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烏黑的眸子在她臉上來回流連幾遭,最後定在她眼楮上,他的眼楮,古井似的深邃,似乎要看好久,才能看到倒映著影子的水面,那麼得靜,眼楮對著眼楮,讓陳安覺得,仿佛是心對著心,他的心在一點點兒向她靠攏、靠近,讓她漸漸安靜,漸漸安穩。肋
「陳安!」他說︰「第一,我和唐笑柳沒什麼,世伯的女兒,一般的交往而己。」
陳安抿了抿唇,沒說什麼,無關痛癢嗎?好象是。
「第二……」他放緩了語氣︰「我想說一下陸然!」
他看到她眼神明顯蹦了蹦,似乎踏到地雷一樣,他猜到就會這樣,她討厭那母女倆勝過一切,唯恐避之不及,他是知道的。
換了是他,他也反感她們。
那時安安還小,對她們一無所知,只知道是家里的客人,可是他心里跟明鏡似的,卻不能告訴她。他眼睜睜看著小小的陸然搶安安的玩具,彈安安的鋼琴,甚至肆無忌憚賴在安安小床上睡大覺……一次兩次,安安咬著小嘴唇忍了,次數多了,安安不干了,陸然拿什麼,她就往回奪什麼,甚至兩個小女孩動手打起來……他氣不憤,拉著安安跑掉了……
「對不起,我不想談她!」她聲線上揚,有幾分偏激,幾分激動。
那個名字,提起來就是場噩夢。
他看著她郁郁寡歡的臉︰「我不是要談她什麼,只是想對你說,那天在機場,純粹是巧合!」鑊
陳安重重喘了幾口氣,那個名字壓迫著心肺,讓她沉重。
她等待他下文,然而過了好久,他都沒有再說什麼。
「不想解釋解釋?」她問。
他搖頭︰「沒有,本來就沒什麼,所以也沒解釋的必要!」
她忽然笑了︰「你很聰明,是怕越描越黑吧?」
「陳安!」他咬牙,眉峰抖了抖,似是氣著了。
她莞爾一笑,搖了搖手,然後說︰「我知道的!」
鐘立維一下子呆住了,那笑容象一線陽光闖入心房里,他覺得眼前倏地明媚起來,連日來陰霾的心情似乎一掃而光,他終于為幾日的心煩找到了理由。
「安安——」他叫她,白淨的面皮有幾分羞赧,幾分動情,心里翻滾著什麼,有些話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她歪著腦袋看著他,有些調皮地問︰「又想解釋了?」
鐘立維眉峰一揚,心里那只醞釀著、鼓脹脹的氣球,霎時被她的話刺破了一個洞,一聲漏了氣。
他于是瞪她,這人,不懂浪漫,就會破壞氛圍。
他不是擅長表達感情的人,更不是隨意表達感情的人。
「不!」他氣乎乎的,真想掐她。
陳安暗暗松了口氣,他想表達什麼,她大概猜到了,她再不清楚,也枉為二十幾年的交情了。
只听他撥了電話,說道︰「在國貿東邊的遠洋大廈停一下。」
那兒,是她公司的地址。
她完全放松下來,昨夜幾乎沒合眼,這會子困意上來了,只一會兒的工夫,她就睡了過去。
鐘立維看到,心里暗嘆,沒心沒肺的家伙,連句謝謝也免了,這壞毛病,他從小慣的!
她睡得很沉,頭靠著座椅後墊,車子轉了個彎,她的頭向一旁滑去——他悄悄挪了一子,一條臂膀伸過去,她的頭于是枕在他肩窩處,她略動了動身子,尋了個更舒適的姿勢。
他呼吸一滯,她在他懷里,這樣親密地被他輕擁在懷里,他連呼吸也不敢重了,生怕她一醒,就會立即逃開他。
他將手機調成靜音。
車廂里太靜了,空氣仿佛被抽走了一部分,他心髒那塊,一下快似一下地跳得劇烈起來,象一面戰鼓,不停地吶喊喧泄著——鐘立維喜歡陳安,小維子愛小安子。
小時候不得要領、盲目地湊近,在這刻,清晰得凝成一股意志︰愛她,愛她,愛她……要她,要她,要她……
他脖子轉向一邊,閉上了眸子,強迫自己不去看她,可心里,有無數面鏡子映出她的面容︰她柔美縴巧的嘴唇粉紅而透明,涂了薄薄一層唇膏,透著深深的蜜意和誘惑;她耳側向下,是一段柔白細膩的頸子,被淺綠的衣衫襯著,象盛在翠綠碗中的牛女乃一般,泛著光澤,細得起膩;她呼吸勻淨,被衣衫包裹的胸口隨之一起一伏……
他只覺渾身的血在一點點兒涌向大腦,臉上也一點點兒熱起來。
真是要命!
他忍著不去想,拼命不去想,可大腦仿佛不是他自己的。
懷里擁的是一顆炸彈,隨時將他炸成碎片。
車子又是一陣慣性地傾向一邊,她的頭壓過來,在他胸口,重重的,擠著他心肺,擠著那股熱血,沸騰地沖向腦部,他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勇氣……
別怪我!
他一俯身,嘴巴準確地吻在她精致的鎖骨上,那在外的性感的鎖骨,象是一道邀請,讓他憋了很久了,終于忍不住一親芳澤。
她的肌膚,她的味道,她幽幽的體香,象是一把熊熊燃燒的柴禾撒在自燃的火種上,瞬間火上澆油,星火燎原一般。
他不滿足,想要更多,他一只手捏住她白皙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她嘴唇。
安安早一步就醒了,懵了一般,直到他堵住了她的口,她像是被燙到,開始左避右閃,手攥緊了他衣擺,他卻牢牢控制了她,他有力的舌鑽進她口內,纏住她的,她舌根又麻又痛。
「安安,叫我名字……」他喘息著。
她終于得到緩解,趁機一口咬下去,一股血猩味直沖喉嚨,鐘立維疼得松了手。
她逃難一般拉開車門,鐘立維臉色大變,伸手去拉她︰「安安!」
她更快,倉惶跑了。
他才發現,車子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
陳安跑得飛快,後面有雙眼楮盯著她,她只想快些逃開他視野的範圍。
踏上台階,有人叫她。
「安安!」
她听不到,跑進了大堂。
鐘立維忽然心情大好,那台階上,站著的赫然是那個人。
他朝旁邊看了看,果然停了一輛白色的帕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