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蕊高坐馬車,嘴里悠然的說著,眼里卻絲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鄙視,淺笑著,她回頭頗有深意的看了看跟隨的兩位官員。
「這……」
陸項和錢沖滿臉的委屈,裝著沒听見低著頭數手指。
朔朝連年戰爭,百姓們苦不堪言,流離失所的大有人在,而臨安郡之所以這樣繁華,一來是因為凌軒莊的影響力,二來是邵雍杰的到來地方官員做出來的表象,三來,這樣做還可以一定程度上杜絕他國對朔國的居心。
皇帝出游,向來都是勞民傷財的事情,他們不是不懂這個道理,只是邵雍杰向來喜愛固執己見,能保存下腦袋就已經萬幸了。
勸諫?
那就是狗屁!
司徒蕊自然不會和這兩個裝傻充愣的官員計較,冷冷的收回視線,語氣誠懇平和「這次陪游,怎麼不見樓、馬兩位丞相,不知他們向來可好?」
「這……」
短暫的相覷,陸項率先反應過來,連忙對著司徒蕊作揖,語氣謙卑的反問,「不知使節為何有此一問?」
「本官曾受樓,馬二位丞相的恩德,現在雖已享榮華,卻萬萬不敢忘記兩位丞相,這兩日來卻不見兩位丞相,故此一問。」
這話說的很明白,樓書雲、馬廉兩個人通敵賣國,讓邵雍杰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話說的明白,陸項和錢沖兩個人听得更明白。
宛如晴天霹靂,兩個人臉上神同步的出現震驚、錯愕、憤恨,至于他們眼里一閃而過的得意,司徒蕊自然沒放過。
朔朝不興門客,對一個從未來過朝的使節竟然知道當朝宰相,而且還受其恩惠,如今貴為他國使節卻還萬萬不敢忘,這能說明什麼?
他們樂善好施?
屁!
樓書雲那個人雖然正直為國,可卻十分小氣,一件衣服穿上個四五年常有的事,再說馬廉,雖然偶爾施舍,可卻是對人才,若是有人被他一擲千金,他日那人必然被安排進入官場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再者說,這幾年連、朔、墨榮四國關系從微妙到現在的爭鋒相對拉幫結盟,馬廉和樓書雲兩個人忙的不可開交,如何能樂善好施結交人才?
就算有,怎能讓這個人成為他國使節?
最後說這她自己,來了才不過兩三天,別說見丞相,就連段凌軒都沒見過,受恩德,不能忘,這其中的道理是個人想想都能明白。
更何況陸項和錢沖這兩顆牆頭草?
他們的表情越是豐富,司徒蕊臉上越是茫然。
一時間,馬車上的氣氛陷入前所未有的尷尬,良久,陸項才反應過來,痴傻的盯著司徒蕊,妄想從那張茫然的臉上找出一些線索。
沒有!
什麼都沒有!
那張臉上除了茫然還是茫然,天然的懵懂配上極致的迷離,似支離破碎的陽光灑在青蔥的綠葉之上,一只藍蝶振翅欲飛,稍不留意就迷人眼球。
一個慌神,陸項連忙移開視線,「兩位丞相公示繁忙,抽不出身陪使節,還望使節……」
「咻!」
荏厲聲傳來,畫面定格,剛才還是繁華的世界極具凋零,陸項瞪大眼,張著嘴,呆滯的看著胸口的黑鏢,胸口處的鮮紅如火般在他瞳孔中放大,放大……繼續放大。
錢沖長著雙眼看著面前的一幕,半天前還商量的陸項竟然眨眼就死亡了?
死……了?
「錢大人!」
司徒蕊的喝聲傳來,與此同時,她沖過去一腳將發愣的錢沖拍下馬車,隨手一個巴掌將他拍在地上,與此同時,她警惕的抬起身,手準確的拔出腰間的短刀。
這一系列動作快如閃電,錢沖只感到眼前一花,腰間一痛,臉就貼著地。
「跑!」
還沒反應過來,就听耳邊傳來一聲厲喝,緊接著,胳膊被人拉起,眼前所有的景物化為虛影。
「使……使……」
「別特麼廢話,省一口氣給老子跑!」
錢沖心里的為什麼被司徒蕊這一句粗口硬生生的打斷,袖子被拽著,他也只能不明不白的跑著。
但也正因為袖子被拽著,他才能有空閑回頭看一眼身後的情景——街道兩旁,死傷無數,天上漫天黑色流雲順風而飛,縫隙帶白,雲尖帶青,直至他們的方向。
「咻!」
一只短箭擦著他的鬢角飛過,前面,一人手持匕首,利索的隔開飛來的匕首,不是司徒蕊又是誰?
黑箭!
漫天的黑箭!
看清真像的陸項腿一軟,差點尿褲子,若不是前面司徒蕊一直拉著他狂奔,他現在早就成了刺蝟。
「唰!」
又一只箭順著他的胳膊劃過,幾乎同時,一個黑衣人從側面舉著鏢沖來,步伐之快,前所未見。
「使節!」
司徒蕊早已回頭,一個側旋飛踢,正中黑衣人的月復部,手中匕首翻轉,利刃出手!
「鐺——」
「嗤!」
兩聲脆響貫耳,飛出去的匕首被黑衣人震飛,一把短劍從袖中擲出,順著她的肩插入,司徒蕊吃痛,手一松,錢沖如一灘軟泥癱在地上。
世界陷入短暫的安靜,風,帶著血腥味在空中凝固精致,血,順著刀劍滑落,只是短短一震,錢沖就看到了今生最難忘的畫面。
司徒蕊單膝跪地,背影筆直如線。
「該死!」
她低咒一聲,冷笑的起身,單手握住刀刃,拇指用力, 嚓一聲,刀鋒碎成兩半,那只被血染滿的手冷酷的將刺入身體的道拔出,寒光一閃,刀刃沒肉。
這一切只在瞬間完成,沒有絲毫的猶豫,沒有絲毫多余的動作,就連她的眼神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宛如一灘幽泉,深邃,陰冷。
「嗤。」
刀鋒過肉,短暫的悶響聲。
司徒蕊斜睨身後,剛才軟在地上的錢沖雙眼突出,脖子上裂開一條縫,血正從那條縫里不要錢的向外噴。
「混蛋!」
心里狠狠的低咒一聲,身子靈活的閃開噴出來的血,手中用力,錢沖那句尸體被她一把拽過來擋在身前當人肉盾牌。
慈悲?
她早不信什麼慈悲之心能救人,更何況現在情況緊急,暗處是佣兵,天上黑壓壓一片毒箭,她拖著一個死人能跑到哪兒去?
生與死,她並不需要考慮多久。
「殺!」
厲喝從天而降,剛才還隱藏在暗處的暗影竄出,隨著這一聲怒喝,寒光從天而降,才撲過來的黑衣人還未出手,就被劈成兩半,血肉橫飛間,一人手持彎刀從天而降,他身上的墨色玄衣逆風鼓動,暗色繡紋攜光掠影,炯炯有神的雙目透過寒鐵面具似利劍迸出。
他身後,毒箭如洪水般依次落下,「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