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回驚霜點兵(兵陣對戰)文/花姽
次日。
歌、越二國大營。
暖日當暄,日暈噴薄而出,晴空萬里,煙霏雲散,竟連一絲浮絮也無,純然的澄撤由著一輪金輪叱 ,灼亮一方廣漠天地。
校場之中飛沙揚塵,戰鼓雷鳴,上演一場鐵馬金戈。
高台之上,帳舞龍幡,簾飛彩鳳,二皇並肩而立負手觀戰茆。
南越位居南隅,國人常翻山越嶺群山,身形矯健,操兵走陣間便如躡影追風萬化如一,南王見幾十萬雄甲令準兵疾撫掌大笑,好不暢快,便連一側的東歌眾將都難掩詫色。
眼下又一套走陣圍兵又超乎想象般精準到位,隨著大將一聲咆吼,中軍後軍逐漸鏗鏘相連,不多時,鋒矢陣已初現規模展露于眾人眼中。
「好好好,我南越好男兒不愧颯爽英姿,驍勇善戰!」南王大笑,眉目張揚,連連贊賞,說罷還刻意睇了眼身側的東歌皇帝。見他緊抿著唇,目光極其肅冷,一身黃袍加身,劍眉朱唇叫人不敢親近蚊。
「鋒矢陣。大將位于陣形中後,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結,前鋒張開呈箭頭形狀,戰術思想是「中央突破」。鋒矢陣的防御性較魚鱗陣為好,前鋒張開的「箭頭」可以抵御來自敵軍兩翼游騎等機動奇兵的壓力,攻擊猛烈,也是屬于進攻陣形。」夢洄于軒轅琉錚身後低聲細細解說。
軒轅琉錚聞言挑唇,背挺得直立,即便在如此強壓的南越面前竟也不顯露絲毫慌亂。
「南王帶兵有素,一載不見,南兵宛如月兌胎換骨。」
那聲音細听之下無半點起伏情緒,仿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而立于身側扮作男裝的白絡三人卻私下交付眼色,眉眼間皆露出幾分不遜之色。
南兵驍勇算什麼,幾輪遭逢東兵也只有長吁短嘆的份。
夢洄更是挑眉一笑,那眸中星點的睥睨之氣與某人如出一轍。如今的東歌,已不是五載前的東歌了。
南兵見國主出口褒揚,各個面露喜色,隨著一聲鳴金,台上戰旗揮揚,收隊歸兵。
如此一場甚至可以說是出彩的走陣,令眾人心中都打起了警鼓,紛紛不由自主的盯向不遠處的年輕帝王。
台下一身戎裝的京墨心里更是焦急不已,一時間只听旌旗于風中獵獵招展之聲,全場連多余的聲響也無,皆是靜默的等待著東歌帝王接下來的詔令。
白絡不動聲色的上前,在大袍的庇護下,緩緩的伸出手握住那雙早已顫抖微濕的大手。
軒轅琉錚僵直的身軀一顫緩緩轉過頭,沉定冷冽的眼眸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暖意。
外人不知,其實東歌數月來所練之陣皆是出自一女子統籌,各陣分開操兵,互不干涉,只是這分陣雖氣勢滂沱,有規有矩,但如今較之南兵的‘鋒矢陣’似並足以臨陣催敵。
而那唯一有能力畫虎添翼的女子,如今卻不是所蹤。便連親自操兵校隊的夢洄與檸願也難窺一二。
白絡緊了緊軒轅琉錚的手,她知,眼前這個帝皇深信那個女子,更是把虎符交與她,亦或者是從附上他從未離身的煙嬈石時開始,這個男子賭上了作為一個帝王至高無上的龍威與不可觸犯的尊嚴。
只是接受到南王漸漸露出疑惑直至探究的眼神時,她身側的男子依舊聞風不動,在數十萬北伐雄軍之前,巋然不動。
她知道,他在搏。
更在等。
此戰聚集了東南兩國最為驍勇的武將,這其中暗自較勁之意不言而喻。
軒轅琉錚不傻,他只是在賭,賭那個女子看似純良卻包藏春秋的一顆心。
「陛下這是怎麼了?不如便照此前商議的,這前鋒主隊還是由我南越擔任為好!」
南王笑著開口,目光如火般打量著眼前的年輕帝王,卻見東歌大帝依舊傲若凌淵般,依舊靜立不動。
這下,台下二國大臣見景不禁一陣嘩然低語,其中有一大將忍不住長刀一揮,上前跪稟,低聲道,
「陛下,不如……」
「住口!」軒轅琉錚大喝一聲。那大將軍卻依舊吐個痛快。
「陛下,眼望台下皆是二朝國士武臣,國威不容欺,請陛下允我上陣與之南越對上一對!」
「……」
「陛下,不如便讓我南越之兵為陛下代勞吧!」台下已有南越朝臣請奏。
「是啊,陛下,按賭約應由我南越為前鋒,陛下之兵也正好修整修整。」
「懇請陛下準奏!」
「懇請陛下頒旨!」
就在眾人開始一波又一波的奏請聲翻天覆地朝軒轅琉錚襲來時,突然,遠處依稀有一馬蹄聲傳來,由遠及近,振蹄帶動起塵土肆意飛揚,一下下,一聲聲傳進眾人的耳力,敲進軒轅琉錚的心里!
四周開始吵雜喧嘩,不知有誰高喊一聲,「有人沖進校場了!」
數十萬大軍橫目望去,遠遠的,從遙不可辨到漸漸輪廓清晰,噠噠噠的馬蹄聲子偌大靜默的大營上越發清晰,一遍遍敲進眾人的心,接著一聲戰騎驚鳴傳來,一道白影帶著追風掣電沖破了棘門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朝著此處狂奔而來,在眾人目瞪口呆來不及反應時白影之人頓拉馬韁,胯下傯馬揚身嘶鳴,奮力一蹦,就這麼跨越刀劍出鞘的守兵。
那一片策馬而來的純白隨著戰鼓轟擂,似乎在那瞬間借取煌日一片的金芒,光芒中的白影刺目莊重,仿佛天地間無比這一幕更加值得蕭肅的場景,生生了迷惑幾十萬大軍的眼楮。
有人終于看回過了神,禁不住高呼,「是將軍回來了!」
「啊!是將軍回來了!」
「將軍來了!!」
高台上的檸願與夢洄見到道那策馬而來的身影更是一陣心顫,激動的大喊。
「回來了!是小姐回來了!」
她們的公主出現了!!
白絡大喊,「阿裹!這里!這里!!」
全場的驚呼聲喜悅聲此起彼伏的響起,頓時掩覆了鼓聲。只有軒轅琉錚靜靜的站在那里,原本死靜的深眸瞬間一片精茫,仿若天地間只有那抹策馬而來的白色身影,帶著睥睨天下的凜然,帶著嗜戰沙場的的霸氣,披荊斬棘好似天蒞戰神,看著她就這麼沖進他的視線里,穿過層層飛煙,破塵而來!
那始終緊抿的唇終于綻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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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萬語,幾月的苦苦尋覓,難言的憤怒不甘,此刻望著兼程而來的身影,似乎只為了听這一句話,只听這短短六字.
——「大軍听令,列陣!」
「是!」士兵們見統帥現身,士氣霎時大增,每人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隨著這聲命令沸騰起來。
「夢洄擊鼓!」
「是!」
「檸願揮旗!」
「是!」
校場之上,因為突如而將的身影,陷入死棋的局面頓時扭轉乾坤,伴隨著一道道軍令的下達轉瞬間風雲變幻,席卷萬丈飛沙!
「左翼,蛇行蟄伏,右翼,伏虎嘯天!」
隨著一聲令下,蒼宇間旌旗獵獵,戰鼓雷鳴,如疾水拍岸之勢。萬甲皆操戈披甲,帶著從地獄淬裂而出令人膽寒的凜絕神態,破空列陣。
下一瞬,過風。
天地間一陣戰鼓激響,萬甲渾身一震,剎時沖天的喊殺聲起,大軍如滾雷般向佯敵之陣襲去,一時間,車錯戟出短兵正接,卷起萬丈雪塵滾滾,揚天蔽日。
校台之下,沈容與搖扇倚著柵欄,一副納涼樣,仿若對著撼天的陣勢充耳不聞,面子上不表現可內心實則大松了口氣。
「看陛下方才還能不磷不緇,可把我給嚇死了。」京墨一身戎裝站于台側,望了眼校台上坐首之人,忍不住道,「想著當初我見杯雪姑娘這分陣就驚得半天沒和上嘴,姑娘今遭一算甚是驚險。」邊說便拍了拍嚇得不輕的心髒。
「呵呵,你當人家是你?」
「話可不是這麼說,一個女流之輩竟能如此大氣稟然,絲毫不輸世間任何男子,真是叫我刮目三分,當真是鳳霸天下。」
鳳?那可是國母才有的稱謂。
沈容與听了倒是笑了笑。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套陣法的,他親眼所見此陣由最先的初具規模到如今的撼人心弦,說不驚是不可能的。
那女子此舉安排,如此分毫不差的出現,也當真是冒險至極。
他側身,望了眼掌旗之人,眸中閃過一絲暖意。
今日檸願時間掐算得倒是分毫不差,不似平時那般偷工減料,怪不得杯雪說她是遇強則強之人,真遇上了他們家小姐親自操陣,倒是淬出她的凌雲之氣來了。
說到那女子,京墨仰頭眺望不遠的高台,一襲白衣似雪站定,觀戰下令間甚是從容,舉手投足間是那般的巋然鎮定。
京墨此刻一顆心算是落到實處了,用手肘頂了頂他忍不住打趣,「我說,你喜歡姑娘家的小婢女,依我看啊,你得有心理準備。」
沈容與望了眼高台之上那道身影,扇子一收,坐了下來,「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京墨蹙眉。「她姑娘一個翻身就能顛覆整個盛世王朝,要知道你對她的小婢女有意哪容得你倒騰,你這不是存心找死嘛。」
良家公子就算了,偏偏還是個舉世聞名的花心大蘿卜!
「不會。」他挑唇,看向校場,目光如火,笑的意味深長,頓了半響,才道。
「她其實……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們幸福。」
因為那個有著鏗鏘外表女子的心,從來都比誰都軟。
而此時,高台之上號令再起。
「摩旗三招,喇叭九響。」
立于校台戰鼓下的夢洄與場上的檸願飛快對視一眼,暗自頷首。
但見校場之上但听擂鼓鈍響,錚錚嗤嗤,四方旗兵赫然攪動大旗,千萬騎兵聞聲而動突地撕裂成二陣,前後齊並呈南北包抄之勢,二潮分岸,前後架並敵軍,一時間金屬裂割之音,刺耳萬分。
那白甲佯敵的南兵頓時被前後二股大軍包圍,立刻卷戰在一起,慌亂中***西側盲點逃串。
龍姒裹一見形勢,飛速下命。
「中軍接一,鳴金,發擂,舉赤旗。」
話落,金立止,那數十萬玄甲兵剎時兵勢驟收,斗亂不亂,竟紋風不動。
「老天,快看!他們不動了!」校台上有人驚呼。
「是啊,怎的不動了!」
「啊!不動了,為何!」
眾人開始交首接耳,驚詫聲接連不已間。
驀地,天地遽然響起一片擂動之聲,由遠及近,又近至遠,砰砰砰砰……不多時,整個校場上驟呼響起此起彼伏的擂鼓聲。
此時,一幕之前看似平和的畫像突然在幾十萬大軍前猛被撕開!
「老天!快看,四方都有擂鼓!!」
「老天爺!四面都藏有戰鼓啊!」
話音未落,但見那南北包抄的玄甲陣勢再次被撕裂,另一部千騎玄甲橫空出世!
「點鼓!」龍姒裹大喝!
主帥命下,犀甲頓時由休門而入如開閘的褐洪,如浪彭勃而躍飆射而出,灼日之下竟攪起滿玄甲碎金,萬海金波,類如戰坤,橫空圍堵主敵方唯一之景門,徹底斷了敵後路。
虛虛實實撲朔迷離。
出其不意間,勝負落定。
一時間,竟四下無聲。
而校台之上的一眾數十人除了軒轅琉錚外早是瞠目結舌,生生的被這斯場景嚇得驚愕失色!
「我的老天爺!!」一內侍驚呼,一陣後,驚得手中杯水皆跌灑了地。
而這大驚失措竟然也無人側目。
那些自由生于金迷膽子小的京中誥官,竟抱著胸彎腰驚哭了起來。
早傳東歌之兵戰無不克,無堅不摧、如今見之,那調兵遣將間兵陣列法更是爐火純青,叫他們親眼所見他們怎能不畏懼、不膽寒!
台上之人早已面露俱色,而只有為首的軒轅琉錚依然巍然立定,面色沉著讓人根本瞧不出什麼情緒,而他的目光,半落在戰場,一半,卻落在身前的那個女子。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見軒轅皇帝勾唇笑了起來,似是帶著無盡褒賞,無比暢快,目光玩味緊緊的盯著南越王。
「南越,覺得如何?」
南王早已被嚇得渾身顫抖,聞言趕忙俯身道,
「這便是當初陛下與小王賭‘金陣操法’,果真是風檣陣馬,氣吞山河!小王認輸!」
軒轅琉錚望著那道偏過頭來的身影,眸中閃過鋒芒,隨即又一掠而過,笑語道,
「南王承讓。」「不不不,是南越服輸,早聞東歌有一女將,今日之見當真是神勇威武,豐姿卓絕,這前鋒之陣,非東歌雄軍莫屬,臣拜服!」
那道身影遠遠的看著他們的對話,不知听進幾分,而對他揚起的那抹笑,肆意灑月兌,竟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這引得軒轅琉錚眉頭輕蹙怒瞪。
龍姒裹心里一個咯 ,知道壞了事,不該找他挑釁。趕忙背過身溜匿。
但看在眾人眼里,卻是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軒轅琉錚的眼中,至此,再也不曾從那道身影中挪去,那目光燙得令準備上前稟告的沈容與不得不垂下首去。
離離合合,是否亂世戰火燎原後,才方知此情有多重。
(批注︰
休門︰五行中水屬性,八卦四隅中的‘坎’。景門︰五行屬火,八卦四隅中的‘離’。水克火,二門屬相相克,死生轉換。)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