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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瑚*
西海。
夤夜時分,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在冬日里難得的一場微雨。
眼前的景象被一幕幕雨簾覆蓋,為海島蒙上一層水汽,天明時東岸依稀起了風,繾綣著微雨綿綿,拽著風的腳步,像是誰也放不下誰的牽掛。
「龜大叔,你說一百年後的西海,是不是還是這樣的?鑠」
清晨,露重,龍姒裹伏在一只碩大的巨龜上,蹭著他硬殼滄桑的紋路,與他一同默默地注視這片海。
正是潮落,星辰隱去,滿天雲霞。馱著龍姒裹的霍炎崇眺望眼前的海,歲月匆促,使他的眼眸不如從前清朗,斑駁的褶皺悉堆眼角,遙想多年前它也曾須眉不讓。
「每次海水退卻,滄海變成了桑田,生的意義才會在翻涌繁雜的表象中露出本來面目。」他緩緩地笑,回看她的眼楮,「公主,這片茫茫人海,朗朗的乾坤,人生代代,總該有來有去的。」
龍姒裹瞪著海面,點了點頭。
「百年後的西海是什麼樣的,公主,由你自己來看。」
一語已盡,她卻沒有很快回答,想了想,只是忽而一笑。
「大叔,到時候,夢洄肯定有好多好多寶寶了吧。」姒裹說著緩緩伸出手,虛空繞了繞這座陪她半生的沿海地帶,似乎已經是她生命全部的海角天涯,「他們繞著東岸跑啊追啊,然後二哥一個都逮不到。」
雨雪落在她的發上,碎碎嚷嚷,使她整個人猶憐如畫,「到時長老們肯定會挨個坐在海邊看著這一幕,一邊還不死心發誓要再改進胎教計劃。」
光想到那副光景霍炎崇也不禁低低地笑,隱隱約約的,忍不住道,「陛下一定會因為憑空多了數個與二殿下一樣的小滑頭而頭疼不已。」說到此它用前肢扶了扶她的縴瘦的身體,「到時候,我們的小公主在做什麼呢?」
一時之間,只剩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朝風忽至,海面上波光粼粼。
是啊,她到時在做什麼呢……
迎著撲面的清風,姒裹靜靜地想,認真地想,她仰首望著天,東升的紅日,霞光跳躍,流雲蒼茫。
「我肯定在用力地愛你們。」
霍炎崇眼中很快流出淚來,輕撫著她依靠自己的頭,無聲地一遍又一遍,看她擦掉自己的淚光,對他道。
「龜大叔,我長大了,故事也長了,我也有自己的結局了。」
霍炎崇低下頭,心里重重一沉,張了張嘴最終都沒能出聲。
「我早上看到二長老了,他硬拉著我下棋,他說我曬黑了,還說八長老的面具壓根不防曬,八長老听了可生氣了,說是他榮譽出品,質量保證……」
沒頭沒腦的話,他听的心都涼了。
她低低沉沉地又似乎陷入了一種夢境,那個夢境似乎真的很吸引她,她靜靜地閉著眼,還清楚的听到自己極輕極輕的夢囈。
「龜大叔,我是不是又闖禍了?」
霍炎崇心頭一嗆,緩了緩氣息,一時間他只覺得五髒肺腑全是剝膚的痛,他笑著為她攏好滑落的衣裘,「沒有,我們公主從小就很乖,很听話,我們公主,從小就很讓人放心……」
話沒說完他已然淚流滿面,他怕自己情緒涌動被她看見,所以帶著她繞著東岸一圈又一圈,他給她講她還未出世前的故事,他告訴她,有一種愛,它包含了萬物,包含了蒼生,卻獨獨不包含自己。
可就是這種愛,叫無數代的天懿龍子,還沒來得急去看在眼的繁華盛世就匆匆離去,那麼多情誼與舊夢再也難尋。
先帝如此,鳳後如此,晚淵殿下亦如此。
紅塵淼淼,所以,公主,痛過抉擇過後,就不要再問別離。
因為上蒼,會冥冥中安排好這些結局。
守在不遠處,靜靜望著這幕的檸願捂唇失聲痛哭,海風在吹,她逆著光,默默回首望身後的島嶼,血色斑駁,一片狼藉,她緊緊盯著夢洄與眾人埋首擦拭的血殿紅階,目光相接時,夢洄一怔,又埋首奮力擦拭。
她冷汗透衣。
「久病徒發,髒不藏血,藥之不愈啊……」
最終有人挨不住泣嘆出聲。
——如果有一天,我用盡各種辦法都沒能走下去,檸願,你們就再也不要懷念我。
因為我走得會不安心……
憶起她這次陷入癲狂後清醒時說的第一句話,檸願恍惚失笑,眼淚本能的奪眶而出。
失去最後能救命的碧天珠,魂不系魄,別離別離,哀哉何益……
*****
天庭,萬花大宴。
席間的瓊光遲遲不見夜子碩身影,正欲喚人來尋,恰在這時五方五老前後歸席,眾仙紛紛驅禮,場面恭敬異常,瓊光走動不便,但見匕清亦隨後,趕忙迎上前去。
「子碩呢?」她說著朝殿外望了眼,果不其然,空無一人。
匕清靜靜看著她半響,才道,「少宮不會列席接下來的筵席了。」
瓊光心憂月兌口便道,「出了何事?」
匕清側首吸了口空新鮮空氣,終于露出抹深意笑容,直直望著她,「花神,在這日讓少宮與他們相見,誰都難保不見血光。」他說的十分耐人尋味,可口吻里濃濃的諷刺再不加掩飾。
事實上,匕清覺得自己根本不必掩飾,世情演變成如今這境地,各方人馬早已暗中交鋒多回,如今端些大話有何意義。
瓊光心思回轉,已然分明。
原來,是今日啊……
心中復雜,她驟然失笑,「呵,是我忘了。到頭來誰都不能替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匕清雙眸一眯,神色依舊冷漠。
倒是瓊光的臉色變了幾轉,才定了定神,「罷了,這麼多年也沒能叫他忘了那人,如今我又何苦難為自己。」她撫了撫自己的已然齊整不苟的鬢發,忽然不急不緩地道,「匕清,你不會已承認阿裹了吧?」
匕清轉頭瞪她,眸底忽然一片震驚,這個發現真叫瓊光悲愴不已,她不著痕跡地道,「滄溟匕清,你不要忘了,當年那戰若不是瓊光保你,你匕清如今早因護主不利連尸骨皆不剩了。」
匕清听言當下握劍一笑,一張俊臉卻沒有半點受脅之意,「花神現下莫不是要匕清還恩?」
瓊光突然勾起了唇,笑得冶艷,心卻冷得像快冰,她從頭到腳地打量眼前這個男人,慢慢道,「匕清,你愛上龍姒裹本尊不稱奇,只是你莫要忘了,你有這心思,龍姒裹並不見得稀罕這份情。」
不否認亦不承認,饒是這份大膽又明了的姿態,倒是叫瓊光有些吃驚,嘴角也跟著下沉。
匕清握緊拳頭,臉色變得很差,他凝望著她,凝望著這位舌粲蓮花的九天萬眾花神,望著她精致無雙的容顏,這一瞬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
有些人一輩子都在追逐,而有些人,花盡一輩子的時間之為守護那人身後的萬丈崢嶸。
匕清終是笑了笑,一聲嘆息,「花神既要見少宮,少宮也言有話對花神道,您不妨親自尋去,匕清話已帶到,時下告退。」
話罷馭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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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光是在封鎖落鎖的聚珮閣前緩緩停下了腳步,這個意氣風發了數十萬年的男人,這個世上已無人能宰的男人,此刻居然不顧身份頹然地依著門框,送酒入月復,那種不將一切落進眼底的姿態,那種明明痛徹心扉卻執意掩蓋的眼神,讓她恍覺一切皆是南柯一夢。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
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
瓊光忽然笑了起來,幾十萬年,她的等待,他的抱愧,似乎從來就像一場春秋大夢。
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他依舊在情深著。
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這場根本就沒有退路的戀愛。
白素啊白素,誰說往事東流,誰說情深不壽,可他明明,曲終人依舊……
「听匕清說,你有話對我說?」沉默了很久很久她緩緩開口。
夜綦瑧一窒,可酒意太濃,他怔怔地執著酒盅遠遠的望著她,這種疏離又下意識防備的眼神,冷冷迫人。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淡淡一笑,忽然開口,「瓊光,我們解除婚約可好?」
轟地一聲,瓊光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跌跪在地,真正的目瞪口呆!
她那似是見到惡鬼的眼神,她那菁菁掐著自己頸子急劇的呼吸,夜綦瑧像是沒有見到般,側過首仰頭灌了一口又一口的酒。
神逝魄奪,真正的神逝魄奪!!
他不過寥寥一句話,竟將她瓊光全副的身心魂魄一並被奪了去!
瓊光睜大眼,驚恐的望著他,一瞬,萬念皆灰。
男人飲下最後一口酒,一時臉上的笑容也罷,嘲諷也罷,全數褪去,他的心口更是騰起一股股無法抑制的苦。
「瓊光,阿裹可能……」他沒有說下去,卻重重的哽塞,「瓊光,她不在了,我花了無數個春夏秋冬去讓自己活得像塊冰。可阿裹,我怕我即便經得起輪回也再尋不著她……」
「瓊光,天上有很多星光,世上有很多美景,可天上卻只有一個月亮,世間只有一個阿裹。」
心神一陣恍惚,淚,瞬間滂沱。
瓊光忽然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只是靜靜地听著,明明只是別人的故事,可為什麼自己能淚流滿面。
是了,因為是他……
只因為是他!
「不,你愛的是蓽拔白素,你愛的是白素!」她恍惚地呢喃,心神俱崩,忽然尖叫出聲︰「你胡說!你愛的是白素!夜綦瑧,你心里怎麼可能有別人,你只愛蓽拔白素!!」
「龍姒裹是什麼?!除了是西海的公主,是龍神女,她還是什麼?!他是你的徒弟啊!你們是祭過煙嬈大神的師徒啊!你是不是瘋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瓊光驚恐得看著他,看著他一瞬不瞬望著自己,像是盯著陌生人般冷冷的望著自己。
她忽然撩裙疾步奔向他,跌跪在他腳畔拽緊他的袖擺,淚雨滿腮,「子碩,你是愛她的啊,而我是她認定的人啊,子碩……你不能這樣,那我算什麼?我算什麼?!」
夜綦瑧捻著酒盅看著她,下一刻自己的唇便迎來一雙沾淚的雙唇,她憤恨洶洶地捻轉著男人的唇,放肆地圈住他的脖頸,像是要剜走他所有的呼吸,就像斗獸灼熱地撕纏狠咬,直至這個男人以從未有過的目光瞪著她,直至將她毫不留情的推開!
「崇恩瓊光!」夜子碩沉聲怒喝,整個人猙獰起來,一把摔碎手中名貴至極的滄溟酒盅,「我說過,這樁婚姻從來皆不由我等做主,你我都不是命運傀儡!為何這麼多年你不願清醒地看待這個世界。」
夜子碩忿然起身,「瓊光!沒有人會守著另一人一輩子還說從不後悔!」
瓊光渾身一顫,他的意思是,其實她瓊光自己何嘗沒有在年年歲歲的等待中滋生悔意。
她瓊光哪怕心中一絲一毫也後悔曾經踏上這一條路?
「那是因為我愛你!子碩,我不在乎全滄溟族將白素視為你的正宮妃,可龍姒裹呢?!你如今棄我選她又算得什麼?!你愛上她了?你明知她沒有未來你也愛上她了?!」
「住口!!」夜子碩咬牙切齒,冷冷瞪著她,「我愛不愛,護不護只是我夜綦瑧的事,與她何關?!」
他緊緊捏著杯蠱殘片,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種直抵人心的窺探眼眸,那種深沉如人的冰冷眼眸,令瓊光無端簌簌發抖。
br>「瓊光,不論如今我是否愛她,但至少對于阿裹,她未做過半分愧對你之事,她有沒有未來,有沒有資格去愛不是你該評說的。退萬步說,阿裹從小將視作最親的姐姐,西海為此亦對你倍加疼護。瓊光,傷害阿裹,你不覺心寒嗎?」
身子一晃,瓊光幾欲泣出。
傷害阿裹,她當然痛,她怎會不痛,阿裹也曾被自己捧護在手心過的啊!
可她無法,她的心無處安生啊!
假若阿裹和夜子碩,那自己算什麼?六境人怎麼看待自己,天神棄妃?舊族棄子?
沒有他的疼愛,那些即便在手的虛榮有甚意義?
夜子碩……為了這天神妃位,我失去的,可是整整我的青春啊!
……
「接下去的路我會從龍一手中接過她,瓊光,很抱歉,我今後可能護不了你了。」
夜子碩聲音沉沉,卻猶如一陣潮水,覆沒瓊光所有的感官,她真的听到了世界崩潰的聲音。
「花神瓊光的地位,榮耀,尊貴,我會十倍的給你,即便新晉的宮靈嬌亦不會是你的威脅。瓊光,我能做到的只是能令你受萬代青人崇仰,天下無雙。但只有一點,不要像當年對待她般對待阿裹,阿裹承受不起。」
「……」
「否則瓊光,即便宗族所累,我亦不能保證再原諒你第二次。」
「難道這麼多年,你對我當真一絲感情也無嗎?」
瓊光閉了閉眼看向他,是逆光的錯覺嗎,他沉黑的雙眸居然染著絲絲顯露無疑的凌厲,他的側臉從何時起竟讓她感到害怕了。
「感情嗎瓊光?」夜子碩心底一片冰涼,「這份聯姻從她第一日踏上天庭起就開始了,染著她的徹骨神傷,綴著她決絕的鮮血!你叫我如何動情?怎麼動情!」
他毫不猶豫地立刻給了她答案,目光甚至有些狂妄地鎖著她,像是透過她瞪著那些她身後的那群食人惡鬼!
尤其在今日,那蟄伏在心口數十萬的積恨如怒濤般翻滾,幾乎快湮滅他所有理智,這種情況下,她竟問他愛?
愛是什麼?愛對于從前的他是風雪如創,對于現在的他是徹骨思量!
愛?夜子碩冷笑了聲,這亂世,他不過企圖只想護著一人安康,免她來去伶仃,他又怎敢再言愛!
愛是什麼?愛是未來,愛是安康,愛是無災無難,愛是望斷崢嶸後的當得宿命,愛是那麼的奢侈東西,瓊光,你告訴我,在這個因果早已淪陷,山河風霜的世道,愛是什麼,什麼才是愛……
「……原來,你恨他們,你也恨我,原來,黨派之爭竟也毀了我一生。」
瓊光仰首大笑,淚如雨下。
她抬眼怔怔地望著男子決絕離去的背影,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笑得彎下了腰,笑得渾身顫抖!直叫不遠處的夕月見之不寒而栗。
只有瓊光自己清楚,從前這個男人還給她選擇的機會,如今,他要親手了斷了……
她朗聲大笑,伸手塑了塑發,忽然側眸望著一隅之內異常繁茂蔥絨的合歡花,單手慢條斯理地接過一瓣花,揉捏在掌,汁、液很快流出沁著掌紋就像一道道帶血的傷疤。
她到底是輸了啊……
從前她輸給了白素。如今她輸給了龍姒裹,一個魔淵公主,一個天庭公主,這身份,可真是高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