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听一些話的時候,在潛意思里告訴自己對方是在勸你,那麼這些話的效果勢必要打一些折扣。(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
所以娑娜問︰「您願不願意抱一顆平靜的心去听?」
不帶任何主觀意識的來听這翻話,單純的將它當做一場辯論賽,不是勸說,只是在陳訴事實而以。
任夫人思考了許久。
突然,她笑開了,「若是當真如你所言一般,那麼我自己都會覺得自己不應當跳下去,所以,我辦不到。」
很少有人會對自己這麼誠實,但她做得到。
而且,已瞧得清楚,「或許你想出的勸人方式之中,這一句話便已佔了大半,但是……」任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很多事情往往是不由人的。」
例如感情,再例如她此刻的生無可戀。
「……」沉默一瞬,娑娜寫道︰「所以我走得很慢。」
因為暫時沒有想到怎麼勸你,所以一直窩在屋外的椅子上。因為暫時不覺得自己說的話能成功,所以一直在推遲需要開口的時間。
任夫人的目光正落在胸口處抱著的骨灰盒。
娑娜的目光也隨著落了過去。
這期間她想到了許多理由,卻又全部由自己一一否決。任夫人這個人太過聰明,這樣的人決不是輕易可以說服的。
怎麼辦……
手指不自主的在琴弦上輕輕點過,四周卻立即似散開一圈漣漪,那是她身帶的光環效果,平時都會以手平壓琴而使其消散,這會兒卻是因她的動作重新蕩了開來。
楚留香立即便覺得周身一輕。
這效果本就是增加法術強度和攻擊力的,在這里便也自然而然的等若讓處于光環中的楚留香平添了幾分功力。
然而任夫人卻是突匹的後退了兩步。
顯然,這對于她似乎有些不適,這十分正常,因為在琴弦散出那股波動之前,娑娜並沒有將在場的二人主動列入‘自己人’模式。
如果換到游戲里,便是沒有在一隊。
就是因為她的不自覺,所以早在之前便已經武功盡失的任夫人才反有這麼大的反應,至于楚留香,這點波動對其來說便沒有那麼大的效果了。
只是娑娜不清楚的是,這波動根本並未讓楚留香如何難受,反倒是甚覺舒爽。
這也是因為她並未特意去注意對方的原因,娑娜在發覺自己干了什麼之後的瞬間,便已經以手玉壓琴弦令那圈被動光環消失,之後才抬頭看向因此而不知的任夫人。
黑紗掩面,看不太清楚後者的表情。
娑娜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光亮,然而她還尚未來得及說什麼,楚留香已經上前一步,道,「夫人即已決定隨任幫主而去,那麼必定對這塵世已經沒什麼可在意的了。」
葉淑貞輕輕的點了點頭。
于是她听到楚留香說︰「那麼,可不可以掀開這面紗,讓在下瞧瞧夫人的美貌。」
任夫人看向娑娜。
後者平靜的瞧了過去,嘴角掛著令人溫暖的笑,似乎對于楚留香提出這個問題,她一點兒也不驚訝,更沒有其他的任何情緒。
「你也想看?」她忍不住問。
娑娜點了點頭。
之前她要說的本就是這個,大概的也因此能了解楚留香的用意,有時候想看並非是因為好奇,而是必須要看。
任夫人並沒有反對。
至少在娑娜與楚留香看來,她不該答應得如此痛快,然而這又有誰能說得準,任何再看似不可能的事,在遇到特定的人面前也很輕易會成為可能。
或許換一個人,葉淑貞並不會如此。
然而在面對眼前的一雙男女之時,她卻似乎連猶豫一下也不需要,在瞧見娑娜點頭之後便已經動手掀起了面紗。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
任夫的臉已經不能稱之為臉,因為竟已連五官輪廓都看不出來,除此之外,更是連一分一寸光滑完整的肌膚都找不到。赤紅的肉塊,綻裂開的洞,整張臉就像是火車爆發後的熔岩凝結而成一般。
楚留香一時微怔。
他之前並不知曉這情況,要求也只是為了拖延時間,或者由此處打開話題勸說任夫人,然則卻不料瞧到了這麼一張臉。
完全的計劃之外。
任是聰明如楚留香,反應速度向來那般快的他也不清楚接下來該如何說,正準備道歉之時便見身側的少女已經動了。
楚留香意外,娑娜卻不。
一點兒也不。
她本來就精于觀察,推斷能力更是不錯,通過這一日一夜的相處,早已能大概猜到些什麼,所以她並不覺得意外。
甚至本就想到會是這般結果,所以她才會想要提起這麼一個要求。
因為……
她必須要看到這張臉,才能確定,接下來的話也才繼續得下去。
「雖不清楚二十年前發生過什麼,讓一個本該名滿江湖的女子從此籍籍無名,但我觀任夫人是真的很平靜。」
沒了黑紗,便能清楚的瞧見任夫人的眼神。
那一雙眼神很是柔和,顯得整個人也似十分平靜,她的聲音也同樣的淡然平靜,她點點頭道,「姑娘說的不錯。」
「這二十年,本就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失了絕色的容貌這種事情,不論如何也不能稱得上是好事,然而世間的事情又怎能單以好壞論之?
所以任夫人這般說,楚留香與娑娜均能理解。
這其中又是一個故事,待得葉淑貞講完自己被石觀音毀容,以及之後與任慈的一翻糾葛之後,已是午時。
日頭漸烈。
葉淑貞的眼波卻是越發的柔和寧靜,說起任慈來,便顯得比平時更亮,然而故事再長,也終有結束的時候。
娑娜知道必須還得說些什麼。
于是她動筆寫道︰「二十余年前,任夫人是一種生活,這二十年又是另一種,那後來的二十年,又為何不能換一種?」
葉淑貞似乎怔了一怔。
二十余年前的那件事情,當真不是一個好的開始,然而似她現在的心境,卻早已可以更加平靜的接受,並且回憶。
但在當時……
雖說有了三個月的緩沖期,也早已知曉容貌不及性命重要,取舍決定亦是由自己做出的,然而真當到了那時候,還是不能那般平靜的接受的。
「若是當年那個女人給我的不是選擇,想必那樣的事情不論是如何發生的,我都會接受不了去尋死。」任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才接著道︰「然而事實上不是,所以當時即便再不想接受,再不想見人,甚至有時候覺得當真不如那麼死了,然而卻從未真的想過去尋死。」
「現在卻不同。」
「我知道你是想說人這一輩子本就處在不變變化的生活之中,但這一次卻並不是我接受不了這樣的變化,只不過是自己不想……」
葉淑貞說︰「我想下去陪他。」
她這一翻話說完,娑娜便已明白,今日她所準備的說詞,至今為止想到的辦法,已全部失了作用。
所以,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下一秒……人已經一個閃現出現在任夫人身邊,阻了其往懸崖而去的路,再之後,她望向還干站在那里的楚留香。
忍不樁道’︰「先把穴道點了。」
她這一翻動作著實讓任夫人沒有料到,楚留香竟連為什麼都不問便直接動手。而且……為什麼自己閃過來的同時不點?
因為不會。
點穴這種高端大氣大檔次的技能,娑娜手里並沒有,所以只能勞煩楚留香,好在後者出奇的配合。
「好了。」娑娜‘說’,「將人帶回屋。」
日頭很烈,打在身上並不十分舒服,娑娜在說完這句之後便已拎著她的琴往茅屋而去,楚留香也只得跟上。
任夫人的眼里滿是無奈。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說我們制得了一時制不了一世,等我們離開你尚還能繼續。」娑娜將琴往桌上一放,笑得溫柔,話寫的卻是︰「不過你可以試一試。」
任夫人瞧向她。
娑娜的手中的筆未停,此時又是一段話已經寫了出來,她提到︰「做出這等事情的南宮靈是現在的丐幫幫主,剛才想拿我開刀的白玉魔是丐幫長老,您這個稍微與我有些交情的前任幫主夫人一死,我很難管住自己想將丐幫怎麼樣的心思。」
任夫人失笑。
她現在並不能說話,但娑娜卻知道她並不相信,不是不相信她能把丐幫如何,而是不相信她會對丐幫動手。
不過不要緊,娑娜又補充道︰
「剛剛好言相勸,現在改為威脅,可見我是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但一個沒有辦法的人,似乎一向要比有辦法的人要可怕的多。」
「就例如……我突然就將你變成這樣了。」
「因為我突然覺得任何的理由對于現在的你都是沒有用的,所以便選了最簡單粗暴的辦法。」娑娜‘說’︰「哪怕你都快說服我了。」
「十分理解您的想法,但是……」勾唇一笑,娑娜緩緩寫道︰「理解是個什麼東西?」
「總之,現在我不樂意,你便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