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面對司徒蕊的突然發問,遲蚤登時犯傻,這一幕在他腦海中出現過許多次,卻從來沒想如此般真實。
那女子素面朝天,調皮而倔強的望著他,或許是等他的回答久了,雙眼泛起點點霧水,似春日繁密的紫藤纏繞著縴細的女敕枝,讓人說不出的心疼。
哽咽著,遲蚤忍不住將司徒蕊擁入懷中,緊緊的貼在胸口,「好,我們成親。」
司徒蕊緊緊的環抱著遲蚤,耳朵听著他胸膛內強壯的心跳,輕輕的閉上眼,一滴淚順著她的嘴角緩緩滑落。
她終究還是自私了。
面對此情此景,饒是在臉皮厚的人也難免羞紅臉,剛才還是一臉遲疑的村長,就算想說不行,也不得不說行。
愣了半天,村長尷尬的笑了笑,顫顫巍巍的轉身,為了顯得不那麼尷尬,邊走邊說「我……我去和大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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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妹子,你這成親嫂子也沒啥能送的,」牛二嫂從懷里掏出一個包裹,攤在司徒蕊面前,「這是嫂子去年曬得雪蓮還有人參,給你們熬湯用。」
「這是一些療傷藥,」說這話,她又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包裹,推到司徒蕊面前,「是給那個人的,他救了咱家寶兒,咱不能不記恩。」
說到這兒,牛二嫂不由得嘆了口氣,拉著司徒蕊的手有些慚愧道「妹子,你也別怪我們狠心,你也知道,咱們這個村習能保存下來不容易,現在外面兵荒馬亂,你們出去可要小心,可得當心那些壞人。」
「恩。」
司徒蕊點頭應下,眼楮不由得紅了。
在這個小村里住了半年,這種安逸無爭的生活早已成為她生活的主節奏,沒有感情那是胡說。
若沒有慕容寒的出現,她可能和‘耿穆元’一直拖下去,找個合適的時機坦白,直到她生命耗盡的那一刻。
「妹子……這世上壞人多,你看看你和夫子好不容易月兌離俗世,可我們卻要把你們趕出去,嫂子……嫂子對不起你們。」牛二嫂說著就要像司徒蕊下跪,「妹子別怪嫂子,寶兒他不懂事……才……才連累妹子。」
司徒蕊趕忙扶起牛二嫂,「嫂子這是干什麼。」
牛二嫂執意不肯起來,聲音透著幾分畏懼「妹子,不管你心里有多恨,要恨就恨嫂子,寶兒他只是個孩子。」
司徒蕊的手渾然一僵,牛二嫂失去重力的摔在她面前。
這是……
恐懼。
轉瞬而來的恍然大悟讓司徒蕊連帶著身子也是一僵。
管不得村長雖說要通知大家他們完婚,卻鮮有人來道賀,原來是這樣,她在這群人眼里已經成為一個惡魔般的人物。
什麼時候,她從眾人熟悉的‘妹子’變成了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惡魔?
司徒蕊癱坐在凳子上,目視前方,語氣僵硬飄渺「二嫂子,你起來吧,我們只是想借著最後的安寧成婚,之後自會離開。」
「我不會恨任何人,」頓了頓,司徒蕊苦笑「也不會告訴別人漁村的方位,更別說寶兒……只是個孩子。」
牛二嫂身子一僵,如釋重負的爬起來,悄悄的溜出門。
屋子內,徒留司徒蕊一個人孤獨的坐著,秀影挺直,桌上的雪蓮和人參騰起徐徐白霧,似要將她所有的悲傷籠罩其中。
一只手在空中停頓,良久,才放在她的肩上,平靜卻略帶沙啞的嗓音打破她所有的悲傷,「我們出去走走吧。」
遲蚤從集市提著大包小包東西回來,臉上洋溢著難以言喻的喜悅。或許現在司徒蕊愛的還不是他,但最終陪在她身邊的人是他!
想到這兒,以前受的那些委屈仿佛變得不重要了。
喜悅讓他忘記了所有的陰霾,那天邊的雲,水中游得魚,天上掠過的鳥仿佛都帶了著喜慶的色彩。
突然,他臉上的笑容凝固定格。
遠處青山成黛,夕陽成輝,一對璧人緩緩而行,男子舉止輕柔,幫女子將散落的發髻攏在耳後,風吹動他們的衣角,似珠簾散落雲霞,迤邐纏綿。
看不清他們的臉,可那動作他再熟悉不過。
其中一人是,司徒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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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有時候是一種很好的表達方式,它可以讓人消化一切煩心事,也可以讓人在沉默中遺忘許多。
至少現在司徒蕊是這樣認為的。
人世間本來痛苦就很多,喊苦的話多說出來就會顯得矯情。
而她,向來不會矯情。
慕容寒一路陪著她,她不說話,他也不問,任由沉默消耗彼此的時間,只是偶爾幫著司徒蕊攏攏鬢角散落的頭發,拂去肩上飛來的瓢蟲。
日落西山,天邊升起一彎斜月,朦朧的掛在崖邊的樹上,從這個角度看上去,仿佛有人提著燈火迎風而坐,那幾顆高懸的星辰似迸濺而出的火珠子,在青藍色的天邊時隱時現。
司徒蕊看的有些晃神,目光飄渺。
慕容寒只當司徒蕊已經累了,正要開口,就听司徒蕊語氣訕訕,「我們去里面看看吧,那里的星辰最美。」
雖是商量的語氣,可司徒蕊話說完,舉步就走,慕容寒心里擔心司徒蕊的身體,只得跟著司徒蕊鑽進崖底。
這崖只能鑽進一個人,司徒蕊執意在前面走,慕容寒只好默默的跟在身後,約走了一個時辰,崖底的距離才緩緩拉開,但也只能容下兩個人的距離。
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司徒蕊才停下,彎腰從一個洞里取出一壇酒,兩只碗坐在地上,「這是相望崖。」
說著,她倒上一碗酒,有將酒壇放到慕容寒面前,喝了一口接著道「之所以叫相望崖,是因為這崖由東向西距離越來越寬,起初只有一個人的距離,後來就越來越寬,像兩個人從開始彼此相望,到最後彼此相離。」
她說完這段話,如願的看到慕容寒已經給自己倒好酒,她舉起酒杯豪爽的和他干杯,「村里人說,很久以前這里住著一對情侶,男的在北邊的崖,女的在南邊的崖,他們每日相望,卻沒有勇氣走進彼此。」
慕容寒默看著酒中的斜月,良久,他才抿了一口,眉梢之上帶著說不出情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兩兩相望,也未必不是好結局。」
轉頭,司徒蕊平躺在地上,雙手放在頭後,月色灑在她的身上,裊裊如霧般環繞,似夢似幻。
她回頭看他,墨黑的瞳孔內閃過一道銀色痕跡。
是流星!
「你是想說人生多是無奈,所以要坦然面對,」司徒蕊眉梢微揚,帶著莫名的歡喜,「是嗎?」
慕容寒默認。
頓了頓,司徒蕊漠然道「這話不對,人都有使命,難道就要為了那些所謂的使命而放棄自己所愛嗎?使命每天都可以有,就像心願一樣,每天都有,可心愛的人卻不是每天都能遇見,就算是遇見了,和那人的點點滴滴能忘嗎?就算很幸運的忘記了,可遇到下一個人的時候,」
她仰頭看著星空,聲音飄渺「會是一樣的感覺嗎?」
「或許,會吧。」四個字,慕容寒說的艱難異常。
司徒蕊搖頭,「不一樣。換一個人,就算那人和你心愛的人聲音,外貌,甚至動作語言都一樣,可感覺……卻不一樣。」
慕容寒沉默。
風從峽谷吹來,清雲流動,帶著滿天繁星,他舉杯,悲涼的望著濃在酒里的繁星,輕抿一口,酒入喉,泛起莫名的苦澀。
竹葉青!
他喜歡喝的酒,此刻竟然如此難以下咽。
風中,他听到司徒蕊淒涼無奈的嘆息,「就像……耿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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