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諾冷冷的笑,「姑娘如何就認定了葉某胡說,蕭老將軍自盡在他面前總是實情,若他不是這樣的,姑娘以為他是怎麼樣的?」
他這一連串的反問,只將迎秋嗆在了當場,我腦子里卻如電光火石般激轉,那日在城南小牢中,我遠遠听見父親激憤的說,「我蕭某一世敢做敢當,做了就是做了,雖是被人算計,卻也不屑于苟活開月兌,皇上,老臣謝您的好意了……,」是的,他就是這樣說的,隨即,邊揮劍自刎,甚至,等不得見我最後一眼……肋
我眼里簌簌的流下淚來,卻不忘問,「你怎麼知道?」
他見我流淚,面容聳動,竟是心痛至極,伸手來拭我臉上的淚珠,嘆息的叫,「你……你傷心……」
迎秋正愣怔,竟忘了阻止,竟任由他一點一點的拭去了我臉上的淚,才見他道,「那日在城南小牢中,自是有我的人。」
我雖在傷心憤怒之中,心念一閃,卻就明了,「當日在城南小牢外接應的人是你安排來要救我父親的?」
「是,」他點頭,「凌御風身邊雖有我的人,只是他一時也未查探出你父親的下落,我不得已才讓月兒通知你想法打探,然而就在那天,凌御風竟微服親臨城南小牢,在你傳信給我時,我也同時就得了他發來的消息,立刻就派人去城南小牢勘察打探,原本是想等你們都離開後下手救人的,不想,卻……」鑊
說到這里,他語氣低沉,竟是無盡的悲惋內疚。
我靠在迎秋身上已是泣不成聲,想了想,我還是道,「你也要小心了,你和我父親掌握的軍權最多,如今我父親已經被他除去,想來下一個他要對付的人就是你了。」
不管他對我是真情還是假意,凌御風該要對付總會對付,我此時的提醒不過是要將這塘水攪得更混些,不管他們哪個敗了,于我都沒什麼壞處。
他眉頭一聳,便冷笑點頭,「他要對付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說話間,他的拳頭緊握成拳,「只是,婥兒,我現在最擔心的人是你,他如今對你這樣,不過是為了安撫你父親的舊屬,你知道嗎,你父親死後,朝廷並未對你父親的死做出解釋,既未說他是清白的,也未說他就是謀反,並且,在自從他每日里都住在靜怡宮里後,無論是後宮還是朝堂上,早就鬧翻了天了,都說你是禍國妖孽,民間亦傳言你是狐狸精轉世,定要引得大晉亡國才罷休的了,這樣的話雖不堪,傳進你父親舊日屬下的耳里時卻是另一個意思,那就是,皇帝並未負了蕭老將軍,蕭老將軍的死,決不是皇帝的意思。」
見我大睜著眼楮,滿臉的不敢置信,他雖不忍卻依舊將話說得極明白,「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他要讓你父親的舊屬相信他對蕭家恩寵依舊,又不能自己跑去告訴他們,便借由對你的大肆寵愛讓後宮嬪妃對你不滿,她們都有父兄在朝為官,這種不滿很快就會傳到他們的耳朵里去,不管是為了大局還是為自家女兒在後宮的利益,他們都不可能眼睜睜的任由這件事發展下去,所以這件事很快就會鬧起來,那時天下皆知,那時你父親的舊屬就必定會通過別人的嘴知道這樣的事,這樣一來,總是要比皇帝的親口承諾要讓他們肯相信的了,」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又道,「若不為此,他怎麼可能撇下有孕的筠兒不顧,每天都留在你的靜怡宮中,而姑媽身為太後,竟然也就听之任之的不管?」
我心下漸漸清明,一切果然就是我所猜想的那樣,凌御風果然是有目的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我,只是我于心底深處到底對他還有著期望,只是我終究還在愛著他,是的,我還愛著他……
所以我多麼的希望這世上會有奇跡,我一覺醒來,會發現自己依舊身在十方庵外的野桃林里,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從不是我夢里那樣的人,碧藍的天空如洗過的干淨,我抬頭,會看見漫天都是粉色的花瓣在飛舞,而我,只是伏在他的膝上睡著了,不小心,做了個不好的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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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葉子諾並未逗留太久,在听到那四位鐵血侍衛搖船過來的水聲時,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劃著那葉小船悄無聲息而去,我木然的看著他的背影漸漸的隱進花葉里,心里澀然一片……
回到靜怡宮,凌御風正坐在竹榻上喝茶,見了我就笑,「說你去采蓮蓬了,朕正擔心呢,可巧你就回來了,」說話間,他隨即就眉頭一皺,「你哭了?」
我輕輕搖頭,「臣妾眼里進了砂子,」說完不再理他,徑直進屋去躺下了。
身後悉悉索索,他跟進來坐在床邊,扶著我的肩膀問,「婥兒,你不開心麼?」
我閉著眼楮不理,他已經習慣了我的冷淡,輕嘆一聲,想是知道迎秋定是向著我的,便喚進月兒來問,月兒自是沒有真心話給他,胡亂拿話敷衍了,凌御風在床邊默默坐了會兒後,便輕嘆一聲,出去了。
我在屋子里連著躺了三天,方才起床走動,迎秋見我臉色沉暗,忍不住皺眉,背了月兒悄悄對我道,「娘娘也別盡信那葉子諾的,都說無利不起早,他這樣一而再的對娘娘說這些,不定窩了什麼壞水呢,奴婢總瞧皇上沒他說的那樣壞。」
近些日子,迎秋已是一而再的為凌御風說好話了,我再忍不住,騰的就發起火來,「我怎麼就是信他的話了,他告訴我的那些,當日在城南小牢中,我明明是親耳听見了的,父親說完了那些話後就自盡而死,」說到這里,我閉一閉眼,死命的一咬牙,道,「我再怎麼不肯相信,又如何能騙得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