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上的男子朝這邊看了看,然後信步走下台階。
鐘立維嘴角牽了牽,心里愉悅得似乎長了對翅膀,他想要笑,可是沒笑出來,隨即一皺眉,這小妮子,下嘴真狠,咬得還真疼。
他又朝外面看了一眼︰喬羽,這次,我絕對不能輸給你!肋
他抬指一按鈕,隔音板升上去,他吩咐道︰「去密雲!」是時候會會高樵了!
老高從後視鏡里看到,鐘先生笑微微的,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胳臂,極愜意似的,完全一掃整個上午的陰沉。
他也會心一笑,老板這回啊,終于遇到正主兒了!
陳安奔進大堂,沒有去尋電梯,而是逃進一樓的洗手間。
她感覺自己狼狽得,就象身後有只狼,呲著森森的尖牙在攆她,她慌不擇路,心里咚咚跳成一團,她急于要找個相對私密的空間梳理亂糟糟的心情。
有人叫她,她听到了,好象是喬羽的聲音,但她不確定,身邊來來往往的有幾個人。
即使真的是他,她也不能停下來。
面對他,那是另一番尷尬和慌亂,她能說什麼,她能對他說什麼,她什麼都不能說。
就象鐘立維說的,他和陸然沒什麼,所以沒必要解釋。那她呢?
她和鐘立維本來也沒什麼,可是剛剛,分明又有了什麼。
所以她逃了。
旋開水喉,掬了一把清水澆在臉上,冰涼的水遇到滾燙的面頰,她激靈靈地打了個寒噤。鑊
鏡子里的她,臉色驟然蒼白,但那份狼狽,慌張和迷茫依然刻在上面。
她的手抬起來,按在唇瓣上,嫣紅欲滴的唇,微微有些腫脹……清醒的那刻,她看到他燒得通紅的眸子,和眸子里毫不掩飾的**,他曾經吻過她,但沒有哪次,比這次凶鷙而渴望,她下巴被他攫住,她去推他,觸到他臂上緊繃繃的肌肉,緊得象是要沖破皮膚的束縛,她驚得什麼似的,手向下一滑,攥緊了他衣擺。
陳安閉了眼,下頜處,有些僵硬和疼痛,那只有力的大掌仿佛還放在那里,用力地握著她。
她忽然就難過起來,心酸起來,為什麼難過,為什麼心酸,她說不出道不出,只覺胸口那里,憋著一股子淚意。
她一睜眼,猛然看到脖頸下方有片觸目驚心的淤紅,她的心髒狠狠抖了一下……
在洗手間磨蹭了足夠長的時間,她才上樓,今天她只請了半天假。
格子間略微空蕩蕩的,很靜——顯然外出吃飯的人還沒回來,她一邊朝自己辦公室走,一邊和經過的同事一一打招呼。
直到坐在那把椅子上,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不過一顆心終歸是徹底踏實下來。
屋子里有些暗沉,她雙腿一撐地,轉了下椅子,面朝窗口,椅輪向前一滑,她伸手拉開百葉窗,立即,金色的陽光毫無預兆闖進來,她微微眯起了眼。
陽光的味道,油墨紙張散發的芳香,門口的巴西木,這熟悉的環境,這份熱愛的工作,這幾年,一直是她生活的全部。
外面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盡收眼底,恍惚之中,什麼都未曾改變。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從包里掏出手機,沒有短訊和未接電話。
她不由一陣失落,心里也惴惴的。
她該渴望什麼,還是該厭惡什麼?
心底里那根弦,被反復撥弄,一遍一遍彈奏。
怎麼一下子,就不淡定了呢?
門外有人敲門,篤篤兩下,門一開,一條白色的影子撲過來。
「哈哈,安安姐,你終于來了,可想死我了!」
陳安一驚,手不由自主放在鎖骨處,遮住那塊吻痕,再面對小秋時,她竟然有幾分不知所措。
她笑了笑,有點兒不自然︰「坐吧。」
小秋一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兩手托住腮,關切地問︰「病好了嗎?還想去看你呢,可是不知道你住哪兒,二貓老說忙,又不肯帶我去,真討厭!」她邊說邊噘起了嘴。
陳安愈加尷尬,只得說道︰「好了好了,謝謝妹妹關心了。」
「真是的,安安姐,你這一年365天都不帶病的,這一病啊……嗯,瘦了,下巴也尖了……」
她撲閃撲閃的眼楮,在陳安臉上逡巡,一圈,又一圈。
陳安忙低了頭。
忽然小秋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乍乍呼呼道︰「……哎,安安姐,幾天不見,感覺你不一樣了呢……奇怪,哪兒不一樣了……」更象是自言自語。
陳安嚇了一跳,只覺身上的血液急速往臉上涌,像是點燃了一堆柴禾。
「當然不一樣了,你剛不是說我瘦了!」她混淆她辨別。
「不是,不是!」小秋搖手。
陳安不免心虛,心髒咚咚響個不停,別是她看出什麼來了吧。
「對!」小秋猛然一拍桌子︰「安安姐,你是不是談戀愛了,這會兒一副小女人嬌羞的樣子!」
嬌羞?她差點嗆到。
不過還好——她松了口氣,穩穩地將心放平。
「這才幾天啊,我找得到人才怪,再說生著病,哪有精力!」她瞪她︰「好了,停止你好奇的小宇宙吧,時間到了,快去工作!」
小秋一吐舌頭︰「我就說說嘛!」她站起來,忽又想起一事︰「安安姐!」
「說。」
「這周五咱們去听音樂會吧,我有票!」
陳安心不在蔫︰「不去,一來沒那音樂細胞,听不懂,二來附庸風雅的事情,我從來不做!」
小秋嗤笑︰「安安姐,你太老土了,連個崇拜的偶像都沒有,我听音樂會是假,追星才是真!」
陳安白她一眼︰「前年你追蒲巴甲,去年你追小沈陽,今年打算追誰啊?」
小秋咯咯樂,拇指和食指一對勾︰「換性別了,這回我追鋼琴小天後Alberta,中國人哦,她長得可真漂亮啊,身材高高的,做模特肯定也行,尤其那雙眼楮,真真兒勾魂奪魄賽過張曼玉!對了,再過不久,她客串的電影就要上映了……」
陳安一口氣憋在那里,半天沒緩上來,小秋什麼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