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蘇敏只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個冰窖之中,身體沉重得猶如被灌了鉛,連移動一下手指也似乎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奇怪,她不是死了嗎?那這里……呵呵,佛說,如果死前抱有太多的怨念和執著,是會墜入地獄的。原來,是真的。
過了許久,蘇敏覺得身體好像恢復了一點力氣。勉強地將眼楮睜開一條縫,然除了無盡的黑暗,什麼也沒有。
看來真的是地獄,蘇敏自嘲地想到,她生前殺了這麼多人,進地獄也是正常的吧?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敏忽然覺得身體可以動了,猛地睜開了眼楮。面前哪里是什麼無盡的黑暗,她剛才所見不過是漆黑奠花板而已。
不對!
蘇敏一個激靈,若是她真的死了,哪來的感覺?眸中精光微閃,一個鯉魚打挺躍身而起。這動作太大,倒是將旁邊的人嚇了個半死。
「你找死啊!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
「噓——輕點,把他們吵醒了又要挨打了……」
蘇敏疑惑地轉過頭,陰暗潮濕地房間內,幾個體型瘦弱,衣衫襤褸的孩子眼楮睜得通圓,無一不憤怒地看著她。
「你是餓了吧?」
身後響起女孩兒唯唯諾諾的聲音,伸出手想要點點蘇敏的肩膀。卻被後者下意識地躲閃開來,那只手伸在半空中停留了一會兒,女孩兒卻絲毫不覺尷尬地將手縮回,反是朝蘇敏友善地笑了笑,另一只手則遞出半個饅頭︰「吃吧。」
見蘇敏尚呆愣地看著她,女孩兒便一把拉過蘇敏的手,將饅頭塞給蘇敏︰「沒事兒,我胃口小,本來就吃不下。你趕緊吃吧,否則待會兒被他們看見就不好了。」
而此時的蘇敏早已是震驚的無法自已,聰明如斯,怎麼會看不出這里是哪里?
然而這沒道理,上一刻她還在蘇家別墅,下一秒她就身處群被拐賣的兒童之中?尤其是,她的身體!剛才伸出的那只手,蘇敏可以確信她沒眼花,那般瘦細,仿佛只要輕輕一扭就會被扭斷,這絕對不是她身處軍情處這麼多年來訓練下來的身體!
「小慧,你怎麼能這麼偏心?藏了食物怎麼只給她?」
那名被稱作小慧的女孩頓時臉色一冷︰「這是我的東西,我想給誰是我的權利,管你們什麼事?」
角落里原本憤憤不平的女孩一下子沒了話,只得幽怨地掃了蘇敏一眼,躺下去睡覺了。
小慧見狀才重重吁了口氣,轉頭看向蘇敏︰「你今天剛來這里,對這里還不適應是正常的。」
蘇敏怔怔地盯著小慧,女孩的笑容很純淨,不摻一絲雜質︰「謝,謝謝。」
小慧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沒事兒。」
在之後與小慧的交談中,蘇敏得知,這里的確是一個人口販賣的窩點。她們這群孩子中,有的是孤兒,有的則是被拐走的。
小慧是所有的孩子中年齡最大的一個,因此別的孩子才會對小慧言听計從。而蘇敏,她則是今天剛剛才來。
事已至此,蘇敏才確認,自己的確是重生了。如果老狐狸所言不假,她在蘇家之前,的確是在人販子手里的。她應該就是回到這個時候了吧?
蘇敏掃了一眼這座房間,真是簡陋的不能再簡陋了,原本刷成白色的牆壁早已微微泛黃,大片大片地漆剝落下來,露出里面紅色的瓦磚。這間房子就連窗戶也都沒有,由于長期照不到陽光,在角落里甚至還布滿了深綠色鄲蘚。
蘇敏皺了皺眉,鐵門是從外面被鎖上的。也就是說,除了外面的人打開門,里面的人根本無從下手。
夜已深沉,冰冷的月光透不過銅牆鐵壁。在荒村之中,被人遺忘的遙遠邊處,簡陋的小屋**一方。
靜,寂靜的令人沉醉。
「救命啊!有沒有人?!來人啊——」
驚惶無措的呼救聲劃破了夜的寧靜,在外頭放哨地人都是渾身一震,昏昏欲睡的頭腦立即清醒過來。
王虎听清楚聲音是從小屋里面傳出來的,清楚定是那幾個孩子出什麼問題了。當即咧著嘴咒罵一聲,對著另外幾個兄弟招呼道︰「你們在這兒繼續看著,我進去看看。」反正也不過是一群女圭女圭,王虎自認一個人就足夠了。
「他娘的,出什麼事了?」王虎從懷中掏出鑰匙,一邊不耐地向里面吼問道,一邊開門。這半夜三更的,要是把什麼人給引來了,那可就不好了。
「她,她……她好像不行了……」
女孩昏厥在地,一張稚女敕的臉顯得蒼白毫無血色,仿佛還存有一絲意識似的,女孩的雙眸微微睜開一條縫,然卻是渾濁無光的。另一個稍微年長的女孩則蹲坐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哭泣。
王虎打開門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心里頓時「咯 」一下。
這群孩子可都是要做買賣用的,要是隨便哪個死在了這里,不僅僅是損失一筆錢的問題,恐怕上頭那邊他也交代不過去。再加上,若是孩子死在了這里,他們如今要處理起來也是有些麻煩的。
怎麼這種狗屁的事情都讓他踫上了?王虎心中更加煩躁,靠近了一些地上的女孩,蹲下腰來,伸出手想探探女孩是否還有鼻息,然在即將踫到女孩的那一剎那。
女孩的眼楮突然睜開,眸中毫無掩飾地劃過一絲再清晰不過的寒光。竟是生生將王虎嚇得跌坐在地,而不過是一個晃神的功夫。王虎只感到脖頸一涼,一陣劇痛席卷而來。
「你……」大量的鮮血自王虎的脖頸處噴涌而出,王虎虎目睜得通圓,滿臉的不可置信,卻再來不及吐出一個字,咽氣了!他竟是連自己怎麼死的都還沒看清楚。
看著剛才還向她們吼叫訓斥的男人不過眨眼間便成為了一具冰涼的尸體,事情發生但快,太過突然,以至于房間內其它的孩子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時之間寂靜一片。
片刻過後……
「啊!——」
孩子們驚恐的尖叫聲響徹黑夜,揚言皺了皺眉,還不見王虎出來,心中暗道不好,對身旁的兄弟們招了招手,領著一大幫子人沖入小屋。
蘇敏頗為無奈地挑了挑眉,他們這一叫外面的人肯定就馬上反應過來了,她要走就必須趕快。起身,余光撇過蹲在地上一臉煞白的小慧。不同于別人,小慧並沒有尖叫,只是緊緊咬住下唇,因為過度用力,唇角被咬破而涌出滴滴血珠。
「跟我走。」
小慧茫然地抬起頭,卻見蘇敏看著她伸出了手,目光是她從過的冷冽。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蘇敏皺了皺眉,听著外面愈發靠近的腳步聲,催促道,「你可以選擇,跟我走,還是留下來。」
鬼始神差地,小慧竟然伸出了手。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做。她不是沒有試過逃跑,但是每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所以她很清楚,如果她們被抓住了,那麼下場會是怎樣的恐怖。更何況,面前這個女孩還殺了他們的一個人!
可小慧還是選擇了跟蘇敏走。她不清楚,那一刻,是從哪里來的勇氣。長期顛沛流離的生活早已磨平她的性格,然面前這個女孩的身上,竟有一種令人安心的感覺。
蘇敏一把將小慧從地上拉起,另外一只握著鐵片的手緊了緊。拽住小慧便往門外沖去。她不是聖母,不可能把里面所有的孩子全部都救出來。若是小慧剛才真的選擇了留下來,蘇敏就真的不會再管她,自己一個人走了。
但是真的把人帶出來了,蘇敏自己心里也沒有幾分底。一切就看造化了,蘇敏忽然很無賴地想到,老天爺既然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應該沒道理不罩著她吧?
果真,事實驗證了蘇敏的猜想,老天果然是罩著她的!蘇敏拉著小慧沿著小屋外的走廊跑,竟真的看見了一扇門。小慧頓時感到有些意外,她們,真的,逃出來了?
然隨著一聲清脆的「 嚓」聲,蘇敏臉色微變,停下了腳步。小慧措手不及之下撞上了蘇敏的後背,看著身後就要追上來的人群,有些焦急地催促道︰「快點啊,他們要追上來了。」
蘇敏苦笑一聲︰「看來不必了。」
面前的門把手被人緩緩擰開,小慧瞳孔猛然皺縮,她真傻,既然是他們選的窩藏地點,怎麼會不知道這里有兩個門呢?
「嘿嘿,跑得蠻快啊?怎麼不逃了?」面前的門打開,一群人獰笑著看著蘇敏與小慧,與此同時,身後追趕的人也到了,將兩人團團包圍在中間。
兩名漢子紛紛上前,一把抓住蘇敏與小慧。揚言走上前來,目光微眯,他已經看過了王虎的尸體,脖子處的割傷,僅僅一個刀口,直擊要害,手法干淨利落,沒有任何猶豫,這可絕對不像是任何普通孩子能夠做到的。
略一思忖,看了看表情鎮定的蘇敏,卻只是淡淡掃過一眼後便被排除了。
蘇敏現在看樣貌不過三四歲的樣子,再怎麼也無法令人將其與殺人凶手四個字聯系在一起。反倒是在他們這里待的時間最久,在孩子之中年級最大的小慧最有嫌疑。
揚言越想越覺得有理,踱步來到此時已被大漢夾住的小慧面前,冷笑一聲,揚手便是一個巴掌。力道之大,又豈是一個女孩子能夠承受的住的?小慧被打得猛吐出一口血,隨後便昏了過去。
揚言冷哼一聲,轉過身去︰「帶下去。」
蘇敏目光一厲,就在眾人神經松懈的一瞬間,一口咬上原先抓著蘇敏大漢的手,同時,隱于掌中碟片露出,以十分刁鑽的角度用鐵片狠狠扎進後者的脖頸,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一旁拉開。
這一幕打的所有人始料,揚言打算離去的腳步微微一頓,听見身後的動靜疑惑地轉身,卻恰好看到大漢倒地的身影。而再找,哪里還見蘇敏的身影?
「一幫廢物,」揚言咬牙,這麼多人堵在這里,竟然讓個三歲的小娃給逃了,還殺了他們一個兄弟。是那個小丫頭太厲害?揚言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那就是他的人太廢!想到這里,揚言憤恨地掃了眾人一眼。
「大哥,要不,派人去追?」身旁有個兄弟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問道。
揚言略一思忖︰「派幾個兄弟去抓,小心不要引來條子。」
後者點點頭,領著幾個兄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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