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縣,是凌軒莊最近的縣城,繁華之余帶了些地方的小氣。
司徒蕊一行人拉著馬車直接進縣,找了家最豪華的酒樓住下,托司徒蕊的福,這一路上的花銷卻不由耿穆元一人承擔。
李三戰戰兢兢的看著自家主子滿不在乎的從口袋里掏出一百兩的銀票,差點上去給他貼黃符驅邪。
這是他的主子麼?是那個愛財摳門小氣的主子麼?
不是!
用司徒蕊的話來說,這丫就是錢燒的沒處花的土豪,一臉待宰的苦逼相。
耿穆元冷冷的看了李三一眼,不滿的低喝「你怎麼還在這兒,還不去找大夫。」
李三「……」主子,我受傷你都沒這麼擔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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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李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大夫竟然說司徒蕊只是受了些皮肉傷,還說沒事?
雖然那個紅瞳少年不是真的慕容寒,但他的刀卻不是假的,那種程度的拼殺留下來的傷口竟然換來大夫一句沒事?
耿穆元更是不敢相信,結巴了半天沒說出話。
若是他們知道司徒蕊曾接住敖直的龍吟九天還秒恢復的記錄,恐怕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震驚了。
司徒蕊換了件衣服從內堂出來,沖著耿穆元胸口輕輕一踫「我都說了我……」
沒事兩個字還卡在喉嚨,一股寒意就從司徒蕊腦門兒上灌下,耿穆元唇角迅速失色,淺淺的勾勒出一個笑容。
她敢確定,剛才她只是輕輕的踫了一下。
輕輕踫了一下耿穆元就冷汗直流,呼吸急促,臉色蒼白?
耿穆元依舊淡雅的笑,眼神失神,他身上的玄衣如同水洗,順著玄衣的液體滴落在地板上,綻開鮮艷的紅。
是血!
司徒蕊感覺自己大腦都停頓了,也不知為什麼心里慌了,就連她剛才被打都沒這麼心慌,此刻卻心慌了。
來不及思考,司徒蕊上前抱住耿穆元,沖著剛送大夫回來的李三吼道「快把那個大夫扛回來,耿爺受傷了。」
他受傷,她竟然不知道。
玄衣退卻,耿穆元里面純白的褻衣被染成紅色,上上下下不下十處刀傷,每一處都觸目驚心,而他心髒上方,黑色的鮮血從里面斷斷續續的涌出。
這一路上,耿爺的表現讓人絲毫看不出他受傷的樣子。
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才能這些疼痛?
穿越至今,司徒蕊從未哭泣,此刻她竟然有些想哭,鼻尖一酸,一滴淚掉在耿穆元的指尖。
耿穆元混沌中睜開眼,動了動手指,卻見司徒蕊一邊將藥傷藥細細的敷在他每個傷口上,一邊胡亂的擦掉眼角的淚。
陽光照在她半邊臉上,晶瑩的淚珠裹住她修長的睫毛,恍若振翅欲飛的蝶。而這只蝶,現在只離他不到一尺的距離。
司徒蕊沒有注意道耿穆元醒來,探前身子將藥膏貼在他胸口的傷口處,這樣一來,她的臉直接湊到耿穆元的鼻尖下。
這個距離,只要耿穆元稍微動一動嘴就能親到司徒蕊的臉。
司徒蕊貼好膏藥,轉頭才發現耿穆元正痴痴的望著她,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臉上,瞬間,司徒蕊如同過被電擊一樣彈開。
「我——」
「我——」
四目相對。
尷尬至極。
耿穆元受傷後,李三借養傷的借口自行放假,所有照顧的人物全落在司徒蕊身上,她雖沒有男女界限,可剛才的情景太過曖昧,讓她有了找洞的想法。
耿穆元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自以為很優雅的別過頭,「我,沒事。」差點沒讓口水嗆到「謝謝,你的照顧。」
司徒蕊那句‘不用謝’還醞釀好,就見耿穆元噌的轉過頭,一臉小孩子委屈的要挾道「我不會給你錢的,也不會領你的情,你不要妄想從我身邊拿走一分錢。」
門外李三「……」
爺,您的錢還被坑的不夠多?
「哪里哪里,」司徒蕊笑容和煦「耿爺請我住這麼好的房間,還管飯,是我該謝謝耿爺的恩惠。」
耿穆元「?!」
悟空君坐在窗口,左手一只雞腿,右手一只鴨腿,兩人初過招,自家主子就完敗,失望之余,它把象征耿爺的雞腿嘎吱嘎吱啃光,轉手丟到窗外。
司徒蕊漲紅臉,冷冷的咳了一聲,走到門口,雙手猛地一拉,門外听風二人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李三端著果盤兒沖著司徒蕊嘻嘻一笑「你們……繼續,繼續,我們,不打擾哈。」
耿穆元「……」
司徒蕊「……」
這算打擾麼?
這是解救好不!
李三躡手躡腳的放下果盤,提著抓了一顆隻果的悟空就要撤退,「猴子你猜,這次誰會贏?」
悟空默默的啃掉隻果。
頓時,李三提著猴子鬼叫「喂喂,你別吃隻果啊,那可是耿爺的象征啊~爺不能成為懼內的人啊,不行,我拿個梨,一會兒我啃梨。」
果然,這世界已經阻止不了腦洞大的人補腦了。
司徒蕊已經放棄和李三解釋,耿穆元更是氣結,躺在床上漲紅臉恨不得一巴掌拍飛李三。
好歹是爺的心事,給爺留點面子行不?
「對了,有一件事我想問你。」等李三和悟空退出去,耿穆元面漏難色,似做掙扎很久才低沉的開口,「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不說。」
司徒蕊點頭。
她不想說的,從來沒有人能逼她說出,而她想說的,也從不加隱瞞。
「你……和玉蟾宮有什麼關系?」耿穆元背靠在牆上,目光閃爍「我記得,那日那個紅瞳少年說宮規對宮主也不例外。莫非你是……」
「是。」
一個字,氣氛再次陷入兩難。
司徒蕊嘆了口氣,等待著耿穆元的反應,她從現代穿越而來就被定義為玉蟾宮宮主,她的名,她的姓被深深刻上‘玉扶桑’三個字。
她,無法否認。
耿穆元琥珀的瞳孔閃爍不已,不停地在司徒蕊臉上掃過,震驚壓過一切。她,竟然承認?
「我不打算騙你,」司徒蕊倒了一杯茶送到耿穆元面前「我從家鄉來的時候,所有見過我的人都說我是,久而久之,連生死門的人也說我是。我想我真的是吧,或許,以前是。」
穿越這種事太狗血,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司徒蕊特意繞開。
沉默。
耿穆元低頭沉默,目光始終沉浸在淺綠色的茶碗中。
良久,他緩緩的開口「為什麼要告訴我,」 的抬頭,「你不怕我告訴全天下?」
玉扶桑。
普天之下有多少人想要玉扶桑的人頭,就這樣**果的告訴她的身份,毫無隱瞞,司徒蕊難道真的不怕?
胸口處,猛地一痛,似有什麼破了洞。
他死死的盯著司徒蕊的眼楮,期待那里閃過哪怕一絲一毫的隱瞞欺騙也好,這樣他的心也不會這樣的痛。
然而那雙柔和迷離的眼楮里除了坦然,再無其他情緒。
「我不怕。」司徒蕊清淡的牽出一個笑容「因為,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