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溫純,暖入春風。
蹲在池塘邊洗臉的司徒蕊手一頓,捧起的水嘩啦一聲全部灑落,池中月色蕭然星辰浩瀚,光與影間,身後的假山上一少年身著瓷白衣,舉著玉杯跳下來,笑的疏懶優雅。
恍若夢一般,司徒蕊瞪大眼楮盯著湖面,遲遲不敢轉頭看看身後的人,就連一個呼吸,她都變得格外小心。
身後的少年凝眉輕笑,蹲下對著湖面模著臉頰,「我的臉上有什麼嗎?值得你看這麼久?還是湖里有什麼稀世珍寶?」
說到最後,他眼里冒著星星,還裝模作樣的伸手探入湖中,揚起幾許池水向司徒蕊潑去,也就是水珠飛濺的同時,他看見司徒蕊雙眼含淚,鼻頭通紅的望著他。
痴痴的,傻傻的。
只是飛電般的剎那,他看到了那雙眼中所有的情緒,也是在同一剎那,他感到心口一陣又一陣如針扎的疼。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用冰涼的指尖擦去司徒蕊眼角的淚珠,那雙琉璃般的眼底浮現出陣陣的哀傷,霸道而又寵溺的宣布,「你這樣哭,哭壞了可賣不了好價錢,別忘了,你可是欠著我很多銀子呢,別想讓我賠錢。」
原本想好的安慰到嘴邊全部變了味,可司徒蕊毫不介意,撲哧一聲破涕為笑,站起來張開雙臂撲過去抱著少年,帶著哭腔在他肩頭低語,「我以為,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可知我一直在等你?這個世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最愛的人也是你,我一直一直的希望,有一天你我能做一對默默無聞的小夫妻。」
「日出而作也好,日落而息也罷,就在剛才,我還在想,我到底什麼時候能見到你,誰想這等美夢也讓我攤上了,我真的很幸運,也很開心。」她滔滔不絕的說著,閉著眼將自己所有的心願倒豆子一樣倒出,可她的話越說越平靜,良久,她霍然睜開雙眼,嘴角掛著清冷絕美的笑意,「謝謝你,謝謝你回來,但,你不該這個時候來。」
話落,一把寒森森的匕首自她袖口彈出,電光掠影般刺向抱著的少年胸口,手法之快動作之猛,薄如蟬翼的刀鋒生出一道常人難以看見的劍氣,月色下,那抹劍氣白如霜雪寒如玄鐵,直至少年的面門。
可那少年並非平庸之輩,縱然如此近的距離,縱然如此猛烈的殺招,他還是能從容不迫的成功躲開。
饒是這樣,他還是慢了一步,劍氣劃過他的臉頰,一張人皮面具松松垮垮的落在池塘中,在幽幽的月色中飄飄蕩蕩緩緩下沉。
那少年呆呆的看了看下沉的人皮面具,轉而又震驚的看著司徒蕊,月色下,他定定站立,剛毅如刀,蒼白的臉上表情僵硬,似被定了一層鐵面,一雙泛紅的眼楮如燎原星火和他臉頰處一道觸目驚醒的紅相輝相映。
司徒蕊眼神一凝,隨機譏諷的回看他,「好久不見慕容門主,門主卻變得得卑鄙無恥很多,這難道是是你們生死門要改革的節奏?」
砰!
一聲驚雷在慕容寒腦海中炸開,司徒蕊眼中的恨猶如一把鋼刀,飛一般狠狠的插在他眼里,似萬箭齊發,箭羽毫不留情的在他眼里匯聚,凝結,融合。
只是一剎那,那融萬千箭羽組裝合體,唰一聲刺入他的心口。身體內似乎伸出詭異的魔爪,順著血脈慢慢攀沿到他的心口,然後伸出利爪,狠狠一捏。
慕容寒痛苦的閉上眼,深藏的手狠狠的一捏,手中的玉杯 嚓一聲碎裂,鮮血順著他寬大的袖袍落在地上,濺出一個又一個血花。
司徒蕊嫣然淺笑,閑閑的走到慕容寒身邊,食指微翹,指尖狠狠劃過他的臉的傷口,「怎麼,慕容門主就因為被我說破就這樣激動?想不到殺人無數的慕容門主的臉皮薄的超乎想象。」
看著慕容寒痛苦的凝眉,她笑的更加燦爛,恍若烈日下的罌粟燦然綻放。
痛苦?
還不夠!
她要讓他為小漁村一百零八口人命付出代價!她要讓他為今日的欺騙付出代價!
半晌,慕容寒豁然一笑,唰的抓住臉上的手,看定她,聲音冰冷陰沉,「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司徒蕊挑眉一笑,笑的媚艷如妖,「我嘛……以前只是想要當個農婦,可現在,我想要你死,一刀一刀的被我殺死。」
說著,她踮起腳尖,附在慕容寒耳邊咬字清晰,一字一字道,「記著,小漁村有多少性命,我就會親手砍你多少刀,這是第一刀,還有一百零七刀!」
慕容寒身子一震,月色在他臉上徘徊,淡淡的銀色在他眉間打轉,剛才還皺著的眉此刻舒展釋懷,收起殺氣的雙眸慢慢退卻如血的猩紅,仿佛激陡的瀑布飛躍懸崖峭壁垂直下落後的淡薄平靜。
是時候了,是時候該塵埃落定了!
今夜,就讓他親手結束這惡果!
風,從山谷處吹來,呼嘯著撕扯著剛長出的新葉,狼哭鬼嚎般的推著天邊的雲層一波又一波的涌向弦月,頃刻間就籠了那唯一的光源。
就這黑暗,司徒蕊和慕容寒四目交視,湖面攪動,層層漣漪隔絕了世上所有的聲音,此刻,天地間只有他們彼此相互對視。
靜謐莫測。
慕容寒身形微動,司徒蕊緊緊握匕首,全身戒備,幾滴水珠飛濺而出,打在她的面門上,她抬手擦去,幾乎同時,一個擁抱翩然而降。
是……是慕容寒?
他輕輕的擁著她,似乎擁著一件極其珍貴的寶物,稍用力就會將其打碎,感受到懷中人的僵硬,他也不放手,一只手滑落附在司徒蕊的手上,閉著眼貪戀著最後一刻的美好。
半晌,他低頭將臉貼在司徒蕊發髻上,語氣親昵,「既然你想要,我就是拼盡全力也會給,包括,我的命。」
司徒蕊還沒反應過來,握著匕首的手被慕容寒拿起,毫無猶豫毫無阻力的向前一送,嗤一聲,一股熱流斷斷續續傳入她的神經。
本能的低頭,暗紅色的血順著慕容寒瓷白的衣服滑落,錦衣上的暗紋似一條吐著信子的蛇,蜿蜿蜒蜒向下爬行,他一只手包裹著她的手,手背被血浸染。
那把匕首,直直的插在他的心髒處。
過多的震撼讓司徒蕊無法思考,痴痴傻傻的看著他胸口處的匕首,「為……為什麼。」
為什麼要對她?
剛才,就在剛才,她還以為慕容寒會動手殺了她,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他竟然選擇了自殺。
自……自殺!
懵懂間,慕容寒剛才的話在她腦海中轟然炸開——既然你想要,我就是拼盡全力也會給,包括,我的命。
他的命?
不!
這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是一個復仇,她要的是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不是他的死,不是!
「蕊……蕊兒。」
慕容寒伸出手模著司徒蕊的臉,情深意切的盯著她,有些話,再不說就沒機會再去說,那些秘密,那些使命,此刻,都不重要了。
「我……」
「皇姐回來了竟然也不通知朕一聲,驃騎將軍實在令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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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這也是奢望吧……
不過還是謝謝大家的支持,雖然你們沒冒泡,也沒留言,但小卡很感謝你們每天的點擊和收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