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晚上,他話癆一樣,不給喬羽插話的機會,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甚至他們眼神交匯的霎那,他仿佛多生出了一只眼楮,不是給她夾菜,就是故意地踫她一下,提醒她,有他在場,什麼都是枉然,什麼都是徒勞。
他,天生就是個破壞者。肋
鐘立維沉著嘴角,沒錯,他就是個破壞者,他壞了她多少好事,小時候她喜歡二哥,他愣是給她攪和黃了,後來還有……
手機就在這時響了,裝在褲袋里,發出嗡嗡的聲音,好象來自體內,更象他蹦蹦跳動的心髒。
他遠遠朝電梯方向看了看,陳安還站在那里,藕荷色的身影,被頭頂昏黃的光投射著,顯得顏色有些暗沉,她的表情也看不真切……
聲控燈忽然間滅了,樓道里陷入一片黑暗的寂寞里,只有他口袋里單調的嗡嗡聲。
1……2……3……他數著心跳,數著這寂寞,就象在國外的夜晚,他獨自一人坐在高高的天台上,對著寂廖的霓虹,或是對著當空皓月,他一天天數著日子,數著需要多少天,他才能忘記她,或者是,需要多少天,他心里才不再難過。
九百八十七個日夜,他熬了987天,一天天的,終于,他煞不住了,他跑了回來。
……28……29……30……樓道里還是漆黑一團,手機鈴聲斷了,又重新響起來。鑊
象是較著勁,他不動,她也不動,但他清楚知道,她是在氣他。
忽然間,一股怒氣直沖腦門,壓抑了一晚上的情緒幾乎立即爆發出來。
他再也沒有耐性從第30下,一下一下數到987!
他掏出手機,指尖一滑,屏幕亮了。
是高樵!
帶著一股子蠻力,他狠狠按了接听鍵。
「喂!」甕聲甕氣的,聲控燈一下子點亮了。
「你大爺,磨蹭這麼半天,打擾你好事了?」高樵不緊不慢,輕松戲謔的口氣。
他抿著唇沒出聲,只有短促有力的呼吸,一起一伏,讓高樵覺察出異樣。
高樵樂了,繼續調侃他︰「丫的,真讓我猜著了,哈哈……半路里突然來個急剎車,小心陽萎,以後生不出高質量的兒子,你這枝兒斷了,問題可大發了!」
「滾丫的,就你那張破B嘴,得得不出好屁來!」他沒好氣道。
高樵笑得幸災樂禍,心里舒坦極了,老兄心情不好,他一耳朵就能听得八.九不離十,他越不高興,偏偏他心情越好。
「喲 ,誰啊,敢惹我們鐘少,活膩歪了!而且,誰有這麼大面兒,讓我們鐘少煩惱,橫豎都是些不相干的人!」只除了那麼一位,他故意吊一吊他,沒有說出口。
果然,鐘立維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他語氣平靜地問︰「哪天回來,我派人接機。」
這下子,高樵倒愣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接機?沒有過的事兒!
「KAO,這兩天燕白虎吃多了,還是股市大反彈,你大少爺忒閑了!?」
鐘立維眉尖一挑,提醒道︰「前幾天不是說過,老弟出差辛苦,回來我給你接風洗塵!」
高樵挖了挖耳朵,確實沒听錯,而且前幾日通電話,他好象是這麼提過一嘴。
不過,怎麼總感覺這麼別扭。
高樵笑罵道︰「不會是酒無好酒,宴無好宴吧?」
鐘立維不陰不陽地一樂︰「你得罪過我?多咱我給你擺過鴻門宴?」
「好象沒有!」
「那不結了!」
越是這樣,高樵反倒越不放心。
「你TM就裝吧,我听著吧,怎麼這麼曖昧呢!不過我先聲明,我高樵性取向正常,也不是什麼雙性戀,您千萬別打我主意,高家我是獨子,就指望我傳宗接代了!」
鐘立維恨不能一腳踹過去,可惜夠不著,他譏諷道︰「有本事,你讓劉子葉給你生上一男半女的,這婚鐵定離不了;你口口聲聲愛劉子葉,也斷不能讓別人有機會插了足!」
一句話戳在高樵痛處,這家伙立即老實了,閉口不言。
一眼瞧見安安從電梯那邊走過來,鐘立維用手捋了捋脖頸,真干,本來就干,又說了這一晚上的話,這會兒嗓子眼干得生煙。
「丫甭廢話了,什麼時候回,哪個班次,我派阿萊接機。」
只听高樵在那頭嘀咕了一句。
「那成,就這麼著吧,手癢技癢了,密雲的訓練場,咱不見不散!」鐘立維說完,利索地收線,時間剛剛好,陳安也到了跟前,他右手一翻,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腕子。
她一甩手,想抖掉,可他抓得緊,象一道鐵箍子,他的聲音懶懶地在頭頂上方響起︰
「喲,怎麼,沒追下去啊,還是覺得沒勇氣?」
她大眼楮瞪得溜圓,仿佛兩顆漂亮的水晶球︰「鐘立維,鬧夠了沒?」
他眉峰一挑︰「你認為我在鬧,陳安,我有那麼無聊嗎,我鬧你什麼了?」
她小臉一下漲紅了,嘴唇顫了幾下,一時無法說清楚。
她有意見,她就是有意見,卻滿心滿月復的,倒不出來,瞪眼吃啞巴虧。
他平靜地看著她,最後笑微微的,有幾分賴皮︰「不就是請個客嘛,我幫你支應了一下,至于嘛,這麼小氣!」
她也看著他,情緒漸平,她說︰「鐘立維,別再這樣了,我還是我,你還是你,不會因為你說過什麼做過什麼而改變……」
他一下松開對她的鉗制,身子往身後的牆上一靠,吊兒郎吊的,依舊是笑呵呵的模樣,但看在她眼里,卻是諷刺,是不屑一顧。
他斜著眼楮看她︰「對著那張臉,看了一晚上了,這人都走了,還沒看夠嗎?怎麼不繼續站那緬懷了,漫漫長夜,有的是時間悼念逝去的,顯得你多長情啊!或者你心里已有了計較,打算破鏡重圓是不是!」
她剛平復的心境一下又亂了,破鏡重圓,又是破鏡重圓!
這是今天第幾次听到的,刺耳極了。
她即使想破鏡重圓怎麼了,就有罪了?
又有哪個人規定她不許破鏡重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