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沈府,蕙如和菀如自是將竹林之事藏住了不說。菡如還小自然毫無查覺,蓮如倒瞧出了些端倪,只是她是個謹慎人,于大房的事一概當作不知,于是也就將此事遠遠拋去了腦後。
昌平郡主在康郡王府里住了五六日才回來,兒子這病起得疾,這幾日她守在床頭也未好好歇息,顯得憔悴了許多。不過青茂到是生過了一場病,人卻變精神了。圍著老夫人又是說又是笑,直嚷嚷著要讓祖母帶他出去玩。
沈家族長來了信,老夫人本就打算這幾日收拾清爽了要帶兩個庶孫女回沈家祖屋去,此時見了小孫兒便又有些舍不下,與昌平郡主商議了,便要帶著他一同回去。
到底青茂才五歲,郡主著實放心不下,于是又與丈夫商量要跟著同去。
這一來一去的,便將回族里的日子定在了五日後。
恰此時榮王老王妃下了貼子來,要請老夫人過府敘敘。老夫人只帶了蕙如一個,坐了馬車去了。
這已非頭回來王府,老王妃又早早命人在府門外候著,很快的,老夫人便帶了蕙如到了春暉堂里。
「好孩子,快來這兒。」老王妃將蕙如招到身邊,拉著手細細地看了又看,方笑著對老夫人說,「好些日子沒見著她,怪想的。春天最是養人,你瞅瞅,不過兩個月,蕙如這丫頭看著又長大了些。」
「托你的福,這丫頭養得不錯,近些日子倒竄起個子來了。」老夫人笑眯眯地倚著靠枕,「勞你費心,給了她那麼多好藥材,我讓女醫瞧了瞧,她這虛癥似是好了不少。畢竟是年輕人,雖是底子沒打好,但好好兒養一養也能養過來,不似你我,這麼把子年紀了,再怎麼養也養不出如花似玉的年華嘍!」
正在此時,榮王妃也過來了,自然拉著蕙如又是好好夸了一氣兒。如今念哥兒與蕙如的胞弟沈青嵐是同窗,年紀雖差了幾歲,但脾性很是相得。念哥兒在母親面前也沒少提青嵐,對他的聰慧機敏,人品性情很是喜歡,听的多了,王妃便對這個沈府的庶子也增了不少好感。將來念哥兒大了,身邊總要有可以幫襯的人手。像沈青嵐這樣出身並不是十分高貴,聰明肯上進的官家子弟,正是上佳的人選。為了這個得來不易的幼子,王妃對沈家也多了一層籠絡之心。
正說著話兒,嘉陵縣主從外頭闖了進來,人還沒站穩,已急急地去拉蕙如的手︰「好姐姐,這都多久沒見著你了,怎麼也不說給我帶封信來!」
嘉陵比著先前又長高了一些,眉眼兒長開了,清麗間更透出一股勃勃英氣來。蕙如笑著對她行了一禮說︰「正要謝謝你送來的鸚哥兒呢,我只要一見著它們便念著縣主的好,就是我不太會養,養到現在那兩只鳥兒還不太會說話。」
「養鳥兒可是有竅門的,只供著吃喝那哪兒能成啊。」嘉陵便將蕙如往外頭拉,「走走,到我屋里去說話,我好好教教你該怎麼調|教它們。」
蕙如轉頭望了望老夫人,老夫人只笑著對她揮了揮手。老王妃知道這兩個姑娘是有悄悄話要說,借著鸚哥兒要避著她們,也笑著說︰「你倒越發像個小猴兒了,罷了,帶你姐姐去玩吧,只一樣,別任性欺負人家,回頭若是蕙如來哭,我可不依的。」
嘉陵做了個鬼臉兒說︰「祖母您便是這樣說,姐姐也不會信的。有我護著,誰也欺負不了她去。」說著咯咯笑著,拉了蕙如便去了自己的院子。
等丫鬟們上了熱手巾和茶,嘉陵將人全都趕出屋外,這才拉著蕙如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起她來。
「我臉上是沾了什麼?」蕙如被她盯得身上發緊,忙用手去擦。
「沒,只是兩個月沒見著你,稀罕你唄。」嘉陵笑嘻嘻地坐下,兩條腿掛在床沿上晃蕩,「姐姐你越發好看了,將來不知道哪個有福氣的小子能將你娶回家去。」
蕙如臉上一紅,突然想起懷里揣著的東西,于是將那物模出來放在炕桌兒上,輕輕推到了嘉陵的面前。
「這是什麼?」嘉陵好奇地拿起來一看,眉毛挑了起來,她打開盒蓋,將鼻子湊上去輕輕嗅了嗅,然後拖著長音,斜著眼楮,一臉曖昧,「哦……」
「哦什麼!」蕙如坐到另一邊去,「有回無意間見到你那十七哥,他說近來事多便托我將這胭脂送來給你。」
「這麼巧?」嘉陵嘿嘿一笑,將身子趴在炕桌上歪著頭看她,「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怎麼會遇著他的?」
「不過就是巧合罷了。」蕙如十分鎮靜,將陪著老夫人踏青,在竹林中偶遇的事情略略說了一通。
「嗯……」嘉陵看著她,突然神秘一笑,「知道我為什麼跟他要胭脂?」
蕙如搖頭。
「嘖嘖,你還裝呢!」嘉陵撇了撇嘴,「上回你來的時候我不是說了要送胭脂給你的嗎?這胭脂是海外商船帶來的,十分難得,也就十七哥能幫我弄到。後來我對他說了這事,沒想到他居然直接就交到你手上了。」說到這里,嘉陵嘿嘿笑了兩聲,「這可不是緣份?」
蕙如裝著沒听見她的話,自顧自低著頭在懷兜里找東西,正听到嘉陵說︰「我上回跟你提的人,你還記不記得?就是……」
「啊,找著了。」蕙如叫了一聲,將嘉陵想說的話壓了下去,「瞧,我幫你打的新絡子!」
這是一條粉色桃花紋絡子,桃花遍枝紋打得栩栩如生,里面用桃枝交纏裹了五顆翠玉珠,一大四小,溜溜的圓,配著赭枝綠葉粉色桃花,更顯得蔥綠可愛。嘉陵畢竟是個小姑娘,天生便愛這些,見如此漂亮的一個絡子,兩只眼楮都冒了光。接了絡子來,只顧又笑又叫,便把剛剛的話題暫時放到了一邊。
「好漂亮啊!」嘉陵見絡子兩端用黃豆大的玉珠做了如意扣,便讓蕙如幫著戴在脖子上,喜孜孜地模了又模,「這是怎麼打出來的?這式樣我還從來沒見過呢。」
「我自己琢磨著打的,上回來王府的時候王妃給了我兩塊玉墜子,我挑了一塊請玉匠磨成了珠子串在里頭。」
「這怎麼好,那是給你的!」嘉陵雖這麼說,可是一點也沒有想交還的意思。
「正好你一個我一個啊。」蕙如笑著說,「那麼大玉墜子,若是回去瓖了耳墜,可不是要把耳朵給拉豁了?這麼改成絡子,當項鏈戴著也好,當腰墜掛著也好,咱們剛好配了一對兒呢。」
「我跟你配一對兒?」嘉陵眨了眨眼楮,「那我姐夫可怎麼辦?」
姐夫?蕙如怔了怔,方反應過來嘉陵意有所指的是什麼,羞的拿帕子去扇她︰「你才多大,成天想著這些,也不嫌臊!」
「有什麼好臊的,哪個女人將來不嫁人的?就算是我,將來也要挑夫婿,若是為了面皮子薄不好好挑,將來一輩子受苦的不就是咱們女人?」嘉陵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面色黯了黯。
「為什麼女人都必須要嫁人呢?」小小的姑娘有些憂傷地看著窗外,「為什麼女人就不能自己過,非要靠著男人?」
蕙如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若是你能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若是你能將家族拋開,若女人能自己賺了錢養活自己,便是不嫁了,又能如何。」
嘉陵眼楮一亮,但轉眼又黯淡下去,她笑了笑說︰「這些事于我還早著呢,倒是姐姐你,明年便要及笄,你爹娘開始幫你打算了吧。」
蕙如垂下頭,微微蹙了眉尖︰「這我如何知道?」
「我是說真的,十七哥家里簡單,他親娘早就過世了,啊,我還沒跟你說十七哥是誰吧。」
「你是說宣王世子?」
嘉陵陡然睜大了眼楮,驚叫了一聲︰「你怎麼會知道?」
那日在那陰黑的山洞中,被人捂住了口唇不得出聲的事蕙如自然不會與任何人說起,只是當時的猜測沒想到居然便是真相,這一刻,她所受的沖擊卻也不比嘉陵縣主小了多少。
原來那位十七哥真的是宣王世子,那可是天潢貴冑,是高高在上的貴人中的貴人。蕙如一時恍惚起來。偏偏是跟這樣的人有了牽扯,此時,她的心里實在是百感交集。
「上次見面時,十七哥跟你說了他的事?」嘉陵想像不出會有誰告訴蕙如李晟的身份,思來想去,便只有李晟將胭脂交給蕙如的這麼個機會了,「你可是擔心宣王府瞧不上你們沈家?」
這倒是最合適的借口,蕙如連忙點頭︰「宣王那是什麼身份啊,我父親不過是三品,且我也非嫡出,無論家世出身,我們都高攀不上。」
「這你倒無需擔心。」嘉陵跳下床,繞到蕙如的身邊貼著她坐下來,壓低了聲音對她說,「宣王家里跟別的宗室都不太一樣。」
似乎是要說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蕙如眨了眨眼楮,豎起了耳尖。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發~~~~任務完成,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