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的賭徒有許多,傾家蕩產的也並不少見,但也有許多人只是當做一個消瀢,他們賭得聰明,賭得理智。
一如娑娜。
她十分清楚既然是賭,那麼便有輸的可能性,即使這個可能性再小也還是存在,就像百萬大獎那般難中也還是有人會中一般。
所以每次在開賭之前,他們這種人都會估算一下手里的籌碼。
估算一下,能不能承受得了輸的結果。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非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這種人是絕對不會下注的。相對的,他們既然下了注,便一定能承受得住輸的後果。
娑娜下了注,所以……她自然承受得起。
在任夫人及白玉魔驚訝的目光之中,娑娜的手輕輕一揮,那琴便已重新懸空,橫于身前一寸,不遠不近。
那只如血一般艷紅的右手正搭了上去。
「不……不可能。」白玉魔驚得立即尖聲道,「你明明受了重傷已經快死了,為掩飾臉色還得擦……」
他突然停了音,震驚的瞪大了眼楮。
能在江湖上混久了還活著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愚不可及的笨人,此時這般情況在震驚過後白玉魔自然便立即明白了。
「原來……原來……」
擦胭脂並非是為了掩飾臉色蒼白,而是為了掩飾越發變得正常的面色,為了讓他們都以為她還虛弱不堪。
白玉魔的臉色已經變了。
他與這個少女交過手,也因此更清楚其有多可怕,在之前哪怕得知這少女還能拿得起琴,他都尚且不敢就這麼過來。
錚!!!
琴聲響起。
白玉魔瞬間便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整個人也反射一般的暴退出數步之遠,但四周似乎十分平靜,那聲琴聲似乎只是在調琴。
然而事實卻並不是。
從昨日受傷一直至現在,娑娜都沒有踫過琴弦,也沒有給自己治療過,全靠著自身體質恢復較快,身體竟也確實好了一小半。
是的,只有一小半。
原本她估計到有人來的時候,應當能恢復大半,但實在沒有想到白玉魔來得這般快,所以為防萬一,在動手之前先給自己套一個回血的技能,恢復一下。
她的裝備很好。
這般好的裝備加成,在回復之上自然也是十分強力,只那一個調便已恢復到了大半之多,緊接著冷確時間一到又是一個同樣的技能。
琴聲一連響了三回才停了下來。
白玉魔早從開始的驚懼,到後來的疑惑惱怒,再到此時的頗為得意,他冷冷道,「你以為強撐著喚起琴便可以了麼,沒有內力一樣彈不出那日的效果。」
任夫人葉淑貞卻知曉並非如此。
即將正午,陽光打在身上極為暖和,甚至開始有些灼人,然而就在琴聲響起的瞬間,這四周的溫度竟變得那般適宜,那般讓人舒適。
這人,這琴,均不簡單。
眼前的少女一雙素手被胭脂染得通紅,葉淑貞不由想起了那一句‘我只是在試驗雙手染血的感覺’。
于是她問,「感覺如何?」
「不是特別好。」頓了頓,娑娜又補充道,「但這似乎也沒有我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難以接受。」
游戲里她殺過很多‘人’,但現實之中……還尚未沒有過。
她本以為這對她應當是一件極簡單的事情,然而當時在客棧之時她便留了對方一條活路,到現在似乎還是……
葉淑貞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或許我能讓你的感覺稍微好一點兒。」她說,「這個男人在十余年前獸性大發,在蘇州虎丘一口氣奸殺了十七位黃花處子。」
罪大惡極。
只不過提起這事,施暴者白玉魔卻又是另一副嘴臉,他張狂一笑,道︰「那又如何,那些女子不肯配合,簡直就是死有余辜。」
「你跟她說又能如何?」
似乎為了讓自己相信娑娜沒有能耐拿自己如何一般,他忍不住提及,「之前在客棧之時她便知道這事了,也曾動過一次手,卻也不是沒能要了老子的命麼?」
葉淑貞冷笑,「據聞那是因為南宮靈出現了。」
白玉魔的臉色立時一陣紅一陣白,半晌才怒聲道,「現在就算沒有幫主,依她這般拿個琴都費勁的狀態,又能將老子如何?」
娑娜自然不會回這話。
她再次提筆,寫的卻是︰「便因為他們不肯配合,所以便死有余辜?」
「自……自然。」白玉魔此人向來沒臉沒皮,若不是問這話的人是娑娜,想必其根本不會頓那一下,不過即是如此,他也很快便已反應過來,一臉理所當然道,「老子瞧上她們是她們的福氣,不感恩戴德也便罷了,竟然……」
娑娜的目光已經冷了下來。
身為女人,向來對這等事情更為憤怒,尤其是施暴人還這麼一副嘴臉,若換成黑珍珠那般性子的,想必早已沖過去將人砍成十八塊喂狗了。
「現在姑娘我瞧上你了。」
冷冷一笑,娑娜提筆寫道,「就是剛剛瞧上的,現下更是十分想將你凌遲處死。我覺得這是你的榮幸,你本不該拒絕也不能拒絕,否則便是死有余辜。」
白玉魔的面色立馬便變得不好看了。
娑娜卻還在寫︰
「我實在覺得這個道理太正確了,簡直沒有半點兒錯誤可言。」她的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手下的動作卻並沒有停。
她問︰「你說對麼?」
「這本就是他自己的道理,他又怎會覺得不對?」任夫人葉淑貞幽雅的道,「想必他現在正在為有了一個知音而欣喜若狂呢。」
白玉魔卻突然笑開了。
大笑。
直到他笑夠了才道,「任夫人一向端莊賢淑,待對寬和,何曾也會與人搭話,講出這般刺人的話來。」
「想必是必須要這麼說吧!」
白玉魔的面色突然變冷,惡狠狠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拖時間,但是又有誰會來呢,我也不會再給你們機會拖下去了。」
「娑娜姑娘。」他大笑道,「你倒是再彈一個音出來啊!」
他已認定,娑娜是在故做姿態,而任夫人自然是那個在旁邊幫襯撐場面的人,還真讓他說準了。
「空城計啊!」
只可惜這兩個女人不是諸葛亮,他白玉魔也不是司馬懿,所以今日這一招空城計勢必不會成功。
任夫人長嘆了一口氣。
她是在嘆白玉魔的失算,對方卻以為她在嘆氣自己失敗的計策,于是更加得意,甚至連兵器都沒有使,空手便要上來抓人。
娑娜的手一松。
一直被半握在左手之中的胭脂盒沒了支撐,瞬間便落了地,精制小巧的盒子摔成了兩片,里面大紅色的粉未立時撒落了一地。
白玉魔更加得意。
娑娜的反應無疑確定了他的猜測,然而他哪里能想到,後者原本拎著胭脂盒的那只手在放在琴上之時,輕巧一勾便有極純淨的音色傳出,最重要的是……這個調子他十分熟悉,這是曾經把他打傷之時用的其中一個。
想要後退已是晚了。
由于沖得太快也太不設防,此刻白玉魔可謂是輕而易舉的便中了那一道由‘英勇贊嘆詩’發出的內力。
傷上加傷。
原本便尚未恢復的身體被這一道內力一打,瞬間便吐血倒地,在這期間他甚至連強撐一下的能力都沒有。
虐菜的感覺。
如果說那日同那所謂的‘天楓十四郎’的一戰是棋逢對手的話,那麼眼前的這一戰則完全是虐菜,毫無快感可言。
簡直沒有一點兒難度。
沒打出半點勁頭的娑娜上前幾步,一把拎起已經暈死過去的白玉魔,輕輕松手之後迅速飛起一腳,將人像踢足球一般的踢了出去。
那個方向是斷崖。
她並不認為這種人渣有活著的必要,剛才之所以忍那麼久無非是因為在等,等對方像豬一樣送上門來給她宰。
省力氣。
也好萬一呆會兒要再有什麼阿貓阿狗來找死,她因為狀態不夠好而再受了傷,畢竟那可並不好受。
現在,她自然不會手軟。
任夫人葉淑貞已經遞過來一個干淨的帕子,娑娜接過,擦了擦手指上剛剛不小心沾到的血跡,皺了皺眉。
「比胭脂要不舒服多了。」
黏黏的,還有些惡心。正當她這般想著的時候,卻見那個制造出這般惡心東西的人又飛了回來。
是的,飛。
娑娜與任夫人同時抬頭,就見那已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正朝她們急射而來,後者連忙後退,娑娜則直接又是飛起一腳。
這次她換了一個方向。
自然而然的,因此這人便再也不會飛回來了。與此同時斷崖那邊,楚留香飛起一腳將人從半空中踢了回去,人也緊跟著趕了過來。一眼望去,便見之前被他‘救’回來的人已經不知道哪里去了,而任夫人似乎正似笑非笑的瞧著他。
至于白衣少女,則正一臉嫌棄的擦著手指。
桌面上擺著幾張熟悉的便筏。上面的字跡也是十分熟悉,一眼望去,最邊上那張的字跡最為清楚,也只有一句話,讓他想看不見,想看不懂都難。
寫的是︰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是靠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