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王府。陰。
「王爺,太後遣人來了好幾次,邀請您去宮中赴宴,不過老奴已經給您擋了。」
管家彎著腰,稟告著諸葛宸,
「…嗯…以後也是如此。」
諸葛宸聲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緒。管家抬頭只看見他的王爺身材修長挺拔,屋里透出的光線打在他的側臉,稜角分明的臉此刻看不清神色,只是悠遠的看著樹上,那里一窩嗷嗷待哺的鳥兒在等著尋食的母親歸來,回過頭,諸葛宸手中的茶水早已冷卻,他卻毫不知情,管家暗嘆了一口氣,王爺從小失母,而後又由太後撫養,但往後的日子卻日漸的沉默,只有先皇逝世時流過些眼淚,從此便勵精圖治,什麼事都攬下,甚少歸府。唉,這皇家本是個少情之地,偏生最疼愛他的父王母後也早早離世,這王爺也是個可憐的人兒。管家看著諸葛宸,眼里滿是憐惜,正在傷心之余,只聞諸葛宸淡淡的聲音傳來,仿佛穿越過無數的時光,哀傷,悠遠︰
「福伯,您說,這天氣就要下雨了,鳥兒們會害怕麼?」
管家面有疑惑之色,看向天空,陣陣烏雲,天地間早已一片灰蒙之色。管家也不知這鳥兒是否真會害怕,猶豫著說道︰
「老奴。不知。」
諸葛宸忽然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顯得多麼的蒼白,多麼的無力。
「福伯不知,可,本王知道,它們害怕。本王…也怕。」
最後一句管家听得不很真切,仿若听到,又似沒有听到。再抬頭時,諸葛宸卻已恢復了神色,仿佛剛才那脆弱的人從不曾出現一般。
「紅綾,要下雨了。」
易菡看著天邊黑雲壓頂,風也大了起來,讓人覺著渾身都有些冷。
「是的呀,小姐,估計這是要下傾盆大雨了。」
紅綾連忙去關著窗戶。易菡看著這天,院子里全是灰黑色,令人無端感到些許壓抑。
「其實,下雨的時候,即使是狂風大雨,只要在屋里,便覺得很是愜意。有種靜謐之感。」看著易菡發著感慨,紅綾也看著天空,忽然落寞的說道︰
「小姐喜歡這靜謐的感覺,只是可憐了樹上的幼鳥,不知道熬不熬得住今夜。」
易菡驚了一下,
「樹上有鳥?你不早說。」
隨即易菡立馬跑出去。紅綾在後面叫了聲
「小姐啊。」
就跟著跑上來。
到了樹下,看著那樹椏中間的鳥兒一直在叫喚,易菡心急,它們這麼小,怎麼熬得住,好不可憐,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眼見這雨就要來了。她也不管了,將衣裙下擺扎好便爬上樹去,紅綾在下面擔心的直叫,
「小姐,你小心點。」
易菡也懶得理她了,專心爬著,這裙子還真是麻煩,一腳踩上去,樹干太過光滑,差點落空,平靜了一下狂跳的心,根本不敢往下看,這樹可是百年老樹,那鳥兒所在足有5,6米高。來不及找梯子,她也只能豁出去了,額頭滿是汗水,已累得無力,幾滴雨水掉在臉上,卻只想著樹椏上那窩幼鳥,糟糕,得要快一些,加快步伐,眼見那鳥巢盡在眼前,易菡伸手奮力一抓,幸好,抓住了,可是這傾盆之雨也如期而至,點點滴滴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將鳥巢捂在懷中,只剩一只手慢慢抓住樹枝,雨水增加它的濕滑,讓易菡更加的費力,不敢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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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您看,那是不是王妃。」
管家正在沏茶,眼光撇過窗外,傾盆大雨下,樹上有一個白色的身影,奮力的爬著。那不是王妃麼,怎麼會跑到樹上去,于是開口問道。諸葛宸聞聲,抬起頭,看向窗外,確有一個白色的身影單手在樹上爬著,衣裙早已被打濕,狼狽不堪,他皺眉,不知這易菡又在弄些什麼名堂,這雨天到跑到樹上去了,胡鬧也該有個度。
易菡正在奮力的趴下去,想要快些,卻也只能小心翼翼。所幸懷中的鳥兒並沒有淋濕。紅綾一直在下面手舞足蹈的說著小心小心。易菡只能暗自平復心情,這麼高,摔下去可了不得。慢慢的蹬著樹椏的凸出,然而,有塊樹枝月兌了一塊皮,易菡只顧懷中的幼鳥,竟沒有看到,踩了上去,只感覺滑了一下,失重的感覺隨之而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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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宸看著那白色的身影和下方那月兌落的樹皮,皺眉皺成了川字,不好。看著白色的身影似要踩下,他立刻飛身而去。
完了,易菡知道自己完蛋了,再這麼小心也還是掉下來了。也許這一摔她能回去也未定,索性,她便閉上眼楮,再不濟就等著摔胳膊斷腿吧。可是,卻沒有預想的疼痛,睜開眼,眼前只見一張放大的俊臉,雨水順著他的側臉留下,落入脖頸,向上看時,只看見一雙似要噴火的眼楮,嘴唇緊抿,易菡被他牢牢的抱在懷中,他的衣衫早已打濕,和著易菡濕掉的衣衫,兩人均是渾身剔透,諸葛宸身體的溫度噴薄而出,易菡單薄的裙下易菡能感受到他皮膚炙熱的溫度,和繃緊的肌肉隱隱的抽動。她心里有些緊張,男性的氣息襲來,卻不敢直視他的眼,害怕被怒火吞沒,剛要開口感謝,卻不防打了一個噴嚏。諸葛宸料想她定是受了涼,卻也忍不住呵斥道︰
「胡鬧也該有個限度。」
他的聲音透著冷意,易菡生生的打了個寒顫,卻怒火叢生,自己好心救鳥,在他眼里就是胡鬧?!你才胡鬧。易菡掙開了他的懷抱。眼里恢復冷靜,淡淡說道︰
「臣妾感謝王爺又一次的救命之恩。」
以哈捂著懷中的幼鳥,幼鳥嘰喳的探出頭來,似是不知現在情況幾個,只是歡快的叫著。諸葛宸看見易菡懷中的幼鳥,眼里有些不可置信,就是為這鳥兒?便不顧危險爬樹?他沉默了一下,開口說︰
「你是為了救這幼鳥?」
他的聲音暗啞,不知是否是因為受了冷,
易菡有些氣急,心想你不是說我胡鬧麼?冷硬開口說道︰
「是與不是不用王爺操心,王爺救了臣妾,臣妾銘記于心,將來定一同報答。」
易菡遂冷硬,語氣竟有些甕聲甕氣,卻是受涼的征兆。讓人有著憐惜…管家和紅綾及時拿來雨傘為易菡們遮擋,易菡見狀,心里氣憤,不想與諸葛宸再說話,立馬說道︰
「既然沒事,臣妾告退了。」
諸葛宸眼里有著些許悔意,原是自己誤會了。但易菡也無意去管。諸葛宸只得低下語氣說︰
「那…你回去好生休息,莫要著涼了。」
他的嗓音暗啞,有著些許的不自然。易菡沒有回答,轉頭便走,諸葛宸見狀,知道自己怕是讓她生氣了,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吩咐紅綾道︰
「紅綾,照顧好王妃。」他雖對著紅綾囑咐,卻是想要告訴易菡。而易菡打不離去,毫不領情。紅綾看著自家小姐打不離去的背影和王爺的囑咐,也模不清狀況,只得顫顫巍巍的點頭,
「是,王爺。」
易菡見紅綾還立在原地,轉身回來拉著紅綾就走。走到檐廊,她卻感覺到一道炙熱的視線停留在後背,灼得人不自在。也懶得回頭望,諸葛宸立在原地,看著易菡離去的背影,眼神悠遠。易菡雖是生氣,但想著難得諸葛宸剛才關心的語氣,心想著,也許是自己過分了,于是轉過頭去,對著諸葛宸說︰
「你也是,照顧好自己。」
易菡開口說完,隨即大步離開。卻沒有看到諸葛宸嘴角無奈的笑容。後對著管家說︰
「走吧。」
管家撐著傘,跟上諸葛宸。心里暗下思量,王妃也許對王爺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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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
易菡捂著鼻子,止不住的打噴嚏,紅綾拿著姜茶一直在胖絮絮叨叨,易菡有些不耐煩了,便開口打斷︰
「好了,紅綾,那幾只鳥兒有沒有安頓好。」
易菡鼻音濃重,惹來紅綾的白眼,︰
「那鳥兒不知道多舒服,一點都沒濕,到是你,渾身濕透了。」
紅綾沒好氣的將茶遞給易菡。易菡泯了一口,真是辣。看著易菡喝了姜茶,紅綾隨即說道︰
「小姐,你去沐浴。紅綾備好水了。」
易菡看著紅綾生氣的臉,乖乖的答道︰
「是,紅綾姐。」
便施施然去換伊莎,她鼻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濃重。紅綾听到易菡叫自己小姐,嗔怪一下
「小姐,你總愛拿紅綾說笑,紅綾不理你了。」
看來紅綾似真的生氣了,她丟下衣物,便轉身離開。易菡咂咂舌,褪下濕透的衣裙,泡入水中,感嘆著,這浴池的水真暖,真是愜意,水的溫度再適合不過了。想著那鳥兒安然無恙,易菡也放心了,不知過了多久,便慢慢的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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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宸換好衣衫,想起那濕透的白色身影,眉頭微皺,想不到這丫頭真不似其他女子,沒有平常女子的溫婉,更沒有尋常女子的羞澀。爬樹救鳥這等不按常理的事也只有她能做了,但想起她那蒼白的臉,雨水順著發絲滴落,緊緊懷著鳥兒的神色,真令人覺得好氣又好笑。心想也不知道她怎樣了。叫福伯拿來通鼻膏,便徑直走向菡意軒,敲了門,無人應聲,諸葛宸暗自疑惑,莫不是出去了?但這雨還下著,也不課呢個。于是推門進去,看了一眼,也沒有人,只見屏風上掛有衣物,莫不是在沐浴?可,為何沒有聲音,他輕步上前,卻一截玉白的藕臂搭在池檐。諸葛宸眉頭皺一下,再向前,一玉白的身子露出水面,背部光滑,鎖骨凸顯,若隱若現的柔軟刺激著諸葛宸的神經,他暗自平復心情。雪白的酮體沒入水中,眼瞼下垂,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心里嘆道,這女人,真是讓人刮目相看,泡個澡,居然也能睡著了,他伸手進入水池,試了一下水溫,該死的,都冷了。紅綾這丫鬟也不知跑拿去了。于是便拿起榻上的袍子,抱起水中柔軟的身軀,包裹住,抱上床去。蓋好被子後,便喚來丫鬟準備姜湯。
不一會,紅綾匆匆忙忙的跑來,跪倒在地。
「王爺恕罪,紅綾給小姐準備吃食去了。」
諸葛宸臉色陰霾,就要發怒,卻看著床上的人皺眉,之听見易菡口里含糊道︰「水。水。」也懶于理會紅綾,急忙拿過紅綾手中的茶杯,喂易菡喝水。易菡緩緩喝下水後,便又沉沉睡去。不久,紅綾已熬好姜茶和中藥,本要喂易菡,卻被諸葛宸接過,諸葛宸將易菡扶起,背部靠著他,易菡此刻能感受到他強勁的心跳的頻率,他喂易菡喝下姜茶,又將中藥一勺一勺的喂完。易菡不喜中藥,喝一勺就皺眉不喝,諸葛宸卻輕聲的哄著︰
「乖,再喝一口。」
然後吹著湯匙,給易菡喂下。紅綾眼楮睜大這是傳說中冷漠無情的六王爺?這輕聲細語的還是傳說中的六王爺?于是,她無比崇拜的看向床上的易菡,心里搖旗吶喊,小姐,你真是厲害呀。
諸葛宸終于喂完了碗里的中藥。他將易菡平躺放下。放好湯碗,剛好管家來報有要事稟告,諸葛宸囑咐紅綾好生照看便離開了。
「唔…頭痛」
易菡睜開眼,看見紅綾守在窗前,眼里有些淚意。
「小姐,你醒了,餓麼、?紅綾給你弄吃的。」
紅綾有些焦急的開口,易菡此刻根本沒有胃口,嘴里苦澀的無以加復,拒絕道︰
「不要」
看著自己在床上,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在泡澡,怎麼會到床上,遂問道︰「對了,紅綾,我怎麼會在床上?」
紅綾拿起枕頭給易菡枕著才說道︰
「哦,紅綾來的時候只有王爺守在你的窗前,紅綾也不知道。」
易菡大驚。自己當時是在沐浴,難不成是諸葛宸抱自己來的,那…。她趕緊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物,還好,穿了內衫。
「諸葛宸呢。」
「王爺好像有什麼事出去了。」
紅綾為易菡蓋著被子說道。
「哦。」易菡頭有些昏沉,便在枕頭上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