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非常坦蕩,仿佛在說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任由外人去說宣王府,甚至配合著讓王府顯著處處拮據的樣子,身為世子,李晟看起來對這種情況相當滿意,當然,也說不定其中有他推波助瀾的結果。
宣王世子玩的這個游戲,蕙如並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很多事,看起來簡單的,背後極為復雜,看起來復雜的,其實背後卻很簡單。不管是簡單還是復雜的游戲,都不是她能參與進去的。
一個不小心,或許就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她並不是一個純粹的商人,沒有那種為了高收益而冒大風險的勇氣和動力。她只想好好地過了這一世。看著佷子長大,教導他成人,將杜家失去的拿回來。
「這些縣主都知道。」她去找原本站在李晟身後的嘉陵,卻發現那個活潑率直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離開了小院。這里安安靜靜的,只留下了李晟與她兩個人相對而立。明知道李晟不可能會在嘉陵縣主的院子里做出什麼來,但蕙如還是一陣心悸慌張,但她很快便鎮定下來。「若是連縣主都知道,那麼榮王爺也必定知曉。」
李晟點了點頭,笑著說︰「王叔是看著我長大的,我一向尊敬他,而且也需要他的幫助,自然不能瞞著。」
宗室里地位最高的就是兩位王爺,李晟事事不瞞榮王,那便是兩府聯合起來要瞞著天下,也或許,是要瞞著最上面的那位。只是這麼一轉念頭,蕙如就覺得寒意從腳底沖向頭頂,出了一身冷汗。
「世子這買賣太大,咱們的小本生意怕是無能為力。」蕙如看著李晟的臉色,不敢疏忽對方臉上絲毫的神情變化。
對方卻像是早就知道她的答案一般,只是輕輕一揚眉,並不說話。
冷汗滲透了鬢角,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在出口前,蕙如都斟酌了一遍又一遍。
「錦繡坊是我家堂姐立身之本,也是她將來生活的倚仗,小女子雖也添了本錢進去,但不過是湊在一起拿些主意,將來或是幫著管管賬目,也就是個女人家相互扶持一把的意思。這將來的日常外務都要由她出面。世子或許不知女子從商的艱難,官府的掌事,同行,甚至自家的管事下人,他們都會因當家的是個女子而生出幾分輕視,行事上也頗多刁難。來往進出貨的商家牙行,乃至來店里采買的客人,都會因著這個緣故心生疑慮。若按著規矩,女子就應該在家里相夫教子,本本份份地依著男人過日子,這般拋頭露面外出行商便會被人看輕。堂姐是嫁過人的,雖說現下沒了夫家,但她也未必願意多與外男接觸交往。所以我們才會開了喜鋪,只在內宅後院里走動生意……世子您挑來的貨品,都是些稀罕珍貴之物,零星小件咱們或許可以借著接活的時候幫著送到宅門內給小姐夫人們看看,但如犀角,沉香,豆蔻這些,便要出動府里的大管事來跟咱們議價,定價。若數目大些,說不定還會要直接與家主來談。這樣的生意,我們的確是接不下來。」
蕙如希望可以將意思完整地表達出來。玫如雖是自由身,但她畢竟只是個女人,不適合總是拋頭露面。她們之所以決定開喜鋪,也是考慮了這個因由。來喜鋪里采買,商定面料、樣式、交期的,基本上全是內宅里的管事媽媽或是新婦的長輩,不太會有見到外男的機會。就算客人要求上門談生意,下定,也都只在內宅里完成。
與其來找她們這樣完全使不上力的店家,以李晟的身份本事,完全可以去尋背景與實力更加雄厚的大牙行,若只是不想抬出宣王府的名氣,找個信得過的人借其名頭自己開個店鋪不是更好?
李晟來與她談的這買賣,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所以,你是打算拒絕我的提議?」李晟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就這麼笑著問了一聲。
蕙如心頭一緊。他越是這麼不在意的模樣,越是顯出雲淡風清的樣子,她就越是無法心安,總覺得他的笑意里摻雜了什麼,似是漫天的陽光突然卷起來的一股風沙。
「不敢。」蕙如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禮,「承蒙世子看得起,只是就事論事,小女子自認沒這本事,接不了世子您這麼重的托付。」
「這點東西也叫重嗎?」李晟抬了腳,很隨意地踢了踢眼前的箱子,箱子里頭傳來細瓷和金屬踫撞的清脆聲響。「你可先試著做做,我也不要求你能幫我銷了多少貨。這些玩意兒你若能妥當地賣出去,賣多少銀子我只收七成,剩下的三成給你當抽頭。你看怎麼樣?」
三成的抽頭!這可是極高的價碼了!蕙如心里計算著那一箱子貨物的價值,掌心已滲出汗水,又涼又滑膩。
對商人來說,如此的重利放在眼前卻要推開,就好比田中碩鼠聞到了肉香卻要繞開一樣。
她搖了搖頭。
若是一般的貨物,給三成的抽頭或許算不上什麼,但蕙如知道,李晟的貨都是稀罕的舶來品,不愁賣且價高。三成的抽頭便是很大一筆銀子。這銀子就是燒紅的烙鐵,不止會燙著手,更有可能會燒得她皮焦骨裂。
見蕙如依舊拒絕,李晟輕輕嘆了口氣︰「若實在不願,我自然也不好強人所難。」
蕙如方松了口氣,卻見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話來︰「只是現下我的家底兒都露給六小姐了,這可怎麼辦?」
他沒再說別的,只是抱了胸,向後退了幾步,倚靠著高大的梧桐樹,用著微笑的表情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這卻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從一開始,他就在下套兒。先說宣王府揭不開鍋,短缺銀子,然後抬出一箱子價值不斐的寶貝說是要借店鋪售賣,再又強調這事是宣王府的機密,不想為外人所知……
那樣誘人的條件,若換了一個唯利是圖的商家,怕早就要點頭了。
可蕙如不是。她知道自己目前的能力,知道這看似極有賺頭的生意里潛藏著無數的風險。她現在不是一個能搏的起的人,就算有那顆心,對著一個完全不知底細,身份上又差了許多的對手,她也不會輕易接招。
于是他就這麼笑著,任她開口拒絕,再收緊了手中的套索。
蕙如就覺得喉頭干澀,呼吸也有些窘迫。一位親王世子,身份何等的尊貴,犯不著這樣為難一個普通的官家女兒吧。若說他對自己有什麼心思……他們明明沒見過幾面,若說容貌,比自己美的女子又不是沒有,若論家世,她更是比不上旁的親貴家里的女兒。
「世子您究竟想做什麼?」既然道理想不通,她索性直接來問。
院子寬大,所有的人,不是縮在屋里,便是躲在院外,她與李晟的對話倒不用擔心會傳到外面。兜兜轉轉地對話她也覺得很累,蕙如突然想明白了,再經斟酌過的語句,這位世子怕也不會多在意。與其委婉含蓄,倒不是直來直往。
「我听說你進了這次選秀的名冊。」李晟看著她,突然更改了話題,「若你想中選,我或許可以幫上一點忙。」
蕙如眉頭微蹙道︰「這是後宮之事,世子您的手伸得也未免過長。」
「你別不信……」李晟站直了身體,笑容從他的臉上淡去,「若你想當皇子妃,我確實可以幫上忙。」
不知為何,蕙如心中涌了一股怒氣出來,這位世子爺,原來是想消遣她的嗎?
「不勞世子爺費心,小女子蒲柳之姿,本就無意高攀。」既冷且硬地將話拋出,蕙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沖動,竟將真心話說了出去,忙用手捂了辰,有些忐忑地看著李晟。
誰知道李晟听了她這話,突然笑了起來,身體又向後一靠,倚在粗大的梧桐樹干上,「如此甚好。」
甚好?!
哪里好了?蕙如窘得一張小臉通紅,偏又不能發作,就听李晟接著說︰「這樣你也有不少時間,若給你半年,你可以信心在京中開幾家日進斗金的商鋪來嗎?若是能,便讓我入份子。份子錢便是……」他又去踢那只箱子,「就這箱子里頭的東西好了。不過對外,主家的名字不能變,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與你們的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手指頭被碎玻璃割了條口子,好疼〒▽〒
好不容易打了點字上來,先這麼點吧。
晚點再來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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