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晏愛卿,今日朕的問題,愛卿的回答,朕非常滿意。」葉睿洛笑笑地開口道,然後朝著晏紫奴開口道,「現在既然亦凌到了,便讓她帶著你在皇宮里走走,朕也不耽誤你們倆多認識認識……至于大婚,朕會命人找一個黃道吉日。」
果然!是紫奴!
一陣狂喜之後,蘇亦凌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睫毛因為緊張而顫抖得厲害。
晏紫奴一直很安靜地坐在那里,看著蘇亦凌的眼神溫柔到發膩……痛苦在他的眼眸里一閃而過,卻在視線落到了葉景辰身上的時候,變為無奈和決絕。
葉景辰緘默不語,手里端過了茶碗。
「皇上息怒,臣有一事稟報。」晏紫奴有些掙扎地喘了幾口氣,緊緊地閉了閉眼楮,許久才慢慢張開,朝著葉睿洛做恭開口。
「哈哈,愛卿但說無妨。」葉睿洛笑著開口。
晏紫奴微抿嘴唇,朝著蘇亦凌抱歉地看了一眼,好像要下一個巨大的決心,好一會兒才回頭朝著葉睿洛開口道︰「稟告皇上,微臣在宮外已有妻室。」
因為緊張,蘇亦凌正掩飾地拿著茶幾上的茶碗蓋子把玩,此刻手忍不住猛烈地抖動了一下,只听「咚」的一聲響,整個御書房便陷入一片安靜里。
急迫地抬頭往晏紫奴那里看去,卻見他一側頭,躲過了自己的視線。
有妻室?開玩笑!那是不可能的……奴隸是不允許有妻室的,他們只允許「交配」,然後生下新的奴隸?
為什麼要這麼說,蘇亦凌覺得自己有些發狂了——紫奴,莫不是你討厭我到了需要說這樣的彌天大謊,甚至不惜欺君!
葉景辰依然低著頭,卻沒有回頭朝蘇亦凌看,只是端了放在茶幾上的普洱茶,一口一口地抿著,表情若有所思。
「哈哈……」葉睿洛不以為然地笑出聲來,揮手說道,「好男兒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不過朕可要與你說清楚,朕的女兒自然是不能做妾的,你讓你的妻子主動讓位就好。」
妻,妾,讓?
她蘇亦凌兩輩子都沒有受過這麼大的侮辱!
蘇亦凌覺得自己牙齒很癢,她覺得自己的眼楮在發疼,她覺得鼻子很酸……她覺得自己想殺人!想吸血!想破壞一切!
又是一陣安靜。
「咳咳咳……」葉景辰忽然一陣咳嗽。
晏紫奴眼底的痛苦更濃了。
「皇上,微臣不能這樣,這樣是辱沒了公主。」晏紫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然後自嘲地一笑,微微瞥一眼葉景辰,心底掠過一陣絞痛的感覺。
「哼,辱沒?朕的話就是聖旨,你不按照朕的話辦事,就是辱沒了朕!」葉睿洛冷哼一聲,整個人完全不復剛才那樣和藹可親的模樣,好像一只被撩撥出火焰的老虎,隨時便會一躍而起,露出爪牙。
伴君如伴虎,此話當然是真理。
御書房里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里,蓮每一個人的呼吸聲都能听一個真切。蘇亦凌吸了吸鼻子,居然感覺到一股酸痛,心里暗自嘀咕自己的沒有用,嘀咕自己的懦弱。很快,蘇亦凌調節了情緒,好像並不傷心,只是笑盈盈地朝著葉睿洛開口道︰「父皇,說到抗旨……兒臣想做第一個,可不能讓別人搶了先。」
葉睿洛滿臉陰霾︰「亦凌,你說什麼?」
「父皇,不瞞父皇說。晏公子……兒臣怎麼看都覺得是一個無趣的人,嫁給這樣一個人,不好玩得厲害。」蘇亦凌嘟嘟嘴,壓著鼻尖處不停往外冒的酸味,笑盈盈地開口道,「兒臣不喜歡他!非常不喜歡……兒臣討厭他!」
晏紫奴感覺心口一疼——明明知道她說的是氣話,卻覺得揪疼得厲害!
從今天以後,她真的會討厭自己的吧……苦苦一笑,晏紫奴一動不動的。
「亦凌,閉嘴,容不得你喜歡不喜歡,這是朕的旨意!」葉睿洛真正的發怒了,大聲地吼出聲來。
御書房里又是一陣寂靜。那股從上位者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讓所有的人都覺得恐懼……卻又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
「咳咳咳……」葉景辰蹙了一下眉頭,鎮定地轉頭朝晏紫奴看一眼,又一陣咳嗽。
晏紫奴重重地蹙一下眉頭,隱約明白葉景辰的意思。轉頭瞥一眼蘇亦凌,她此刻依然笑笑著,笑著……那笑容,卻好像已經僵在了她臉上一般,遲遲不能散去。
為什麼,會這樣……晏紫奴苦笑一陣。
「皇上,其實臣的妻子剛剛去世,只是臣已然對她……依然有情義,萬不能讓公主受這樣的委屈,所以才……」晏紫奴的聲音輕輕的,穩穩的,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忍不住大舒了一口氣。
除了蘇亦凌。
這個謊言,只讓她覺得自己的心口更痛!
這麼多借口,都只是因為紫奴不像要自己吧!
「哈哈,」葉睿洛微微一愣,這才又笑起來,朝著晏紫奴點點頭,「原來愛卿剛剛承受喪妻之痛啊……確實不應該馬上談婚嫁之事,罷了,罷了,朕只希望晏卿能早日忘記亡妻,與亦凌雙宿雙棲。晏愛卿,朕再給你一點時間便是。」
「不好!」蘇亦凌感覺自己眼楮那里不停地發著熱。她當然知道這種時候不該任性,她也不是葉安平,沒有在葉睿洛面前任性撒嬌的本錢。
可是,人一但心痛到一定程度,便會覺得絕望,覺得什麼結果都不想管,只想將心底的氣憤發泄出來︰「不要,不要,不要!既然晏公子不想娶我,那便不要勉強他了!請父皇收回成命!」
她蘇亦凌從來不需要死皮賴臉,也從來不需要低聲下氣!
她不會因為自己對紫奴的喜歡,就輕in了自己……那絕對不可能!
紫奴不要他……好啊,自己也不要紫奴了,再不要喜歡他了……戀愛真痛苦!一個熱很好啊,瀟灑自在!還可以隨時去與傅雪嬈那樣的絕世美Ren聊天談笑,她怕什麼!
怕什麼!
蘇亦凌明明是這樣想著,卻覺得自己鼻子上的酸氣越來越重,那濃濃的熱氣已經在眼眶里打轉了……越來越多淚水,眼楮快要決堤。
「父皇!」一直安靜著的葉景辰忽然蹙眉,朝著葉睿洛急忙開口,「父皇,既然沒什麼事了,兒臣便帶著晏公子和亦凌到處走走,可好?」
葉睿洛陰著一張臉,「嗯」地點一下頭,朝葉景辰隨意揮手。
眾人這才「呼」到舒一口氣,心里卻暗暗在想著——那個演紫奴真是不識相,妻子都死了,有什麼好提的。現在這樣尷尬的境地,真是自找的麻煩。
雖然亦凌公主刁蠻任性的名號有些出名,好歹也是一個公主啊,娶回家放著,自己便成了皇親國戚了,有什麼不好!
眼淚在眼眶里徘徊很久,一會兒壓進去,一會兒又被擠出來,好像在拔河。隱約之間,蘇亦凌感覺自己呆呆地被葉景辰拉在左邊,晏紫奴好像在他右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對不起……」晏紫奴的聲音隔著葉景辰的身體傳到蘇亦凌耳朵里。
蘇亦凌呵呵一笑,終于明白剛才紫奴為什麼要與自己說對不起了……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多麼溫柔的人,多麼殘忍的話!
沒有理會他,蘇亦凌笑笑著,然後有些撒嬌地拉著葉景辰,搖晃著他的手臂嘟嘟嘴開口道︰「太子哥哥,上一次父皇送了一些進貢的‘女兒香’到我們‘亦凌宮’,太子哥哥陪我回去喝一杯?好不好嘛?好不好啊?」
葉景辰蹙一下眉,低頭有些擔憂地看著蘇亦凌,心底掠過一陣猶豫,甚至有一瞬間,他覺得為了不看到蘇亦凌如此痛苦的樣子,自己便放手好了,讓紫奴過去安慰她,抱著她……空留自己一個人在黑暗里,至少她依然是笑著的。
不是嗎?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卻又被心底的那一股自私所謀殺。
自己……還是做不到。葉景辰苦苦一笑,緊了緊抓著蘇亦凌的手腕。
「亦凌,乖,女孩子不要喝酒。」葉景辰調節著自己的情緒,俯***子,借著陽光,用手背輕輕地將蘇亦凌從她的防守內逃逸而出的眼淚擦干。
「哼!」此刻的蘇亦凌顯然已經不能听進去這些話了,朝著葉景辰冷哼一聲,便自顧自地往亦凌宮跑去,「太子哥哥真小氣,不陪我喝,我便自己一個人喝,雖然無趣一點,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亦凌,等一下……」葉景辰感覺自己左手一空,連忙跟上了蘇亦凌的腳步,表情焦急。
晏紫奴看著一前一後的兩個人。他們在秋日金色的世界里追逐,奔跑……然後把自己一個人甩在了身後。
紫奴,一個人,落寞地站在原地。
紫奴,不要難過……你答應過順嘉的,他是你唯一的親人了,他會給亦凌幸福的,會的……所以,你可要完全放心。
對,你就應該站在他們身後,溫柔地朝他們笑著,然後默默地祝福他們……祝福他們幸福。這才是你要做的,晏紫奴!
對,就是這樣,溫柔地笑著。
晏紫奴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地扯起嘴角,卻感覺整個人好像僵硬了一般,不能動彈。心底掠過一陣揪疼
那個女孩動作瀟灑地騎在馬背上,伴著馬兒的身子欺負,笑盈盈地回頭看他,朝自己喊著︰「來追我啊,哈哈,來追我啊……」
那一雙明亮的眼眸宛若黑夜星辰,讓人無法移開視線。那是一個全身好像都被陽光所偏愛的女子,對與他們這些生活在黑暗之中的生物來說,是在是一種巨大的Y。
好比順嘉對于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忽然,晏紫奴感覺心底涌上來一股莫名而強烈的氣憤和殺意——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也有感情……他為什麼不能與順嘉爭奪!
憤怒,那一股好像來自另一個靈魂的憤怒一瞬間將他的身體包圍。
「很難過?」一陣輕冷的聲音傳來。
晏紫奴猛然回頭,恰恰對上風輕揚那一雙清冷決絕的眼眸。
深呼吸,晏紫奴將心底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揮去,朝著風輕揚溫婉一笑︰「風公子玩笑了,我能得了武狀元,已經是萬幸,又有很什麼好難過的吧。」
風輕揚微微一哼,不以為然地開口︰「晏紫奴,我討厭拐彎抹角……你真過妻子?」
「有。」晏紫奴淡笑,這是他身份一部分。
風輕揚點點頭,表情冷漠,又問︰「你還對你的亡妻有感情?」
「有。」晏紫奴繼續笑著,一副文雅溫儒的樣子。
「信口雌黃。」風輕揚冷笑一聲,驀然轉身,仿佛很隨意地笑道,「不過,紫奴,你如是說,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