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將玉佩收進去,我忙搶了過來道︰「既然這流蘇破損得厲害,不如臣妾給它換了,您再還回去。」語畢,也不等他開口,便起了身朝外頭道,「初雪。
「奴婢在。」初雪走了進來。
我將玉佩交給她道︰「你下去找條好看一些的流蘇,將玉佩上的換下來,好了再拿來。」
她小心地接過,點了頭道︰「是,奴婢這就去。」
待她出去,感覺身後之人也起了身道︰「這宮婢朕看著面生,怎麼,你原來的那宮婢呢?」
想來,他說的便是晚涼了。淡笑一聲道︰「犯了錯,臣妾罰她去外頭了。」
「哦?」他的眉毛微佻,戲謔地開口,「朕覺得你可不像是那種人啊。」
「哪種人?」歪著腦袋問他。
他卻是淺笑不語。
隔了會兒,他又躺下去,拉我過去,一面道︰「朕至今尚未翻過你的牌子,你心里可有什麼想法?」
微微怔住了,好端端的,他如何說起這個來?他還問我有什麼想法。呵,說實話,我並不曾有什麼想法。
听我不說話,他又道︰「母後找過你幾次,是為何?」
原來,他都是知道的。
轉念又一想,他不會又要以為我是太後的人吧?抬眸瞧著他,見他正直直地看著我,看來是等著我回答。思忖了下,老實地答話︰「太後說,為夏侯家開枝散葉是我們後妃的責任,太後希望後宮多一些孩子。」
「孩子。」他淺笑一聲,靠近我道,「朕只問你,你喜歡麼?」
有些吃驚,這個問題,我似乎還從來沒有想過。又怎能一下子問我喜歡不喜歡?
尷尬地開口︰「皇上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朕只是……」他低咳一聲,卻又不繼續往下說,只轉口道,「再去上林苑,要等到三月初九了。」
話題轉得太快,我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半晌低低地應了聲。
再看他,他卻已經不再說話。
我忽然想起他說過的話,他說,不喜歡太過柔弱的女子。所以,他才要教我射箭的。方才說,去上林苑的事情,三月初九,會有一場盛大的狩獵會。
姚妃即便出身將門,如今懷了帝裔也是動不得真格的。千緋便更不必說了,那麼,她們一個個,必然只能留于觀看席上遠遠地看著了。
芳涵說,女人在後宮,要是想永遠立于不敗之地,必須要生下一位皇子。可我現在卻覺得,有孩子,有時候也未必會是好事啊。
報唇,笑起來。
听見我笑了,他才開口問︰「笑何?朕發現你,很喜歡笑。」
抬眸看他,他也是淺淺地笑著。我湊近他,低聲問︰「臣妾不過想起方才皇上問臣妾的話,臣妾倒是想問問您,您喜歡孩子麼?」
他也被我問得一怔,沉默了片刻,才道︰「孩子于朕,有的,是責任。而有的,卻是一種期待。」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未看著我。目光直直地看著頭頂飄逸的慢帳,那種感覺,說不出的空洞。
我細細地咀嚼著他的話。
他作為帝王,自然是要讓後宮的嬪妃們雨露均沾,這就是責任。縱然他貴為天朝的皇帝,也依舊需要周旋在眾多妃子中間輾轉,以此,來鞏固夏侯家的勢力。
而他口中的期待……
如果,我理解的沒有錯,那便是與心愛之人的孩子。
夏侯子衿,是麼?
瞧著他,這話我卻沒有問出口。
可是,我在心里告訴自己,是的,一定是的。
他愛拂希呢,可拂希早已經不在了。那麼,誰的孩子,他還期待呢?
我正想著,听他忽然又道︰「歷來,後宮之中,四處危機。朕自然也是擔心……」他說話的時候,直直地看著我。
我哪里會不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
只是,我卻忽然又想起拂希,據說她也是懷了帝裔之後疫的。相信夏侯子衿也和我一眼清楚明白,後宮的女人,站在聖寵的鼎端,光芒萬丈的同時,所要承受的危險,也不是一日可語的。
如今天朝後宮之中,千緋和姚妃都懷了帝裔,我深知,很多雙眼楮,看著她們。
「縱然只是一種責任,朕也不希望他們受到傷害。」這一次,他把話都說得明了起來。
我才是,怔住了。
玉婕妤告誡我說,千萬踫不得千緋。而他此刻,卻能夠如此明白地和我說出來,我忽然有一種感覺,比起她們月復中的孩子出事,他似乎,更怕是我動手。
所以,才要如此急切地說出來。
心頭感動著,我知道他的意思。
笑一聲道︰「皇上放心,臣妾絕不會做那樣的事。」我雖然厭惡千緋,可我一開始便說過的,從未想過要去害她的孩子。
他抬手,緩緩拂過我的臉龐,低笑著︰「朕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異常的滿足。
我還想開口,他卻側了身,闔上雙目道︰「朕睡一下。」
反應過來,忙應了聲。他已經放開擁住我的手,又側身向內。伸手過去,幫他蓋好被子,想了想,便起了身。一會兒朝晨和初雪回來,必然是要叫我的,免得,吵醒了他。
他倒是沒有叫住我,我轉身,朝外頭走去。
才出到外頭,便見李公公追上來道︰「娘娘。」
我瞧了他一眼,才又想起孫太醫的事情來,便問︰「孫芮的事情辦妥了麼?
他許是想問夏侯子衿的事,卻不想我先問了孫太醫的事情,一怔了下了,才點頭道︰「是,辦妥了。」他瞧我一眼,終是道,「皇上還好麼?」
我應了聲道︰「在里頭休息,你去外頭守著,皇上若是有事,你便進去。」
「是。」他點了頭,便回身站于門口。
我向前走了幾步,便見晚涼與一個宮婢迎面走來,見了我,忙側身讓至一邊.行禮道︰「娘娘吉祥!」
我停了腳步,側臉瞧了晚涼一眼,她看起來還不錯,微微放下心。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在她的面前走過。她一直低著頭,未曾抬眸瞧我一眼。芳涵教導的她那樣好啊。
走過了,才听見身後二人離去的腳步聲。我並不回頭,嘴角微微一笑,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道理我知道。
隔了一會兒,便見朝晨從外頭回來。見我在院中,有些吃驚,卻依舊快步跑上前來,在我的耳畔小聲道︰奴婢去打听過來,說太妃的情況比昨日好了很多了。」
我只問她︰「退燒了麼?
她點頭︰「退了。」
如此,我才真正放下心來。
這時,見芳涵過來,她朝朝晨道︰「你先下去,我和娘娘有話要說。」
「是。」
朝晨退了下去,才听芳涵道︰「奴婢昨日听朝晨說娘娘宣了孫太醫去永壽宮,便想到娘娘定的心中已經有了對策。孫太醫被拖出去的時候,奴婢也出去瞧了,確定他真的被趕出皇宮了。而且,皇上也說了,此生都不會錄用他。」
听她如此說,我愈發地放心,淡笑一聲道︰「如今榮妃沒了孫芮,本宮倒是要看看,她月復中的帝裔是否真的有問題。」
如果孫太醫是一開始被千緋買通的話,那麼下一個會去給她請脈的太醫,她應也是不知道是誰。她總沒有那個能耐能將整個太醫院的太醫一一買通吧?
到時候,倘若真的如我和芳涵听到的傳言那般,那麼我倒是要看看,千緋還能有什麼對策。
芳涵淺聲道︰「娘娘此計果然妙。太醫需要每日早膳後去給榮妃請脈的,那麼明日,便可知道結果了。’
是啊,明日,那我可真是要好好地等著。
忽然又想起,如果千緋月復中的帝裔平安無事,我,會失望麼?
驀地,轉身看向寢宮,耳畔響起夏侯子衿的話。
我說過,不會動手去害他的孩子。我只不過是,想看看,我與芳涵听到的謠傳是不是真的。
不管千緋月復中的帝裔是不是真的有問題,此事,我什麼也沒做。我不過是,說了裕太妃高燒不退的猜測,至于後面的一切,皆不過是孫芮自己會錯了意。
回了身道︰「慶榮宮的人知道孫芮被革職的消息了麼?」
芳涵淡淡地道︰「該是知道了。」
我又問︰「可有動靜?」
她點了頭道︰「惜嬪去了慶榮宮,至于其他,倒是還沒有任何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