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立維抓著手機直撓頭,這可真是個大麻煩,他得想辦法趕緊把她弄回香港去,省得夜長夢多。
不經意抬頭,只見另兩個大男人都齊刷刷地瞅著他,六叔倒也罷了,見誰都是一副冰山臉。
關鍵是二哥霍河川,他黑眸直直地看著他,毫不避諱,那眼神涼嗖嗖的,凌厲得象兩把小刀片,仿佛還淬了火,定力差的人,一準給驚得趴下,更不敢和他對視,難怪這麼多年了,二嫂對他不來電,他嚴厲起來就這樣。肋
他總覺得二哥今天很奇怪,似乎有什麼心事。
兩人均不動聲色,相了一會面後,鐘立維最後笑了,問︰「二哥,有什麼話直說吧?」
霍河川呷了一口酒,反倒若無其事了,跟平時沒什麼差別,他頓了頓才說︰「你小子天生就是一惹事的主兒,按說不該我管,我也管不著,可是連累旁人就不好了,姓紀的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很直白的陳述語氣,有絲警告的意味,鐘立維心里咯 了一下子。
他模了模鼻尖,有點涼,大概冷氣開得太足了。
最近風平浪靜的,除了攤上紀敏兒這個麻煩,他好象沒做什麼錯事。
屋子里有些沉悶,鐘南山波瀾不驚,仿佛置身事外,只顧坐在那里抽煙、喝酒。
這幾年,他的煙癮和酒癮越來越大了,鐘立維心里不是滋味,那雖是他的六叔,但更是他的朋友。鑊
唯獨大黃很精神,不解風情地在屋子里吐著舌頭亂躥,高大的體形佔據了不少空間,顯得這屋子多少有點窄巴。
霍河川喝了一聲︰「金剛,安生點!」
大黃立刻乖乖地跑過去,匍匐在他腳下,伸著通紅的舌頭咬他褲角,鼻子里咻咻噴著氣。
剎那間,鐘立維頓開茅塞,心里著實翻騰了一下,他果然得罪了二哥,難怪二哥對他臭著一張臉,還把大黃從家里帶出來了。
他笑嘻嘻的,又去捋虎須︰「哎,要說二嫂對大黃的感情,那可沒得挑!」言下之意,二哥你連大黃都不如。
霍河川正撫弄狗狗背上的金黃長毛,被他一句話激得,狠狠在大黃身上抓了一把。
大黃吃痛,抬起眼簾看了看主人,無辜地吠了兩聲,又去咬他褲管。
鐘立維哈哈大笑,站起來朝門口走︰「我出去回個電話。」
霍河川說︰「你小子別想開溜,一會還有你的任務!」
他頭也不回,沖身後一擺手︰「得,我知道您不會輕易饒過我!」
走廊里的光線很暗,更顯四周暗沉幽深,只有指尖盈盈跳躍的紅芒閃爍,他站在那里,身後是盡頭,靠近頂棚開了一扇小窗,映出烏沉沉的四稜天空。
他眯著眼楮,象潛在暗夜的鷹隼一樣一點點搜索過去,小安子,究竟在哪一間包房?他還真有點想她。
她那副天生的「好」嗓子,能躲過今晚一劫嗎?
如果不是來這家最大的歌廳,他幾乎已經忘了,原來當年他曾經那樣「迫害」過她。
心里終是歉疚和不安,象這樣的蠢事,他究竟做過多少件?要細數起來,他不敢想。
他希望她全部忘記了,還是忘了的好。
直到腳邊散落了一堆煙蒂,他才想起正事。
他撥了第一通電話,听筒里只「嘟」一聲響了一下,立刻被接通了,女子嬌柔驚喜的聲音傳來︰「立維……」
他開門見山,聲線里噙了一絲冷意︰「你是紀寒的妹妹?」
「是!」
「為什麼不告訴我?」
女子有點委屈︰「你從沒問過我。」
「紀氏在京城不受歡迎,你該知道的。」
紀敏兒一撇小嘴︰「可是沒有法律規定,紀家的人不能涉足北京!」
「你找了霍河川的老婆?」
紀敏兒咯咯樂了,反問︰「不能嗎?我們是好朋友,並且她差點當了我嫂子!我來北京就是為了找你,可你躲了我,我只能去找她,然後逼你出來!」
鐘立維有點頭疼,這個女人果然不能招惹。
「我讓人買機票,你明天必須離京!」
「那我干嘛來了,白跑一趟?」
「說好了,見到我本人後,你必須回香港!」
「看本姑娘心情了……」
「明天等我電話!」
他不給她機會辯解,果斷切了通話。
頭疼,他撫了撫眉心。
對待女人,他向來不喜歡用強硬的態度,這次是例外。
又有電話進來,他接听。
「嘛呢,打你電話還關機?」
「沒電了,剛換了電板。」他扯謊。
「快點,不是說好了嘛,這都快八點半了,怎麼還不到?」
「在這邊遇到霍二哥了,臨時有點事,絆住了。」他不慌不忙。
對方調侃道︰「喲,你和霍二看上同一個妞兒了?」
鐘立維笑罵︰「你大爺!等著,我馬上過去!」
……
大包間內震耳欲聾,陳安卻昏昏欲睡,她很少來這種地方的,簡直太鬧了。
她悄悄站起來,告訴方中平,說自己想出去透透氣。
「用我陪嗎?」他問。
陳安擺手︰「別,你是主角。」
她艱難地從人牆中突出重圍,感覺兩道**的目光追隨著過來,直直落在她背上,立刻滾過兩團火。
她加快了腳步。
外面的溫度比里面低,空氣也好,陳安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朝兩廂看了看,七八步遠的距離處,一個高個子男人正在吸煙,大概和她一樣,出來躲清靜吧。
那男人不經意間看了過來,四目相踫,陳安腦中轟的一聲,霎時清明了。
只見昏黃的霓虹和煙霧的掩映下,一張極漂亮的男性臉孔,雖然帥氣卻過于有些陰柔,讓人感覺有幾分邪氣,就象摻了毒的香水,只要沾上一點,就會讓人麻醉而亡。
五官出眾還不是重點,關鍵是他長了一顆極有特點的美人痣,在兩眉中間靠下一點,和演員吳秀波一樣恰好長在同一個位置,簡直妖孽!
尤其一笑,那顆痣仿佛也跟著在笑,一冷那痣也跟著降溫了,邪門極了。
陳安一眼就認出了他,高樵!
兒時的玩伴,少年時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