算好,不是一時沖動。

「不行!」詹夫人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

「你年輕輕的說什麼出家為尼,那英姨娘怎配做伯府少夫人,斷斷不行,媳婦你快歇了這個念頭,只要我和老爺還活著,少庭要休妻,我們就是死也不會答應。」

沈綰貞雖有心里準備,還是有小小失望,詹夫人反應激烈,沒一絲余地。

「夫人,太醫院的御醫來了。」墨玉進來回,打斷了婆媳對話。

「告訴你二爺帶御醫直接過二房,媳婦你先回去吧,方才說的話,我只當沒听見,回頭少庭我會說他的。」詹夫人心緒有點煩亂,揮揮手,示意沈綰貞下去。

沈綰貞從上房堂屋門一出來,繡菊正和詹夫人房中的幾個丫頭坐在漆紅廊柱上聊天,一看見她,忙跑過去,扶住沈綰貞手臂,主僕出了上房院落。

繡菊看看主子,主子臉色不善,也不敢像平常說笑,主僕一路默默的走,走出很遠,繡菊忍不住問︰「主子有心事?」

「你說我出家為尼可好?」沈綰貞淡淡的說出,卻把繡菊嚇了一大跳,「做尼姑?」

「做尼姑。」主子不像是玩笑話,急得繡菊直搖手,「這怎麼行,尼姑很清苦,主子受不了的。」

「留在詹府我就能受了嗎?」沈綰貞心里想法沒全部說出來,她打算帶發修行,若有機會還俗。出家為尼,了斷俗緣,比休妻結果要好。

古代嫁女,花轎出門,娘家人立刻大門緊閉,意思是嫁出去的姑娘,永遠別回頭,女子被休回母家,對娘家人是奇恥大辱,一般不會接納,斷絕關系,掃地出門,世人歧視冷眼,最終無處安身,出家是唯一出路,

繡菊驚駭,「夫人答應了?

沈綰貞搖搖頭,繡菊松口氣,她心里是巴望夫人不同意,二爺不答應。

二人走回二房,進堂屋,見錢婆子給火盆里壓上新碳,看主僕進門,站起身,「主子回來了,要打春,北風硬,屋子里反倒更冷。」

「太醫院的御醫來了,你去看看」詹夫人意思要沈綰貞照看,沈綰貞就命錢婆子過去,听听信。

英姨娘一早起就情緒緊張,春曉侍候早就穿戴好,單等御醫過來。

一個丫鬟跑進來,「二爺說了,讓英姑娘準備準備,御醫去巧慧姑娘院子,一會便過來。」

英姨娘趕緊上床上,春曉撂下簾子。

不久,听見門外詹少庭的聲兒,「大人這邊請。」

英姨娘目光朝里間門口看,隔著帳子隱約看見像是前次來的王御醫,另一個卻沒見過,看王御醫恭敬態度,大概是他的師輩。

詹少庭把御醫引到床前,春曉搬過來椅子,請御醫坐下。

那御醫溫和聲︰「夫人請把手伸出來。」英姨娘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

春曉從帳子底下拿出她的一只手腕,褪了鐲子,方便御醫把脈。

御醫把脈期間,英姨娘躺在里面,只稍許,就像過了幾個時辰。

詹少庭也不敢打擾,屋里人摒心靜氣,終于御醫出聲,「軒之,你上次說如夫人的脈象不穩,模著有點弱,你在試試看。

說話老者站起來,讓位給那王御醫,王御醫躬身坐下,又請了脈。

詹少庭就看他臉上神情詫異,忙問︰「大人,有何不妥?」

「沒事,放心吧二爺。」王御醫和詹少庭熟悉。常來伯府。

對那老者道︰「大人,前次學生請脈,脈象跟這次不同,學生說不出是怎麼回事,前次孕癥不顯,這次卻清晰。」

詹少庭不知二人說的什麼,忙問︰「胎兒沒事吧?」

那老者道︰「沒事,胎兒現在看似乎沒什麼事,不過多注意。」

王御醫對詹少庭道;「二爺這位如夫人和方才那位如夫人有點不大一樣,這回十成是有孕,前次八成把握。」

英姨娘听得心驚肉跳,听了半天,才恍然明白,是說自己有身孕,就又听王御醫道︰「如夫人身孕二月有余。」

英姨娘想起那日郎中的話,方才信是真的。

心想,難道早就懷上了,一想用了胡三的藥,嚇出一身冷汗,暗自後悔,幸虧無事,胎兒命大造化大,合該自己露臉,歡喜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詹少庭送大夫去了。

紅箋窩在屋里,不敢出門,被詹少庭打了,臉都丟盡了,詹少庭也沒過來,紅箋心也冷了,一想詹少庭薄情,實在有些灰心。

玉兒趴著窗子朝外看,道︰「姑娘快,對門的又得意了,上午太醫走了,下晌夫人屋里的阮媽媽就帶人送來不少東西。」

紅箋趴在炕上,按了按腰,生疼,玉兒沒听見主子說話,回頭看主子神情寥落,捂住腰,也沒了看熱鬧的興趣,奴婢挨主子打慣了,不覺什麼,可主子挨了打,就是沒打多重,可臉面也不好看,何況這府里人看人下菜,不得勢連奴才都欺負。

「主子,奴婢在幫您擦一回藥吧。」玉兒小心地問。

紅箋沒吱聲,撩起衣襟,玉兒拿過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點藥水,輕輕地給主子抹上,在用掌心一點點輕揉,恨恨地道︰「都是對門的狐狸精,不然主子也不至于挨打,奴婢讓爺打了兩巴掌,火燒火燎疼了兩日,主子細皮女敕肉的,那禁得住爺個大男人用腳踹。」

玉兒說著,心里有氣,手重了,紅箋‘哎呦’一聲,玉兒忙慌亂道︰「奴婢該死,說起那狐狸精走神。」

「我早晚讓她吃到苦頭,等著瞧,我紅箋也不是好欺負的。」紅箋恨恨地盯著腰間,一大塊淤青。

明德三年二月初十,皇帝下旨,民間女子年滿十四歲至十九歲,臻選三百人充盈後宮。」

坤寧宮

皇帝趙世賢剛走,李皇後倚在榻上發愁,康嬤嬤輕聲道︰「皇後娘娘,老奴給您揉揉肩吧?」

李後沒說話,算是默許,康嬤嬤是李後帶進宮的自小女乃娘,看皇後煩惱,小心試探著道︰「娘娘是愁選秀女的事?皇上登基以來還是第一次大範圍選秀女,老奴看皇上對娘娘敬重,娘娘和皇上又是打小的夫妻,何況娘娘如今已有了嫡出皇子,穩居後位,娘娘但放寬心。」

「話雖如此說,可你沒看皇上有意納徐尚書之女為妃,皇上雖有別重意思,可也是對徐家小姐有意,徐小姐冠壓群芳,這一入宮,又是一個方妃。」皇後徐徐地道。

「皇帝三宮六院,歷朝歷代皆如此,皇後只要保住太子之位,別的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她們斗去吧,您只當看熱鬧。」康嬤嬤手下未停,嘴里開解皇後。

李皇後雖外有賢名,可人卻不愚蠢木訥,極會用人,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下面就有巴結討好的妃嬪奴才替她做事,不用她出頭,李皇後與皇帝趙世賢青梅竹馬,感情牢固,可從不掉以輕心,凡事小心謹慎,迎合聖意。皇上對她為人處事很是滿意,可她心里清楚,宮中妃嬪皆出類拔萃,她不過佔天時地利人和,只是比旁的妃子更了解皇上而已。

李皇後動了動肩,酸疼好些了,道︰「皇上今兒的意思你還沒听明白,是要納徐尚書之女入宮為妃,可又不想因此得罪太後,是想讓本宮做這個惡人。」

康嬤嬤手頓了下,聲兒小到只有二人能听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可得罪不得,太後娘娘她老人家看著仁慈,不管後宮的事,可有些事娘娘是不知道,老奴听宮里人說太後娘娘當年那心機和手段,听著都害怕。」

李後有偏頭痛病,一上火就犯,也是自嫁了皇帝,趙世賢當時還是太子,慢慢落下的,這時,她手指捏著頭,康嬤嬤就知道她頭痛病犯了,手離開肩,雙手扶著皇後的太陽穴,輕輕揉按,「娘娘,老奴有個主意,既不得罪太後,還能除掉礙眼的。」

李後正了正身子「快說,是什麼主意。」她正為這事發愁,皇上的意思不辦不行,太後的的意思不能違拗,令她陷入兩難之中。

「皇後娘娘頭痛病犯了,選秀女一事,方妃為人精干伶俐,做事滴水不漏,娘娘看這事是不是交給……」

李後一下子坐起來,對呀,自己怎麼沒想到,李後唇角漫上一抹笑意,自己只要把皇帝的意思說了,方妃若壞了皇上的好事,惹怒皇上,按個嫉妒之名,方妃就從眼前徹底消失,方妃不是協理後宮,正好用上她這個協理,如是她按照皇上的意思,太後娘娘能繞過她,就是這個主意。

李後又往後靠去,神情放松,那韓大學士庶妹,皇上沒興趣,另一個側妃人選,忽地又想起,還是問問安陽王。

皇帝貴為天子,天下女子,自是可皇上先挑,沒選上落下的,家事好的,品貌出眾的,賜給親王為妃。

李後心想,別的王爺不用費心思,可安陽王自己這小叔子不一樣,太後娘娘節下賞賜最為豐厚的是徐家,其次是韓家,另一個側妃就費了思量,太後沒有明示,選哪一個好,搞不好誤選入宮,太後她老人家又不開心,皇上只隱晦地點名要徐尚書之女,其她的可沒有指名,李後心念一動,除了徐家不能動,給皇上留著,自是挑最好的,討好太後娘娘。

這樣一想,朝外喊了聲;「來人。」

就有太監上來,「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把七品以後朝臣備選的秀女名單呈上來。」

太監呈上來,李皇後看了一會,抬起眼,道︰「皇上說得對,是應該把安陽王叫來,問問清楚,到底中意哪個?」

康嬤嬤道︰「皇上聖明。」

李後合上名單,心想,若安陽王看不上徐尚書之女,這就好辦了,太後就不會遷怒到皇上身上,另外,除了太後指定的韓小姐,另一個側妃人選自己倒是看好一個,安陽王定能滿意,與公討好太後,為皇帝分憂,與私除去一個對手,這樣出眾的貨色,又是不消停的主,選進宮,後宮又是一番折騰。

想到這,朝外喚道︰「來人啊!」

一個太監走入,「去安王府請安陽王進宮,說本宮找他有話說。」

安陽王與皇上雖非一母同袍,可從小在宮里一塊長大,叔嫂關系也非同尋常,李皇後對他比對別的小叔子來得親近。

太監下去,李皇後斜倚榻上,暗想,這兄弟倆相同又不同,皇帝心細如發,幀弟心胸寬廣,同樣遇事沉穩,處變不驚,可皇上心系社稷,幀弟桀驁不馴,玩心甚重,荒唐事層出不窮,皇帝縱容,太後寵溺,立妃後能否收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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