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悠走後,許艾青沒有回宿舍。♀(看好看的言情小說來八 零 書 屋)她沿著最熟悉的道路,徑直來到男生宿舍樓下。雖然已是春天,夜晚的風卻仍捎著涼意。她穿著沒膝的裙子,外面只套了件薄衫。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度秒如年的她覺得自己在被時間生生凌遲。然而,她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記起很久以前,自己站在自習室大樓前的路燈下,燈火盡滅時,陳北歌從黑暗中緩緩踱步走來。那時的他哪怕不理她,她卻仍舊樂不可支。
後來她也常常在各個地方守株待兔,任性,蠻橫,他無可奈何,她樂此不疲。
這一次,她卻等得痛不欲生。
宿管阿姨吹哨的時候,昏昏欲睡的她被驚醒。睜開眼,便看到了陳北歌。
陳北歌咯吱咯吱地笑起來,「許艾青,你長本事了,什麼時候也教教我如何站立睡覺啊。♀」
許艾青很想跟著笑,但臉卻繃得緊緊的,似乎一笑立馬就會皮開肉綻。
見她不動聲色,陳北歌伸出雙手將她的臉捧起,「怎麼了?」
「我……晚上……去了……」一句話還沒說完,眼淚便奪眶而出。
「你去哪兒了?」聲音有些急切。
許艾青吸了吸鼻子,「我去了……江邊……」
話音一落,聰明的陳北歌立即明了,拖住許艾青雙腮的手像石頭一樣重重垂落。
「所以呢?」他像個陌生人般,語氣里透著生疏和冷漠。
「所以……我想問……你……的決定……是什麼……」許艾青顫顫巍巍地把這句話說完,人,卻早已泣不成聲。
陳北歌的心微微一震,隨即轉過身不再看她,「我和沉星的事,不要你管。」說罷,他欲舉步離開。
許艾青沖上前拽住他,「可是我才是你的女朋友!」歇斯底里的吼叫,透著絕望和不甘,「陳北歌你這樣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沈沉星她算個什麼東西,為什麼要來和我搶!你已經有了我,為什麼還要和她糾纏不清!」她像一頭憤怒的幼獅,卯足了勁兒準備殊死一搏。
可是,陳北歌只需一句話就能讓她鎩羽而歸。「許艾青,我什麼時候說過哪怕一句我喜歡你的話?」這句話,是他當初用來拒絕她的話,現在也用來推開她。
「……」
「你要搞清楚,是你自己插進我和沈沉星之間的。我從來沒說過我喜歡你,也從來沒說過你是我女朋友。」為了護著沈沉星,陳北歌就像個瘋子,手上有什麼就砸什麼,也不管面前的人是否會因此受傷,哪怕那個人不管不顧地愛著他。他是那個掌握著主動權的人,他要她生她便生,他要她死她也認命。
這一刻許艾青突然醒悟,原來愛就是,你有了盔甲,也有了軟肋。
不久前,一封五千字情書堵住了悠悠之口。從此再也沒人說她許艾青是倒貼上去的風流女子。那時她覺得,陳北歌是愛她的,所以為她穿上盔甲。然而就在這時,她的盔甲卻被他輕易刺穿。
是的,他從來沒有說過他喜歡她。哪怕在那封五千字的情書里面,他也吝嗇得不肯交付這幾個字。可那時她被他的誠意打動,被那些花哨的文字打動,卻沒有在意這一句最平實的表白。
而往往那些最易被人忽略的,才是最貨真價實的。所以商品要明碼標價,精確到分毫。
「所以……你早已有了決定……」
陳北歌背對著她,沒有回應。
許艾青望著他的脖頸,頭發因為太久沒有修剪而觸到脖子。那里曾是她的唇無限流連的地方,因為在那里她總能聞到一股味道——一種很清淡的人間煙火味,暖暖的,像一簇不溫不火的火星子,擱在他拒人千里的寒冰上,散發出裊裊雲煙,牽引著人細枝末節般的神經,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從半空摔下去。
一個人最真實的味道,應當是他脖頸間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擁抱時,接吻時,纏綿時,都會觸及到的地方。
但現在,那里成了一簾幽夢。她伸手胡亂抹掉臉上的眼淚,對著那個背影說,「我明白了。」
陳北歌依舊巋然不動。許艾青精疲力竭地笑了笑,她在心里對自己說,到站了,下車吧。
到頭來對陳北歌來說他們不過是兩個旅人,匆匆結伴踏上一段旅程,旅途中風景如畫,他們嬉笑打鬧,用一顆再真誠不過的心去感受游移在對方身上的溫度。然後,其中一人先到了停靠驛站。另一個人再三挽留,卻對終將分離的局面回天乏術。不得不說再見的時候,她也只能掉轉身,頭也不回地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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