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滑落,一想到那慘虐的酷刑,我怕到渾身顫栗,我想我真的就要熬不住了,老天爺,讓我就這麼死了吧,讓我就在這個夢中了結了吧。
「婥兒,你是不是很疼,」凌御風將我抱入懷中,他溫暖的手指拭過我的臉頰,將我的淚水一點一點拭去,可是卻有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落下來,洇濕我的臉頰,他的聲音竟帶了哽咽,「是朕疏忽了,竟讓你遭了這麼大的罪,是朕的失誤,是朕的錯……」肋
落在我臉上的液體是他的淚吧?我輕輕的笑,他竟然對我說這樣深情自責的話,他竟然會為我落淚,原來,這真的是在夢中,這樣的美好,美好到我不願醒來。
只是,只是大家不是都說,人在睡夢中時是感受不到疼痛的嗎?那為什麼我手指上的痛意那麼的真實,真實到我一刻也不能忽略掉它的存在?
「皇……上……,」我不確定的叫了一聲,他停下所有的動作,緊張的看向我,「婥兒……」
他狹長的丹鳳眼里,滿滿盡是歉疚和疼惜,濕漉漉的紅著,我又覺得恍惚,這到底是不是在夢里,是不是?
陡的,我抬起手腕送到嘴邊,狠狠的咬下去,一股尖銳的刺痛傳來,我「啊」的一叫,再看手腕上,兩行粉紅色的齒印清晰明白,提醒著我,這一切,都是真的。鑊
卻嚇到了凌御風,他慌不迭的將我的手腕搶過去,「婥兒,你這是做什麼,」緊張的在我的腕子上吹一吹氣,「疼嗎?」
他這副反應卻讓我更覺害怕,我死命的要將手抽開,奈何渾身無力,他俯身對我左看右看,才要說什麼時,有宮人端著一碗藥過來,回道,「皇上,娘娘的藥煎好了。」
凌御風「嗯」了一聲,便伸手接過來,拿銀匙攪了一攪,自己先嘗了一口,就一手托起我的身子,一邊將碗湊到我嘴里,柔聲道,「喝藥吧。」
他以前不是沒有對我好過,私下里時,亦是柔情蜜意得緊,可似今天這般的緊張小心,卻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縱是我的腦子昏昏沉沉,亦只覺得詭異,奈何不管是不是在夢里,帝王的話總是不能違逆的,我乖乖張嘴,藥才入口,便苦得我整張臉都揪起,想到他才嘗了一口,卻連眉頭也未皺一下,便更加覺得這只是個夢了。
這藥里不知放了什麼,喝完不多久,我的意識便昏沉起來,耳邊依舊是凌御風輕柔的呢喃撫慰聲,直到我沉沉睡去,再無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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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再醒來時,屋子里影影綽綽的只有一盞燭光搖曳,也不知是什麼時辰。看著滿屋子的精致擺設,我依舊恍惚,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醒了沒有,我應該還在永巷里,顧雲若的刑罰應該還在繼續,而我,還在夢里?
床沿上趴著一宮女正睡得香,然而我才一動,她就猛的抬頭看來,隨即就驚喜的叫,「娘娘,您醒了麼?」
正是迎秋。
「秋姐姐,」我喃喃的叫,「我,我是在做夢嗎?」
「做夢?」迎秋一愣,隨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嘩」的落下淚來,搖頭道,「娘娘,您是真的回來了,您不是在做夢。」
「真的……不是在做夢?」我愈發糊涂,「這,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娘娘,太後將您發入永巷後,嚴命宮中不許議論傳播,皇上直到昨兒下午才得了消息,急忙趕去永巷時,就見落香殿那位正對著娘娘用刑,再遲一步,您的指甲蓋兒就要被扳下來了,」說到這兒,迎秋已是淚如雨下,一臉的後怕。
「是,是嗎?」我努力的回想著當時情景,突然記起,在永巷中,我的意識最後渙散的剎那,依稀確實有著明黃色的衣角一閃,此時想來,應該就是他到了罷?
「原來是皇上將我帶了回來。」
「是的,」迎秋點點頭,她突然咬牙切齒,「顧雲若竟然敢將娘娘您糟蹋成這樣兒,誰給了她這麼大的膽?」
「她麼?」手指尚一抽一抽的痛著,那種驚悸已經刻在了我的骨子里,即便只是想一想,我也覺心驚肉跳毛骨悚然,可是越是如此我就越是忘不了,忘不了她給予我的這刻骨的侮辱和折磨,我問,「那,她怎麼樣了?」
既然這一切都不是夢,既然凌御風之前的淚水疼惜都是真的,那麼,他在親眼看到顧雲若對我動用酷刑時,難道會無動于衷不聞不問?
就見迎秋的嘴角瞬間溢起一絲快意解恨的笑,「皇上見娘娘您被折磨得暈了過去,先是過去一腳一個的將那些老豬狗踢翻,就將娘娘您抱在懷里,那顧雲若猛的看見皇上到了,嚇得懵了,才到皇上跟前想要說什麼時,被皇上當胸一腳踹在心口上,听人說,她當場就暈過去了,這會子還不知是死是活呢?」
「是,是嗎?」听她說得這麼有聲有色,我不覺懷疑,「你倒知道得清楚,你親眼瞧見了?」
迎秋忙搖頭,「那倒沒有,前天夜里娘娘被關進永巷後,奴婢和小喜子們就被發入了暴室,奴婢們既惦記著娘娘,又害怕自己個兒到了這里,只怕命不久矣,正哭成一團呢,突然又有人來傳話說,靜怡宮里的人都沒事了,讓即刻回來伺候主子,奴婢們雖鬧不清怎麼回事,但能離了那里,心里也是歡喜得不行,忙不迭的回來後,就見咱們這兒已內外全是人,福總管在院子里跺著腳的發脾氣,見奴婢們回來了,忙就叫咱們都收拾了進來伺候……」說到這兒,她突然又捂了嘴「嘩嘩」的流淚,半晌,才又接著道,「奴婢進屋後,見娘娘昏迷不醒,太醫正給娘娘拔著手指上的針……,娘娘,您從小到大,也沒遭過這樣的罪啊……」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