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會是真的睡著,就听四周靜了一下,景王便喝道,「你干什麼?」
紅姐毫不客氣的使勁拎起我的衣領,她輕微的鼻息拂過我的臉,就道,「王爺,她……她睡著了。」
「睡著了,」景王顯然絕想不到這個,一拍桌子,「怎麼可能?」芒
杏兒的聲音怯怯回道,「稟王爺,娘娘自從中了落魂散,這段日子就經常這樣了,前面還說著話,後面就睡著了,有次正在喝湯,差點就臉栽進湯碗里。」
「怎麼會這樣?」景王雖還是疑問的語氣,聲音卻小了很多,顯然是早也知道我這情形的。
我忍不住在心里暗笑,所謂搬石頭砸自己腳,這樣的事景王和他的屬下還真就沒有少干。
果然,就听景王問,「她要睡多久?」
「說不準,有時一倆個時辰就醒了,有時,就要大半天,」杏兒道。
景王就有些氣急敗壞,「紅兒,有什麼辦法讓她醒?」
紅姐的語氣恭敬中帶著絲女人面對愛郎時特有的柔媚,「這……若要她醒,就只能解了她身上的落魂散了。」
「哦,」景王卻猶豫,半晌,竟道,「罷了,那就等她醒來。」
我心下頓時一涼,這景王果然是個狠角色,竟是不肯輕易的上當。
就听景王吩咐紅姐和杏兒,「你們兩個在這里守著,她一醒了就讓她寫信。」格
杏兒沒有吭聲,紅姐卻有些猶豫,「若,若是她不肯寫呢?」
「不肯寫?」景王的語氣里明顯有著弒殺的血腥之氣,「不肯寫就別怪我直接將她拖到吳都城下,讓對壘的兩軍都看看這位尊貴的太子生母是多麼的風華絕代,美艷無雙。」
他這一著實在太過陰毒,我無法想象當堂堂太子的生母,當朝正一品的皇貴妃被叛軍押在吳都城下時,凌御風會被逼成什麼樣,那時,所有人都會看著他,看著他在自己的妃子被敵人所擒時,他到底會如何抉擇?
救我,勢必要答應景王的條件,那時不戰自敗不說,更有損天家威嚴,不救,又勢必落得個薄情寡義冷血殘忍的名,讓天下人不恥。
這樣想來,只是讓我寫封信提醒下凌御風,其實還是客氣的,想來,景王自己也不願走到那一步,擒嫂逼兄,說出去到底不好听。
我閉著眼楮,腦子里亂哄哄的想了許久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唯一能拖得一二的,就是睡,睡得著就睡,睡不著就裝睡,拖得一時是一時!
我果然就這樣一直睡了下去,起先還是裝的,在床上直挺挺躺了一會兒後,就意識昏沉真的睡著了,這一覺像是睡了很久,又像是並不久,臨醒時的迷迷糊糊中,我還能記得自己要裝睡的事,閉著眼楮不肯睜開,只側耳听著屋子里的動靜。
四周卻是靜悄悄的一點響動沒有,也不知道那紅姐和杏兒是不是在,我只怕紅姐會在,僵著身子不敢動,突然,就听身邊紅姐冷冷道,「醒了就不要裝著了,起來吧。」
她已經知道我醒了。
我無奈何只好睜開眼楮,默然的看著她,屋子里已經黑了,桌子上的燭火微黃搖曳,紅姐的臉色影影綽綽的看不清,對杏兒吩咐,「將小炕桌搬來。」
小炕桌上放著之前的文房四寶,硯台里的墨跡已經干了,杏兒擔憂的看了看我,就慢慢的重新研墨,我心知無法躲,索性就提了筆起來在那宣紙上沙沙的寫了幾句,筆一扔就翻身睡倒。
見我乖乖的寫了信,紅姐滿意的輕哼了一聲,我靠在軟枕上看著她笑,「恭喜紅姑娘在王爺跟前兒又立了一功,他日王爺奪得了這天下,想來姑娘一定是要貴及三品,寵冠後宮的了。」
紅姐顯然沒有想到我竟陡然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饒是她心冷面冷,到底是個女子,立時一張粉女敕俏臉就漲得血紅,我卻又笑著道,「只是後宮有後宮的規矩,入宮為妃者必定要家世清白方正,似姑娘出身玄天門,嗯,這江湖喊打喊殺的人……」我拖長著聲音意味深長,「呵呵,也無妨了,左右是規矩就能改,王爺得了天下,那麼這天下就都是他說了算的,何況小小一個宮規,金口一開,即便是要封姑娘為後,這天下臣民又有誰敢說什麼,紅姑娘,你說對不?」
紅姐的一張臉青了又白,半晌,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呼的轉身大踏步而去,然而腳步落地生塵,顯然是落腳頗重,被我氣得不輕。
杏兒在一邊想笑又不敢笑,待紅姐出了營帳,她方才捂著嘴樂了出來,向我道,「娘娘這張嘴真真是殺人不用刀子,紅姐雖侍奉了景王爺,可景王爺人前卻從來就沒承認過她的身份,她的心里本就橫著根刺,偏娘娘又拽著這根刺使勁兒的劃拉,這會子只怕她的心里已經血流成河了?」
我卻嘆了口氣,「那是她自己看不透,景王不承認她的名分,對她未必就是壞事,這場爭戰局勢已經很清楚,景王是必敗的,那時她又能有什麼好兒,退一萬步說,就是景王真得了天下,以她的出身又能給個什麼樣的好位份?皇後之位必定是景王妃的,三品以上的妃位也絕輪不到她,而就算是君寵再盛,她終有美人遲暮的那一天,如花美人卻每三年一批的涌進,那時深宮寂寞難見君顏,宮妃之間又爾虞我詐防不勝防,你說,她的日子能好過到哪兒去?」
杏兒頓時咋舌,「呀……,」她滿臉驚詫的眨著眼,落在我臉上的目光里充滿的吃驚和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