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辰看著費逸卿走出房門……顫抖的身體慢慢壓抑下來。
直到確定費逸卿已經走遠了,葉景辰才臉上的表情才恢復了平靜。那種痛苦的神色漸漸從他的臉上剝離,卻又好像只是被他壓到心底,久久揮散不去。
靠坐在床上,葉景辰瞪著眼前看著前方……愣愣的。
轉頭往房間里的那副「百花盛開圖」看了一眼,葉景辰心里暗暗有了決定。
胸前的傷口並不厲害,掙扎著站起來也只是微微的痛楚。不過,畢竟折騰了一整天,身體虛弱,下床的時候不知怎麼地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單膝跪在了地上!
「呃……」葉景辰微微呻-吟一聲,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小心地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的時候,傷口傳來的痛楚更強烈了一些。
走到那幅「百花盛開圖」之前,葉景辰豎起耳朵探听了一下屋外,果然是沒有聲響。
蹙了蹙眉頭,葉景辰走過去,轉動了一下木櫃上的一個花瓶。
「嗤」的一聲響,眼前的「百花盛開圖」忽然分成兩半,像一扇門「嗖」的一聲在自己眼前打開。
沒有猶豫,葉景辰走了進去。
這個暗道是他無意中發現的,可以通往皇宮的許多地方。
這一次,他當然是要去「亦凌殿」,看看紫奴,看看她……總覺得不放心吧,腦子里只是掠過那個人的影子,心里便覺得溫暖。
月色當空,皎潔的月光透過密密麻麻的烏雲照在「亦凌殿」內,散發著淡淡的寒意。
亦凌的房間離密道出口很近,葉景辰只是走了幾步,就走到了房間的窗邊。房間里很安靜,葉景辰猶豫了一下,依然還是伸手「咚咚」地敲了幾下紙窗。
沒有人回應。
葉景辰蹙了一下眉頭,腦子開始有些胡思亂想起來,右手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朝著紙窗推了一下。
「吱」的一聲響,紙窗被打開,月光透過窗子照進屋子,將屋子里的黑暗掃去一些,也照亮了葉景辰探望的視線。
淡淡的月光下,安靜而和諧的兩個人——紫奴的臉已經被清洗干淨,躺在床上的姿勢很工整很安穩,月光照在他潔淨的皮膚上,散發著一絲暖暖的光。眉頭溫柔的舒張開來,身體順著自己的呼吸聲上下起伏蘇亦凌坐在床沿邊上,腦袋很自然地隔著被褥靠在紫奴的胸口……長長的發絲隨意地散落在被褥上,月光下,帶著纏綿曖昧的感覺。
吸氣,呼氣……兩個身體按照同一個頻率呼吸,起伏。和諧得仿佛沒有人能插足他們中間。
葉景辰愣了愣,眉頭忍不住微微蹙起。淡淡的月光撒在他身上,帶著滿滿的落寞……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感覺,只是低頭的一剎那,眼底的陰影越來越深。
「參見太子殿下。」一個貌似甜美的女音響起。
葉景辰轉過頭去,神智慢慢恢復了一些,朝著小喜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應了一聲「嗯」。
小喜有些羞澀地低著頭,欲拒還迎地抬頭朝著葉景辰看了一眼,然後又迅速地低下頭來,輕喃一聲︰「太子殿下……」
葉景辰卻沒有回應她。
好一會兒,小喜終于覺得沮喪,無奈地輕嘆一口氣,朝著葉景辰慢慢抬起頭來,看他還是隔著窗子朝著房間里發呆,小喜連忙開口道︰「一個奴隸而已……也不知道公主怎麼想的,這麼冒險地藏著,真是!」
葉景辰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公主……別不是看上這個奴隸了吧,長得倒真是不錯,可畢竟只是一個奴隸,低in的東西怎麼配得上公主。」
「低in的東西?」葉景辰慢慢轉過頭來朝著小喜看,嘴角緩緩地揚起一個低低的幅度,用一種輕柔的聲音重復著她的話。
小喜看他笑得一臉溫柔,以為他同意自己的話,于是開始有些口無遮攔了︰「公主這些日子真的有些……怪!越來越把奴隸當一回事了,上一次在桂公公鞭子下救了兩個奴隸,奴婢只是以為公主覺得好玩,可是這一次……太子殿下,白日里公主給這個奴隸上藥包扎,您沒看到,不知道多麼小心呢……那眼神,情人似的……」
葉景辰輕輕地「嗯」了一聲,安靜地低著頭。
忽然!葉景辰猛然伸手,直直地掐住小喜的脖子!眼楮里滿滿的凌厲的光!
「啊……」小喜忽然感覺自己脖子被猛然掐住,說到一半的話就這樣被強行停滯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小喜憋得十分難受,卻不敢有一點動作,因為眼前的男人看起來仿佛一只隨時要將人撲倒的野狼。讓她的身體情不自禁地瑟瑟發抖。
月色下,葉景辰的眼神好像散發著幽光。
葉景辰掐著小喜的手指越來越緊,越來越緊……眼楮里的氣勢讓人瑟瑟。
「太子……」小喜感覺濃濃的恐懼從腳底下冒上來,艱難地吐出一聲輕喃,整個人僵直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著葉景辰。
葉景辰冷著一張臉,慢慢地將掐著小喜脖子的手指松開。
「咳咳咳……」小喜激烈地咳嗽起來,終于感覺呼吸正常了。
「你,」葉景辰瞪著小喜,一字一頓地慢慢開口,「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你要知道!」
小喜感覺一股寒意圍繞在自己身體的四周,心髒卻「噗通」「噗通」地跳動起來——她覺得自己真的是愛上眼前的男人了,帶著三分恐懼,三分崇拜,還有幾分對強者愛慕。
身體開始發熱,心跳好像不受控制地加快。
「是。」小喜很艱難地吐出這一個字。
葉景辰沒有在理會她,只是朝著屋內望了一眼……那兩個人依然睡得很平穩,平穩地讓人覺得嫉妒。
「站在這里,不許跟過來!」葉景辰沖著小喜低喃一聲,然後扶著隱隱發痛的胸口,慢慢往角落里走去。
「太子……奴婢可以扶你回去。」小喜抬起頭來,怯怯地說了一聲。
葉景辰停住腳步,猛然回頭之間給了小喜一個凌厲至極的眼神。
「是,奴婢不動。」小喜感覺身體猛然一顫,連忙乖巧地應了一聲。
葉景辰不知道是在哪個角落里消失的,只是天上的月光依舊明亮,卻隱約帶著孤單的感覺。
他們兩個人都沒事,不是嗎?葉景辰這樣安慰自己,可是胸口的傷口卻和他作對似的,一下一下地發著疼,讓他不得不伸手緊緊地捂住。
穿過密道,再回到房間的時候,葉景辰居然覺得有點冷。明明不過秋季而已,以前在「圈牲宮」里,大冬天的也不過蓋幾根稻草,從來不覺得冷。今夜,在柔軟的床上,他卻要緊緊地包裹著被子,才覺得溫暖
謙讓?側躺著的葉景辰淡淡一笑……他覺得自己是一個貧瘠的人,上天已經將他所有的一切剝奪,剩下的她……是絕不可能謙讓給任何人的,哪怕是紫奴,自己最好的朋友。
夜深沉。
第二天,晨色迷人。暖暖的朝陽撒滿大地,好像在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金子。
「吱呀」一聲,蘇亦凌的房門被推開。
蘇亦凌急急忙忙從房門跑出來,完全忽視了身後的紫奴朝她呼喊著「等一等」。這一刻,蘇亦凌忽然很想見到葉景辰,好確認他沒事……讓自己那一股不好的感覺敢快消失。
「公主,你起來了啊。」小喜安了一個身,端著一盆熱水站在門外。
蘇亦凌顯得有些焦急,隨意地用手撩起一些水,然後擦了擦臉,就往「中東殿」的方向奔跑而去。
「小喜,我去看看太子哥哥……你小心一點。」蘇亦凌一邊小跑著前進,一邊朝著小喜瞥一眼,又往房內瞥了一眼,仔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