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隨即就對福全說,他之所以不肯姑息忍讓,只是因為太後沒把他放在眼里,他這樣做,不過是為了捍衛自己身為帝王的尊嚴和權利。
如此而已!
我的身子一陣的發軟,頭暈暈的只覺得站不住,迎秋抱著我,連拖帶拉的將我扶下來,順著圍牆下的青磚小道一路奔到了西拐角門上,這才放開我的身子,輕聲叫,「娘娘,您怎麼樣了?」肋
我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別的倒也顧不得了,只記著他們說的,我父親是被押解著回的京,而根據他們的語氣,那謀逆之罪竟是要被認定了的。
「秋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呢?」我急得滿臉的淚,「謀逆之罪罪在不赦,一旦被認定,我爹就不能活了啊,秋姐姐……」
迎秋也急得兩眼泛紅,卻直是跺腳,「娘娘,您這會子可不能哭啊,皇上就在宮門口,眼不見兒的就進來了,這要見到您這副模樣,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麼事來呢,娘娘,您且先忍著點兒,忍著點兒,啊。」
我吸一吸氣,也知道此時不是哭的時候,腦子里激烈飛轉,卻又無可奈何,正著急時,抬眼見一宮人正在庭院里灑水清掃,我突然就又想起一件奇怪的事來。
那日葉子諾曾親口告訴我說,他為了我的安危,在這靜怡宮里安插了他的人手,這樣但凡我這里有了什麼動靜,他就立刻會知道並且來救我,後來我雖想過要找出此人來,奈何此人藏得極深,竟就沒看出是誰,之後,靜怡宮里一直沒換過人,他的眼線應該一直都在,如此,我被貶入永巷險些喪命怎麼大的事,葉子諾應該知道才是,但為什麼,我回來這麼多天了,他卻半點消息也沒有,即便是良柱已經死了,即便是凌御風下朝後就都呆在我的靜怡宮,但靜怡宮內他的眼線還在,要傳句話給我,豈不是比良柱還要容易更多?鑊
有了這樣的疑惑,我一時倒不記得再流淚,正想得入神時,不遠處腳步聲響,隨著一聲,「皇上駕到,」我抬頭看時,凌御風已笑吟吟的向我走來,就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我倒怔了一怔,忙要迎駕時,他已來到跟前一把扶住,柔聲道,「說多少次了,人背後不用跟朕多禮,」說著,他上下打量著我,就又皺眉,「眼楮怎麼紅了,你哭過?」
我心里一下跳了起來,低了頭不知道要怎麼說,迎秋伶俐,已撲通跪下,接過話去,「回皇上話,才娘娘不小心踫到傷口,疼得掉眼淚了,是奴婢該死,沒有伺候好娘娘,請皇上治罪。」
凌御風就捧起我的手,手上包著棉布,自是什麼也看不出來,然而他的語氣里盡是心疼,「怎麼也不小心些,」只是他知道迎秋是我最貼心的人,自是不會降罪于她,只是擺一擺手,吩咐道,「以後要留意著些。」
迎秋磕頭起身,就勢扶著我道,「娘娘已逛了會子,該回屋歇著了。」
點點頭,就陪著凌御風邊說話邊回屋,凌御風見我精神很好,也覺得高興,命喚進太醫來仔細問了,歡喜放心之下連著賞了這太醫五百兩黃金,那太醫大喜磕謝而退。
又說了會兒話,我就臉路倦意,他一眼看見了,就命迎秋伺候我躺下,又吩咐了幾聲,這才起身往偏殿里看折子去了。
待到屋子里沒了動靜,我才慢慢的睜開眼楮,屋子里,就余了迎秋一人,正背著我擺弄著桌上新剪進來的薔薇,我輕輕咳嗽了一聲,迎秋轉身一瞧,就「咦」了一聲,放下剪刀過來,「娘娘,您不是睡了麼?」
我搖一搖頭,讓她拿了兩只軟枕讓我靠著坐起,卻又不知道說什麼,越想越覺得前面已沒有了路,一時間,絕望鋪天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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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凌御風自然還是睡在我這里,我輾轉反側的只是不能入眠,過了半晌,就見他伸過手來將我攬住,低聲問,「婥兒,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什麼?
我很想說我已經听到他和太後的對話了,我在想著怎麼才能為父親洗月兌冤情,可是我又想到他後來跟福全說過的那些,如此,幾次話到嘴邊我還是咽了回去,他因為太後瞞著他將我打入永巷,都不惜和自己的母親爭執起膩,而他的江山是那樣的多嬌,二十五萬大軍的軍權于他何其重要,他又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女人放過父親,放過這個機會?
福全說,太後只是怕他面對父親的違逆大罪時,會因顧念我而不忍下手,太後若這樣想,就真是多慮了。更新最快
眼角有淚洇出來,我不肯回轉身去面對他,只輕輕的搖一搖頭,他已經撐起身,探頭過來看我,「怎麼,手上的傷又疼了麼?」
我將臉埋在枕頭里,拼命的克制著不去對他叱罵質問,我其實真的好想問他,你用不用得著這樣虛偽,如果說你只是為了和太後叫板,將我朝靜怡宮里一丟也就罷了,你用得著做出這深情如海體貼入微的樣子來,讓我以為自己聖眷尚濃麼?
欺騙一個人,將人捧到天上再摔下來踩在腳底下的感覺,是不是很好,是不是?
可是這樣的話,任是我咬破了唇,我也是一句都不能問出來,我不是懦弱,我只是不能愚蠢,我父親的命還在他的手上,不到最後一刻,我都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只要還有半點希望,我都不能跟他撕破臉。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