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迷戀 第三十四章

作者 ︰

一個月後,孟旭終于前往相府提親。

慕容瑤、慕容騰坐在一旁,在听孟旭說完來意後,慕容瑤微微含羞,而慕容騰則是一臉莫可名測的笑意。

孟旭站在座下,心里戰戰兢兢,雖垂首而立,但卻仍是忍不住微微抬眼看著坐在上首的慕容元正,他面色沉靜,雙目微閉,看不出到底是何心意。

他倒還算沉得住氣,慕容元正不發話,他就仍是垂首站著,好半晌工夫,座上才說︰「孟旭,你可知要娶我慕容元正的女兒,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慕容瑤以為父親不答應,按捺不住站起身道︰「爹爹……」

慕容元正不理女兒,只是看著孟旭,他鷹隼一般的目光落在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他是當朝左相,身份地位自不一般,他心里明白,不管是劉司農還是李太僕的兒子,又或是眼前的這個寒門孟旭,他們想要娶自己的女兒,就算有三分真心,但七分卻是為了慕容家的權勢。

孟旭斂目低眉,恭敬答道︰「左相大人,孟旭知道身份寒微,根本配不上五小姐,但孟旭對小姐的確一片真心,希望相爺成全。」

慕容元正看了看一旁的慕容瑤,女兒一雙俏目全然停在了孟旭臉上,那種在意的神色,是從前從未有過的,看起來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已然將心意托付給了這個孟旭。

思忖片刻,慕容元正說︰「關系瑤兒的終身幸福,老夫也要看看你是不是一個值得瑤兒托付終身之人,此事就先暫且擱下,下個月北疆王子拓跋其就要帶使團前來長平,待到這件事過後,再議瑤兒的婚事。」

他雖沒一口答應,也並未回絕,提起北疆王子前來之事,難道是想要孟旭能在這件事上好好表現表現,再行決定?

孟旭是個心思機敏之人,已明白了慕容元正的心意,便不再多說什麼,起身告辭。

慕容瑤心里不痛快,沉著臉撅嘴而去,實在不明白,她和孟旭的婚事,同那個北疆王子有什麼關系。

待到屋中只剩下慕容元正和慕容騰的時候,慕容騰才問︰「爹爹,你當真打算將妹妹嫁給孟旭?」

慕容元正鷹隼般的眼眸透著老謀深算的冷光,他看了看兒子說︰「我若隨便給瑤兒定下一門親事,你覺得以你妹妹的性子她能答應嗎?這個孟旭,的確是個有心機的人,他要娶瑤兒,也不知是有多少真心,但是我看得出來,你五妹對他可是一片芳心已付,你妹妹從小到大,想要的東西有哪一樣是得不到的?騰兒,他是你听墨閣出來的人,你對這個孟旭是什麼看法?」

慕容騰想了想說︰「是個能干之人。爹說他有心機,有野心,孩兒覺得爹都沒說錯。若是爹爹答應他同五妹的婚事,這小子以後必定盡心為我慕容家效力,若是不然,他無論是轉向洛敬還是裴沖,都對咱們沒什麼好處。」

慕容元正沉思著點頭,仍有些躊躇︰「只是……這畢竟是你五妹的終身幸福……」

「爹,依孩兒之見,這孟旭原本只是一介寒丁,能讓他入贅相府,那簡直就是天大的恩賜。更何況,五妹心里喜歡他,只要他能好好待五妹,這不就也是順了她的意?」

「說的,倒也有些道理。」慕容瑤的婚事,安平郡主同他商量過好幾次,只不過想要找一個讓慕容瑤看得上眼,不會說不的男子,可真是比登天還難。難得她自己有了中意的,只要孟旭這小子的確是個可用之才,不是不可以考慮的……

這邊廂孟旭上門提親,可在寒醫館中的念兮對這一切卻仍是茫然不知。

只是這段日子,醫館中病人也多,孟旭又時常不在府里,兩人見面少了,感情上難免有些疏遠。

七夕節過後,倒是裴沖時常會來寒醫館找念兮,每次都是借故讓她給裴清開一些調理身子的補藥。

其實這樣的事兒,他何須親自上門?只要差祥生來跑一趟便是了。偏這裴沖好像總是閑得很,三天兩頭就會出現在寒醫館里,倒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開藥、取藥,完了就走。

起先想起那一晚的窘態念兮還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不知說什麼好。次數一多,她倒也習慣了,反正就把裴沖當成個普通來醫館尋診的人便是了。

倒是方盈都瞧在眼里,晚上兩人睡在床上的時候,方盈就纏著念兮問︰「念兮妹妹,你說這侯爺為什麼總是三天兩頭往我們醫館跑呢?他是真來取藥呢,還是別有用意?」

念兮背對著她,好沒氣地回道︰「方姐姐要想知道,不如自己親自去問他呀。」

方盈索性支起了身子,看著裝睡的念兮,用發尾掃了掃她的脖子︰「人家說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個安慶侯爺倒像是尋診之心不在醫,倒是在你的身上。」

念兮嘟了嘟嘴,轉頭說︰「方姐姐,你也說了,人家是個侯爺,他是高高在上的人,我們又是什麼?不過是家小醫館的大夫,這長平城里心思懸在他身上的女子數不勝數,什麼時候輪得到咱們?」

「那可說不準,也沒見侯爺對別家姑娘這般花心思呀?」方盈頓了頓,攬著念兮的肩頭問,「好妹子,你現在是不是心里特別的亂,到底你心里是更喜歡孟大哥呢,還是這個高高在上卻唯獨對你一人獨好的安慶侯呢?」

高高在上卻唯獨對她一人獨好……

念兮想起裴沖,心里不禁流過一絲暖意,可是她早與孟旭有盟誓在先,又怎能見異思遷,令愛他人呢?

苗家女子最是情真,恨人負意,自己便是絕不會如此的。

而且,她自己也說不清對裴沖是怎樣的感情。若說是愛,可她心里擱著的那個人明明就是孟旭;但若說不愛,為何這些日子只要他來,她心里就會高興,他若不來,下意識的卻在盼著,等不到他,還會有些小小的失望。

哎,不想了,不是早說過了,不再去想的嗎?

孟旭,裴沖,他們倆的身影不斷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念兮翻了個身,將被子蒙了起來,心里卻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

第二日,裴沖仍舊來了醫館。今日念兮早已將他要的藥材都包好了,見他人到了就將東西交給了祥生,隨後對裴沖說︰「侯爺,你現在有空沒有?」

他微微一怔,淡淡笑答︰「空啊,怎麼了?」

「那……侯爺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她從未主動提過要同他一起出去,這是第一次,她開口相約裴沖。

仿佛是遮雲見日一般,等了許久,終于盼到了這一日,裴沖心中一陣喜悅,可表面上卻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只是微微一笑,說︰「好啊,你要去哪兒,裴沖樂意奉陪。」

「去滄河,好嗎?」念兮問。

「滄河……」他的碧色眼眸忽然亮了一亮,旋即答道,「好啊,就去滄河。」

他們一同騎著「閃電」,到了滄河邊上。

如今的滄河一片霧水茫茫。秋意漸濃,四處的落葉灑在肩頭,水天盡頭,是一抹殘破夕陽。

下了馬,看著滔滔江水,念兮不由想起那一晚自己掉進這滄河冰窖之中的情形。若是,他們之間所有的誤會、所有朦朧的情愫都是從這里開始的話,那也該在這里做一個了斷。

「侯爺……」念兮走到河邊,輕輕喚著他,臉上是一抹淒然的笑意,她指著水面問︰「你還記不記得,那一回,就是在那個地方,我掉了下去,然後是你把我救起來的。」

「記得,我自然記得……我們之間所有的事情,我都記得。」裴沖走到念兮身後,也許是因為西風驟冷,她的背影顯得單薄,在風中瑟瑟抖著。

他月兌下自己的披風披到了念兮的身上,想要去握她的手,卻被念兮微微一掙,縮了回去。

她回頭看他,眼中竟都是迷蒙的水汽,她解下披風還到了裴沖手中。

難以開口,卻仍是要開口,總是要說的,總是要做個了斷的。

「侯爺……從前我娘親還在世的時候,曾跟我說過,一個人的心很小,只能容得下一個人。他既來了你心里,就定要一意相待,萬不能三心二意。我一直記得娘親這句話。她愛了我爹一輩子,雖然有許多苦楚,可是娘卻從未有過怨言。我和孟大哥……我和狼生他一早相遇,我們有過相守一生的誓約。所以……」

裴沖一把拽過念兮的肩膀,逼迫她的眼楮望著自己,他一字一頓,如同雪珠子一般的聲音打在念兮心上︰「所以……所以什麼?念兮,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還看得不夠清楚嗎?而且……而且在你的心里,難道就真的只有孟旭,沒有我裴沖一絲一毫的位置嗎?」

他的目光滾燙而熱烈,映著一絲哀傷,他全心全意待她,只盼有一日她能給自己一絲情意。可是,他帶她來到滄河邊,卻要听她訴說對自己的拒絕嗎?

「侯爺,過去種種,你我還是忘記的好。你是高高在上的安慶侯,而我又算什麼,不過是個貧寒的小女子。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我們注定不是在一條路上的人。」

他攢住了她的手,那手勁大得令她腕間骨節都要咯咯作響︰「你沒試過,你怎麼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孟旭又是怎樣的人,你真的就看清了嗎?在你的心里,對孟旭就真的如此看重?」

他一疊聲地問著,可她不知如何回答,也沒法回答,只能用力將他的手掰開,一節一節地掰開他的指節。她自欺欺人地看著他,固執地扭過頭去︰「侯爺請回吧,其實早在當初我和狼生離開安慶侯府的時候,你我就應該橋歸橋、路歸路了。從此往後,請侯爺不要再來找我。」她的心里泛起麻木的疼痛,這些話從昨夜起,她就一遍遍地在心里對自己說著,可是臨到頭來,在他面前說出,竟仍是這般刺痛。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終于還是嘆了口氣。他愛她,所以不願勉強她。他不忍心的是,明明知道孟旭是個心機深重的人,可卻不知該如何勸念兮提防小心他,她先認準了孟旭,所以他便輸了嗎?

裴沖千萬般地不甘心,可如今,不放手又能如何?

剛硬如他,碧眸之中竟也止不住泛起氤氳水汽,「念兮,當初我就同你說過,孟旭此人並非你所看的那麼簡單,若是……若是有朝一日他傷害了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你若有事找我,安慶侯府的大門,永遠都為你開著。」

他走了,騎上了閃電,在密密的樹林盡頭漸漸遠去,直到再也听不到馬蹄的聲音,念兮全身才像被抽干了似的,癱軟在了地上,她用手臂將自己環起,再也止不住放聲哭了起來。

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原來做出這樣的選擇,原來對他說出這樣的一番話,竟是這樣傷,這樣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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