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有話︰
對不起,最近遇到一些生活上很不好的事,回家和父母呆了幾天,又匆匆敢回學校,之前發的章節沒看到系統退回了,估計哪里審核又不過了,替換了詞,又發上來了。舒愨鵡
謝謝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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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宮靈嬌魂不赴體地被帶離那座森冷大殿,過了座虹橋與白鶴台,前方崇恩宗族的客殿不過百步之遙,她于雲台處停下了腳步鑠。
男子族袍一甩,默然轉身,隔了半晌光景,忽然一笑,「是否有種痛如新生的感受?」
宮靈嬌垂首怔了片刻,淡淡一笑,笑里竟隱隱生了幾分悲涼瑚。
崇恩溱堯定定看她片刻,上前挑起她下巴,墨眸在她臉上玩味一掃,將她美得勾人心魄的眼楮收進眼底,「不論處在什麼位置,習慣了便就好了。」
麻木了也就痊愈了。
他的氣息就這麼近距離的撲在她的眉宇,染了絲聊有聊無地蠱惑,他就這樣盯著她,那低沉的聲音就響在耳際。
「知道東海龍後為何不願你與夜綦瑧扯上關系?答應我個條件,所有的原委我都能告訴你,你便再不是一枚任人揉捏的棋子,你可以有動作,你甚至可以反擊。」
多麼大的誘惑,只有一個條件,她只需要答應他一個條件。
她的世界啊……何時充滿了一個又一個被人擇選才能繼續生活的條件。
宮靈嬌沉沉地笑啊。慢條斯理地佛開他冰涼的指尖,側著身望著遠處的笙歌起舞,起起伏伏不可謂不是人生,她的心緒也漸漸得以平復,她只是忽然覺得好累,是那種前途渺茫又無法月兌離的累,被捆綁住全部生命的的累。
「你其實不明白。我是誰,又是誰的女兒有什麼嗎?先帝在世時,我時常由娘親抱著去見他,那時先帝的心已然不在娘的身上,先帝愛鳳後,他看鳳後的眼神越來越令娘親憂心,她徹夜難眠,我很早便知道,不論我是誰的孩子,先帝都不會承認我。」話到最後臉上竟有了隱隱笑意。
溱堯濃眉微擰,看著她忽然眸間凝淚,忽然痛徹心扉,他的眸色也隨之加深。
「父王多愛我啊,三姨娘的庶子不小心推了我第二日我的案頭上便送來了一只鮮血淋灕的斷臂;我想要桑丘的馬桑樹,不過三日光景商丘王便親自跪送了那傳承他宗族數千萬年的聖樹,那一年,守護聖樹一族一夜間以死問罪;還有……洛茫寒暑的天衣,多麼名貴啊,道是非送往天家的,洛茫全族拒不裁衣,我父王就在東海大殿上放干了洛茫王妃與王子的血,他們沒多久就成了血骷髏。你說,我父王是不是很愛我……」
「別說了。」溱堯頓時明白過來,顏色死白。
「怎麼,你不想听嗎?」宮靈嬌似笑非笑,眸中的光一瞬全黯,「我父王對我可好了,我不要先帝,我父王將我捧在手心里,疼啊,護啊,好個捧……」
宮靈嬌閉上眼,眼淚掉了下來。「好個捧殺。」
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終于,不用夜夜被那些無人可道的殘肢斷臂驚醒了。
……
當年下嫁的母後殺了東海留下的嫡長公主,架空了皇兄的太子身份,抄扁與皇兄親梅竹馬的皇叔之女為庶族的東海萼華,最終操縱了整個東海宗族。
父王這是在報復母後啊……
溱堯忽然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子,神色從原先的淡漠也漸漸轉為若有所思。
東海宮靈嬌,以跋扈驕縱揚名六界,除去先帝遺珠身份外,與瓊光稱得上是當今六界二位玉骨。
可溱堯現下才有種後知後覺的領悟,張揚跋扈的宮靈嬌,驕縱卻始終清醒著。
捧殺。褻亂心智,毀其心性,時間最最纏綿的刀,割得人的心血淚盈襟。
東海龍王這一招,當真是懸在東海龍後頭頂一把殺機重重、不見血光的刀啊。
她……應該是傷心的吧。溱堯不動聲色地瞪著沉默地她,被夜風吹起裙擺飛揚的她,萬念俱恢的她。
明知父親蔽惑其心,可因為愛,因為回報撫育之恩,寧願墮落自欺,也要為母還罪。
時間紛擾,為愛而受之最是煎熬……想來,她是不好受的吧。
溱堯緩緩吐出口氣,定了定神,與她一同望著雲台下的華燈初上,歌舞闌珊。
這世道,誰能說心中沒有半點的傷呢?誰說歲月只會教會我們了無牽掛?可他們明明已然肝膽欲碎。
「莫再念想夜子碩,如果想未來好過些的話。」
只是一個側影,宮靈嬌,哦不,龍濛燁靜靜地盯著他,風吹起他的宮袍,像東海仙山終年不化的眠雪,溱堯就著她望來的目光對她一笑,很平靜很駑定。
「濛燁。」溱堯忽然開口喚她,瞪著那雙忽顯局促的眼楮,「這一切是你母親與父王欠夜綦瑧的。你的父皇是以嫡二皇子即了位的,你可知當年東海嫡長皇子皇妃在即位禮上被不知名的外族亂刀砍死,那雙雙被斬下的頭顱至今都未能找到,濛燁,他們是夜綦瑧的父母,是夜綦瑧當年所有的依靠。」
失神、驚恐、錯愕、絕望……宮靈嬌雙唇劇烈地顫抖,任憑夜風吹散她的發,刮著她臉頰,她只是忽然覺得,這世間一片一片的青史,一段一段的故事,一筆一劃的血淚。
原來冥冥之中,他們是這樣被牽扯與安排的。
看看啊,他們各自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的傷……
「濛燁……」溱堯靜靜看她,說著事實,說著那場泯滅人心的背叛。
「夜綦瑧是鳳後親姊的孩子,是她的親佷,夜綦瑧亦是鳳族的後人,是東海真正的主人,龍後在知曉其身世後才連同五方五老置其于死地,對此趕盡殺絕,還有庶皇子迷程,這一切,都是你們欠他的啊……」
宮靈嬌驚哭出聲,她死死地捂住自己嘴唇,淚水順著精致臉打漸在領口,寒透了她的心。
一瞬,只覺前路生死兩茫茫。
「率兵歸王,率兵歸王……」宮靈嬌忽然淒涼道,原來他漠觀父皇的死亡,縱親寵殺,視我無物,收歸兵權,他對東海所做的一切,只為了四字,只有四字。
「率兵歸王。」
風一程,雪復一程,這來時的路不知為何越活到最後,心越是破碎,宮靈嬌慘淡一笑。縱使她此生不悔不枉父皇施加于自己的一切,但夜子碩這三字,卻代表了真正了她過往那段最最純潔,最最崇拜的愛情。
下顎一暖,臉已被一雙長指捧起,龍濛燁迎上一雙眸光如電的眼楮。
「上一代我等無從抉擇,仇恨難憫,但一回,我們就用自己的雙手,為了彼此心中念想,我們就來會一會這夜子碩的王,批一批龍神女的命。」
溱堯沉沉一笑,拂過她的微微顫抖的淚,指尖寵溺,柔聲道。
「帝女濛燁,我們聯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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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星台。現今精靈王族客居宮殿。
暫別庭席歸來的天璇正打算卸下一身繁瑣覲裝,剛入得偏殿花廳,便見一窈窕縴影萎萎端坐在園中秋千上。
這名物說來可真是有幾分精貴,這可是六界又一名護妹如命的兄長為解妹妹思鄉之情特命匠官打造的,
一刀一刻,可是與這位郡主宮中不出二樣。
樊燼戈疼寵這位妹妹,天璇自下嫁當日便知曉,加之先王與王妃的偏寵,以至于在這一輩貴女整個年少時期,這位六界名媛的精貴郡主再群芳難逐。
這性子,自然也不免是嬌貴了些,天璇平日雖與她相處平和,但論交心,卻終未曾。
故事的轉機就在當年這位桃花玉面的郡主與他們夫婦一同赴往西海覲見之時發生的。
小丫頭年少氣盛,不听勸阻,闖了龍神殿,武官恐其身份不好加涉局面自是一發不可收拾,卻不想到頭迎來了位凶神惡煞,同樣護妹的西海二皇子,二人不知怎的于龍神殿外真可謂鬧了一架,結果硬生生把嬌貴的小郡主揍得**開了花,鼻涕眼淚的跑回來捶胸又頓足的吼著她要回家,連呼好害怕。可問她傷哪兒了時,這丫頭紅了臉死活再不願吭聲了。
時隔多年了才知曉,原是當年龍二殿下是操了後院燒火大嬸家的柴火往姑娘家的**上
揍了,年少懵懂,但年長知事,各自有過一番紅塵領悟,有些感情就開始在回憶中閃閃發光,愈發叫人醒目。
天璇望著俯弄芳菲的洪辰片刻,撩裙下階。
如今的洪辰,也已不是當年的洪辰了,她如今跟前的女子,洗褪盈嬌,學書知理,為了心中的人,堅強地讓自己真正擔得起窈窕無雙這四字。
六界有傳︰
神女之爽,佔盡風流。
花神之艷,貴在韻氣。
宮三之色,恰如玉色,
而精靈郡主之美,卻剩在靈慧。
年輕的女子,能為心上之人洗淨鉛華,慈心向善,是多麼件美好的事。
思及此,天璇笑了,「我們郡主現下憂思悠悠是為了哪般?」
打趣的聲音傳來,洪辰見了是嫂嫂,嫣然一笑,抖落一身繁花。
七分雅致,三分懶姿,是真真的大美兒啊。
「嫂嫂時下怎的回來了。」洪辰下了秋千。
天璇但笑不語,牽了她的手移步庭圓玉桌,又盯了她一會忽然道,「我方才問了瓊光,二皇子尚未娶親不錯。」
洪辰听言豁然仰首,一語不發地凝視她,心中五味陳雜,又听天璇柔聲道,「你既將心事說于嫂嫂,如今母後不再了,長嫂如母,嫂嫂也必為你籌劃不是?」天璇話罷眼風掃去,一時奴僕武官魚貫退出。待人都走靜了,天璇撫了撫她這兩日明顯略瘦的臉頰,「且听嫂嫂說幾分大勢,這天下豪杰,雖不乏有勇有謀者,但真論及婚嫁,能為洪辰你之良配者卻屈指可數,反之,能下嫁龍神族之女子,必也應是六界玉骨之人。如今這天下,新舊二黨雖表面和睦共處,私下卻早已勢如水火,洪辰,你是精靈界一手呵護的郡主,先皇遺珠,嫁于天家,無疑是刀口上過日子,如此,你也甘願嗎?」
濃濃的嘆息傳來,裹著掩藏不住的心疼,令洪辰心里狠狠一緊,垂了眼簾,隔了半響才道,「我哥他……怎麼說?」
這深一步淺一步方走到如今,無人可道的心酸,不可訴說的愛戀,對方甚至見了自己驚嚇又陌生的眼神,這一切砸進一個女子的心底,洪辰的心中不可謂不難受的。
「你哥的意思是,他本是閑散之人,但與夜綦瑧之仕結盟後自個兒立場已然擺明,進退不得,但不保未來你能抗得住那些大風駭浪,妹妹,當哥哥的,他口中不說,可心里怎能忍見你端著刀口子生活。」
洪辰神色一怔,動了動唇,臉色一時蒼白至極。
她是靈慧的,是通透的,是敢愛敢恨的,她比誰都知道,這一條路,從傾心的當日起,就布滿了風霜,一旦她說出對二殿下的愛戀,無疑便成了舊黨的眼中釘,因為她的身後,代表的可是現今盛世昭彰的整個精靈王族和她母親商丘王族的利益。
她畢竟是當年六界,不遜于冊封前的宮靈嬌,身份最高貴的閨閣女子。
擱在衣擺緊握的手不知何時握成了拳,迎著撲面的風,過了很久,她似乎想通了什麼,臉上浮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你看這庭外蔥郁的蒼樹,真像是西海年年歲歲守護他神殿的馬桑樹啊……
殿下,那些懵懂的情誼我從未曾發覺,但它就像是空氣般陪伴我成長,陪伴我歡笑,陪伴我達理,陪伴我一年一歲,陪伴我看透這人世風景,但當我有日終于發現時,我才恍惚,原來那看似透明又縈繞的心緒……是叫愛情。
殿下,茫茫這片人海,我明白各人有各人的等待,各人有各人的情非得已,可我,還是喜歡你,喜歡像陽光一樣燦爛的你……
「嫂嫂,二殿下,很愛很愛公主吧?」
很久很久,她盯著太陽開口,眼中隱有淚光,聲音很輕很輕。
天璇深吸了口氣,撫著眼前年輕姣好卻已泛著幾分滄桑的眉宇,心里充滿了憐愛與無可奈何。
因為,這一切的一切是源自天地間最真摯最可貴的感情,從來都身不由已。
怎麼勸呢?自己這一路停停頓頓的愛不也是如此而來嗎。
那似乎是忘記一整片森林孤注一擲的愛著一顆似乎根本就不屬于你的那顆樹,把自己藏在樹
蔭里憂憫隱忍才有的心情。
「可是,嫂嫂,殿下很孤單啊……」年年歲歲,她打听著他的一切,他的難過,他的憤恨,他恨自己與妹妹身不由命,為了防止前朝舊事重演,他硬生生斷了自己的智根,讓自己的兄長無後顧之憂,他甘願作一個平凡卻重情的男子,他執著于一場神來之夢,他甘願放下一切美好的前景卻呆在龍神殿一守就是數萬年,他甚至固執庇護著整個南斗星宮,只為還他妹妹救命之恩一句始終不肯開口的感激。
這樣的他,她了解他的艱辛,所以更加疼惜這份感情。
不是因為他是二皇子,攝政帝,而是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敢舍敢失的那顆心。
「人情縱似長情月,算一年年。又能得、幾回圓。人道長情,不過是盛世時天涯咫尺,混世中咫尺天涯,皆是忽然而已,若我之愛傷他,害他,我定緘口不提,嫂嫂,既然我此番來了,我定是要守著他的。」
多少人在說,愛之于一人是得到,是分享,是攜手一生,害怕分離,害怕折磨,可走了很長很長人生路的我們才會漸漸了悟,愛從來就是一種關于心疼,關于隱忍,關于不曾後悔的決定。
因為誰都沒有告訴我們,這世間,情歸哪一處,才不算真正的辜負。
天璇長嘆,半晌才一笑出聲,卻有種釋然在其中
可對坐女子忽然一句神來之語卻真正叫天璇如芒在刺。
「嫂嫂,令妹花神雖是崇恩公主,可這數十萬年過去,大帝卻只字未提歸還清彌大地之事,嫂嫂,花神瓊光如今在想什麼,你還清楚麼?」
是否她與聖帝從始至終便有交易存在也不無可能不是?
洪辰笑了,聲音輕嘲,卻是一如既往的清麗,可卻笑得天璇不寒而栗。
當年,崇恩族歸並清彌大地為其屬地,本是先帝一時之策,待清彌後人及笄照祖制是應接管其統地的,只是先帝已歿,又隔了數十萬年,加之崇恩大地再三緘口,歸還之事如今看來更是寥寥無音。
這之下更奇怪之事,清彌瓊光自始只字未提。
「嫂嫂,花神是真忘了嗎?大帝,負母之怨,沒族之恨,你當真覺得花神瓊光心中無丁點知覺嗎?」
腦中轟然一聲巨響,天璇不敢置信地瞪著洪辰,手里全是汗水,全身顫抖,她的表情一時很凝重。
洪辰卻維持著笑容,不著喜怒,捏著杯蠱飲了口水,她是宗親女,她是一界之長正統嫡出的卿女,從小自是看管了爾虞我詐、族派相爭,她的未來也必定會是某界之母或一宮正妃,她為了心愛之人刻意得成長著,她甚至比眼前這位王嫂更懂得官宦規則。
天璇臉色變了數變方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定定地看了她許久,然後緩緩開口,「洪辰,你究竟想說什麼。」
洪辰听言忽然笑起來,施施然的站起身,這一刻便連經歷無數風浪的天璇都停下了呼吸,卻在走至回廊前,停下了腳步。
這時風吹起她的宮裝盛仙,她遠遠,定定看著天璇,有些漠然地道。
「嫂嫂,您從花神那處得知的消息嗎?可嫂嫂,洪辰,從來不信花神瓊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