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庶女到後妃︰妃子不善 大結局ヾ︰愛我如生命

作者 ︰ 絕版紫色

沅貞皇後瞧了他一眼,刻意上前一步,走在我的身上,朝他福身道︰「臣妾參見陛下。」

南皇笑一聲,開口道︰「朕忙了一天,此刻才有空過來,太子如何?」

沅貞皇後的神色略微遲疑,卻是笑道︰「沒事了,服了靈丹妙藥,此刻正休息了。」

聞言,我只見南皇的臉色一變,上前一步道︰「是麼?什麼藥竟然這般靈驗?」

沅貞皇後笑言︰「陛下可還記得那時候臣妾取來的‘雙生’之毒?那便是出自巫族之人的手,巫族的藥,無論是殺人,抑或是救人,都是神藥。」

她的話,說得我愈發糊涂。好端端的,又提及芳涵作何?

卻是南皇的臉色有些不自然,開口問︰「哦,這麼說,你有拿到靈藥了?」

「是。」她點頭,又上前道,「陛下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元光帝這一次,也撐不了多久了。陛下也累了一天了,臣妾陪您回去休息。」她說著,還不忘瞧了我一眼。

南皇眸中不悅,此刻卻也不敢表現出來,我略微有些明了了,芳涵的藥,還是被找到了麼?想起方才南皇與那將士的對話,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手,如果真是這樣,南皇一定不會放過蘇暮寒。他回去,定要大發雷霆了。

才想著,面前的人已經離去。

我猛地回身,沖進營帳,他睡著,只廖滸守在邊上。听見有人進去的聲音,他回頭看了一眼,見是我,才松了口氣。

我忙上前,低聲問︰「怎麼回事?」

我終于知道為何沅貞皇後出去的時候這麼開心了,原來,是因為那藥。

廖滸起了身,朝我道︰「這邊說話,少爺剛剛睡著。」

我點了頭,隨他走得遠了一些,才又問︰「是真的麼?沅貞皇後派去的人找到了藥?」可我想不通,既如此,她又為何說沒有找到?若只是為了騙南皇,她方才又為何要說已經有了靈丹妙藥?

廖滸卻搖頭道︰「藥是有,可卻不是皇後找到的。是少爺自己。」

我大吃一驚,月兌口道︰「不可能!」

廖滸才要說話,便听得床上之人喚我︰「梓兒……」

我忙回頭,見他醒了,忙疾步上前,坐在他的床邊,低聲道︰「吵醒了先生麼?」

他卻搖頭,淺聲道︰「睡不著。」

我擰眉,才要說話,他卻搶先道︰「來的時候我便拿到手了,一直不拿出來,是怕一旦被皇姐知道,她便留不得廖滸,也見不到你。況且,南皇那邊,也對我虎視眈眈著。」

心下一驚,眼前的形勢,他看得好透徹啊!

「所以方才你裝睡對南皇避而不見?」他不願面對南皇,還有一層原因,便是希望他的皇姐不要為難吧?是啊,若是沅貞皇後知道南皇與他之間的算計和防範,她又到底會選擇哪一邊呢?

他輕笑一聲︰「還是梓兒聰明。」

「不。」我搖頭,「梓兒終究沒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他的心思比我縝密得太多,無論是那次長葫之戰,還是過去的種種。他唯一不足的,便是他的心太軟,他太心慈了。要知道,高手過招,分秒之間,不是麼?

他疲憊地閉上了眼楮,倦聲道︰「很多時候,身不由己。梓兒,我太累了。」

「先生。」我哽咽的看著他,我知道他的累,他苦苦撐著,為了太多的人。

他想保全的人,太多太多。可,又真的有幾個人,是為了他著想的呢?

沅貞皇後說服南皇為他出兵攻打天朝,她亦是為了他暗中瓦解天朝朝中的勢力,她做了那麼多,卻從不問他是否願意!

先帝留下的基業,他真的想要麼?

突然又想起什麼,猛地回頭,看向廖滸,月兌口問︰「藥呢?」

蘇暮寒卻道︰「我吃了。」

吃驚地看著他,不知為何,我怎的感覺有點不相信呢?

咬著唇道︰「先生真的吃了麼?」

他睜眼看著我,笑道︰「不信我。」

不。我搖頭,我信,我太希望可以相信了。

他撐起身子,又道︰「你看我不是好多了?」

是呀,好了很多,本能地伸手扶住他,他的神色有些黯然。

「先生……」我低喚他。

隔了半晌,才听他道︰「如果南詔兵敗,你說,他會不會殺了我皇姐?」

心下一驚,他不問如果夏侯子衿兵敗會如何,卻是這般問……凝視著他,他卻是垂眉,並不看我。扶著他的手微微收緊,如果真的那樣,會的。夏侯子衿一定會殺了他們。

如果今日,我依然是天朝軍隊的軍師,我也不會手軟。

無關乎人情,只為江山。

在那個位子上坐著的人,需要永遠冷靜理智。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低語著︰「如果我用你的命和他交換我皇姐的命,他可願意?」

猛地吃了一驚,月兌口道︰「先生……」

他卻是輕笑︰「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梓兒,告訴他,只這一次的人情,讓他還了我。」

「先生,不。」望著他,「請先生和我一起走。」留下他一人,面對狡詐的南皇麼?

若是論智慧,南皇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可,蘇暮寒的弱點太多,他如何能抵得住心機深重的南皇!

他卻搖頭︰「一起,走不了。我要給你做掩護,掩護你走。」

我哭著︰「不要。青陽在找你,她一定也在找你!」此刻,我突然有點恨自己,如果是換作青陽,就不會讓他這麼辛苦。青陽會保護他,會拼了命地保護他。

他伸過手來,輕拭去我眼角的淚,低聲道︰「青陽跟著我,也很辛苦,我拖累得她太久了。」

我咬著唇︰「先生難道就不明白麼?青陽跟著你,一點都不辛苦,她若是沒有你,那才會覺得辛苦!」因為心里有著支柱,才能勇往直前。我無法想象,若然有朝一日,青陽真的失去了他,會如何的絕望。

我理解,我太理解了。

他緘默了,久久不再說話。

我安靜地陪在他的床邊,又隔了好久,才听他道︰「我會盡快讓你離開。」

我吃了一驚,他又道︰「大宣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了,怕到時候,南詔被他們兩面夾擊。」

「借口呢?」我月兌口問著。

他抬眸看我,啟唇道︰「你。」

震驚了,我已經想到,卻也不知,竟然會這般快?

南詔挾持大宣公主,這個理由,足夠足夠開戰了。

「先生怎知這個消息已經傳出去?」我還在等,等著顧卿恆能將這個事情告訴夏侯子衿,那麼宣皇勢必很快能知道,可如今,和我預計的,相差好多。

他低聲開口︰「我傳的。」

瞪大了眼楮看著他,他說什麼?他傳的!

以他的智慧,想要在軍營中傳出消息去是易如反掌,可,我不明白的是,他為何要這麼做?

他又道︰「你沒發現你身上的金印不見了麼?」

我大吃一驚,本能地伸手入懷,的確,那枚金印已經消失無蹤了。昨夜,我睡在他的帳中,他要取走,的確很容易。只因,對他,我不設防。

他淺笑一聲,繼而說道︰「南詔這一仗,看似勝券在握,實則,撐不了多久。大宣,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出兵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我也需要這場仗,速戰速決。」

「先生……」

他抬手,示意我不必說,繼而又頹然笑道︰「皇姐也知道天朝的基業是父皇留下的,她也不是真的不知南皇的心思,我也知,她身不由己。我不能,讓它落在南皇的手中。而且,戰事,不宜長久,那樣,于百姓,也是不好的。」

他的話,一句比一句讓我震驚。

他把所有能考慮到的都考慮了,唯有自己的事情,沒有考慮過。他難道不知,若然大宣的人真的攻過來,是決計不會放過他的麼?

也許,夏侯子衿對他不好下手,可,宣皇不一樣!

回想起那時候在上林苑初見宣皇的樣子,他也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可,在那個位子上的人,很多時候也是由不得他自己的。大宣既然要摻這一腳,無疑便是看中了南詔的領土。既然出兵了,那麼宣皇也不會手軟。這一點,我很清楚,蘇暮寒也不是不知。

深吸了口氣道︰「那麼先生就讓我留下吧,我是大宣的公主,我可以保護你。」

他看我一眼,低聲道︰「你為何會成為大宣的公主,無非便是他和宣皇做的交易,真到了當口上,宣皇也未必會買你的賬。」

他真是一針見血。

「可……」

我還欲開口,他卻打斷我的話︰「好了,此事不必再說,你只要听我的便是。廖滸,」他突然叫。

廖滸忙上前來,問他︰「少爺有何吩咐?」

他頓了下,才道︰「到時候,你隨她一道走。」

我猛地吃了一驚,卻听廖滸道︰「是。」

「廖大夫……」

他真的只听蘇暮寒的命令,甚至是,他的命令,他可以不過問為何。

回眸,看著他,皺眉道︰「先生,怎麼能讓他走?」

他走了,他怎麼辦?

他卻是笑︰「他留下來,也危險。況且,你忘了,我已經不需要他了。」

微微驚訝著,才又想起他說已經服了芳涵的藥的事情來。此刻想了起來,才發覺,他的精神好了很多。方才說了這麼多話,也未听得他咳嗽半聲。只不過臉色依舊不好,我沒有忘記他替我受了一掌。不過,單是內傷,自是可以養好的。

他仿佛是怕我不記得,又道︰「芳涵的藥,效果很好。」

是呀,看他的樣子,的確很好。

可,我總覺得哪里不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問題。只是,我的感覺告訴我,好像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轉身的時候,發鬢的珠釵微微晃動了下,我猛地一震,突然想起一事。回眸瞧著他,勉強笑道︰「先生可還記得曾經偷了我簪子上的珍珠?」

他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然,隨即點頭。

我伸出手道︰「想必先生也將珍珠裝回我的簪子了,不如,便把它還給我。」

如果他真的拿到了藥,那麼定是連同那盒子一並拿了的。那盒子里,除了芳涵給我的藥,還有那被他偷了珍珠的那支簪子。

他略微一笑,開口道︰「簪子便留給我吧。」

我只覺得心下一涼,他又道︰「盒子還給你,權當今後留個念想。」說著,見他轉身,從枕頭下取出一樣東西。我定晴一眼,正是他送給我的盒子!

驚喜,還是驚喜。

他沒有騙我,他真的拿到了芳涵給我的藥!

伸手接過那盒子,指月復緩緩略過,如是珍寶。

嘴角不自覺地笑開,如此,我便放心了,只要他好,我便放心。

他又道︰「你出去,可也是要記得我的話的,救我皇姐一命。」

我點頭︰「那你呢?」

他笑︰「我會活著。」

好,有他的一句話,我就相信。

他遲疑了下,終是下床來,我愈發地詫異芳涵的藥靈驗起來,他甚至,都不需要我扶他。跟著他起身的一剎那,徒然襲來一陣暈眩。與那時候在蔌波居的時候一樣,我大吃一驚,一個不慎跌坐在床沿。

蘇暮寒嚇了一跳,忙回身︰「怎麼了?」

廖滸已經上前來,替我把了脈,他的眸中隨即變得復雜起來,指月復抽離,低聲道︰「少爺,她懷孕了。」

懷孕?我懷孕了!

心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一直,想要一個我和夏侯子衿的孩子,沒想到現在,真的有了!

欣喜地撫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月復,听蘇暮寒道︰「孩子好麼?」他的聲音里夾雜著擔憂,他是怕,如此折騰,我會受不住。

還好啊,我從來是那麼嬌弱的人。

廖滸開口道︰「少爺不必擔心,一切安好。」

聞言,我終是放下心來,抬眸問他︰「多長時間了?」

「月余了。」

月余……

那麼便是從長葫回去之後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都是高興的。雖然,現下這個時候,有些不太合時宜,可,我依然高興。

蘇暮寒的臉色微沉,開口道︰「此事不可讓別人知道。」

我點頭,這個我自然知道,不管是南皇還是沅貞皇後,一旦知道我有孕,一定會大做文章的。我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蘇暮寒沉思了會兒,轉身朝外頭走去。

我忙喚他︰「先生!」

「待著。」他的聲音淡淡的,卻並不停下腳步來看我。外頭的士兵見他出去,也並不攔著,我欲要往前,卻被廖滸拉住了手臂,听他道︰「姑娘留步吧,少爺他,自有分寸。」

目光看向外頭,早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我不知道他去找的,究竟是南皇,還是沅貞皇後。

可我知道,南皇看見這樣的他,定會恨之入骨了吧。他巴不得他的病好不了,他想等打下了天朝的江山之後,讓蘇暮寒病重身亡,那麼也便沒有他什麼事情了。他就是看不得他神采奕奕的樣子。

咬著牙,可我知道,此刻我不能亂來,否則,幫不上他的忙,還會添亂。

低眉,目光又落在手中的盒子上,手,緩緩收緊。

這一日,直到傍晚的時候,才見他回來。

我等得異常焦急,生怕他出了什麼事。

他卻什麼都不說,徑直行至里面,撕下中衣的一角,咬破了手指,憑著記憶,用鮮血畫下兩軍對戰的地形圖。遞給我道︰「這個你收好,出去了,不要走錯路。」

心頭一痛,他出去就是為了這個麼?

他標記得很清楚,天朝的士兵,南詔的士兵,連著暗哨都標注出來了。我想,他定是博取沅貞皇後的信任,他,要上戰場。否則,他們是不會給他看那些軍事地圖的。

他過目不忘,全記下了。

廖滸已經取了藥涂上他的手指,他仿佛欲說什麼,卻終是緘默了。

蘇暮寒看他一眼,也不說什麼。

我默默地將他給我地圖收起來,听他又道︰「兩日後,戰事會起,大宣必然也會參與進來了,你們在那一日離開。我已經安排好一切。」

他的話音才落,便听得外頭傳來聲音。我尋聲瞧去,見從外頭進來一個侍女,微微吃了一驚,沅貞皇後在營中,她帶了宮婢來自是不奇怪的。

她上前來,朝蘇暮寒福身道︰「給殿下請安,皇後娘娘讓奴婢來伺候殿下。」

我吃了一驚,回眸看向蘇暮寒,他的臉上卻並不多見了訝異,只點了頭道︰「先去外頭候著,有事,我會喊你。」

「是。」那侍女福了身子,才退了下去。

「先生……」疑惑地看著他。

他淺笑一聲道︰「是我主動跟皇姐要的。」

心下微動,月兌口道︰「先生是要我裝成侍女的樣子,混出去?」

他的眸中凝起贊許的笑,開口道︰「我還沒說,你就想到了?兩日後,她會隨行,廖滸亦是。」

要廖滸隨行並不難,他只要隨便借口身子未痊愈,那麼廖滸跟著,便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既如此,讓侍女跟著伺候自然也是說得過去。

所以他才說不能一起走,他是要給我做掩護的。

「先生。」上前一步,他卻不待我繼續,已經接口︰「不要再猶豫,如今你可不再是一個人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的笑容居然濃郁起來。

我只覺得臉一紅,是啊,我有了孩子了。

他瞧著我,良久,才輕聲道︰「不知還有沒有這個機會,看著梓兒的孩子出世。」

吃了一驚,月兌口道︰「有,一定有啊。先生不是答應了我,好好活著的!」

他似乎才猛地恍然大悟,笑言︰「是啊,答應了你的。」

目光,落在他消瘦的側臉上,徒然生出一陣恍惚之意。

先生……

此刻,想說的很多話,竟然一下子,都無從開口了。

一旁的廖滸上前,開口道︰「少爺累了,休息一會兒吧。」

他「唔」了聲,听話地行至床邊,躺上去閉起了眼楮。听廖滸嘆息一聲,我忙道︰「先生不讓外頭的侍女進來麼?」他主動向沅貞皇後討要一個侍女,卻不用,那無疑會引得別人懷疑的。

他不睜眼,笑道︰「是啊,我都忘了,廖滸,讓她進來。」

廖滸應了聲,喊了那侍女進來。

侍女乖巧地上前,輕解開他的衣衫,又細心地幫他蓋好被子,才侍立在一旁。我想了想,也便轉身過榻上休息了。我們,都要好好養足了精神。

伸手,探至藏于枕頭下面的盒子上,光滑的盒面,讓我沒來由地心安。

兩日,相安無事。

蘇暮寒不長待在營帳里,他常出去,很晚才回。听聞外頭的戰局形勢緊張,正如蘇暮寒估計的,大戰很快來臨。

長號響起的時候,我正坐在榻上發呆,廖滸似猛地跳了起來,我不自覺地朝外頭瞧去。帳門落著,我只能听著外面整齊而過的步伐。

整軍了!

驚得站了起來,可,蘇暮寒還沒有回來!

這時,只听「砰」的一聲,吃驚地回頭,見那侍女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廖滸的手里,還捏這一根銀針。我已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此刻,也不問話,只與廖滸二人將人拖上我的軟榻,快速與她互換了衣服。

不一會兒,便有人進來,招呼我與廖滸出去。那人離去的時候,還不忘看了一眼軟榻上,倒是也沒有上前細瞧。我將盒子抽出來,藏于身上,才小跑著跟上去。

那士兵引我們上去,遠遠地,我便瞧見蘇暮寒的身影,他此刻已經坐在高高的馬背上。我與廖滸過去,他也未曾回頭來看我們。我深吸了口氣,還是有些緊張的。

沅貞皇後也出來了,她已經換下繁復的宮裝,此刻又如在上林苑狩獵那一次,一身勁裝。她的侍女將馬兒牽過來,她輕身躍上馬背,低喝一聲,勒馬上前來。我忙低下了頭,將身子躲藏于廖滸的身後。

大軍已經出發,顯然沅貞皇後與蘇暮寒是後行的。

隊伍往前行進,離開軍營有些遠了,忽然瞧見蘇暮寒按著胸口彎去,我嚇了一跳,卻被廖滸拉住了手臂。沅貞皇後瞧見了他的異樣,勒馬過來,擔憂地問︰「聆兒,怎麼了?」

他蹙眉,只道︰「無礙,廖滸身上有藥。廖滸。」他叫著。

廖滸上前,突然臉色一變,跪下道︰「少爺,藥……藥還在營帳里!」

「什麼?混賬!」沅貞皇後罵道,「還不回去拿!」

蘇暮寒朝我看一眼,嘴角微笑,啟唇道︰「你帶他去,他不熟悉路,怕找不到營帳。」

此刻沅貞皇後也不看我們,只厲聲道︰「快去!」她已經跳下馬來,上前扶他道,「傷勢復發了麼?」

廖滸已經起身,用力拉住我的衣袖,拉著我往回走。

我不免,再次回頭,看向馬背上的他。

他望著我,淡聲說著︰「皇姐,我沒事。」

我知道,他這話,是說給我听,只說給我听。

淚水,盈滿了眼眶。

是啊,一定會沒事的。

他用我的命換沅貞皇後的命,可他是我的先生,我安能讓他出事啊?夏侯子衿可以理解我的,他會放過他……

跟上廖滸的腳步,小跑起來。我們,沒有回軍營,而是擇了一旁的小道,閃身進去。很快,即便回頭,也瞧不見蘇暮寒了。

我邊跑邊哭著,好像什麼東西被硬生生地缺失了一塊。

二人跑了好久好久,我憑著記憶,避開南詔部署在外圍的所有暗哨,一步,都不能錯。否則,蘇暮寒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

也不知跑了多久,才扶著一旁的樹干大口喘著氣。

突然,小月復一陣絞痛,我忍不住叫出聲來。

廖滸的臉色一變,忙上前扶住我的身子,銀針飛快地在我的手背扎下去。

片刻,才感覺好一些。手,落在小月復上,急著問他︰「我的孩子沒事吧?」

他點了頭,開口道︰「沒關系,接下來的路,不能趕得太急了。」

聞言,才長長舒了口氣,沒事就好。方才來的路,若是不快些通過,便會被發現,廖滸也是礙于這一層原因,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交待我此事。

蘇暮寒把廖滸留給我,這是我用什麼都求不來的。

咬著牙站直了身子,我必須快點趕去天朝軍營。蘇暮寒說,大宣也已經加入進來了,南詔此戰必敗。我不能讓他死,決不!

樹杈劃破了衣服,劃破了皮膚,可我不能停下來。

廖滸在我的身後緊緊地跟著,我已經听得出他急促的喘息聲,回頭看看他,他畢竟年紀大了,不像我,還年輕。略微放慢了步子,他馬上意識到了,搖頭道︰「沒關系,跟得上。」

往前走著,想著快點快點再快點,卻又不敢走得過快。只因廖滸說過,後面的路,不能走得過快了。我的孩子,我要保住他。

走出這一片山坳,便可以聞到自右面傳來的塵埃的味道。我知道,那是千軍萬馬踏起的塵土,隨風才會飄來這里。可我,只需聞到,便可知道這一戰,南皇已經傾注所有的兵力了。他們會在前方屯兵,做一切部署準備。真正開戰,還不會很快。

他以為天朝的江山他勢在必得,可他卻算不到,大宣有了出兵的理由,正在他的身後,虎視眈眈。

蘇暮寒說過的,天朝是先帝的基業,他不會,讓南詔的人染指。

如果可以,我真想親手,讓南皇敗軍!

咬著唇,可,現在我若是上去,對敵的,又將是蘇暮寒。心頭鈍痛,這一世,我與他在一起,也唯有寺廟的那三年,算是平靜。

走了很久,終于隱約瞧見前面的營帳。

心中一喜,終于到了!

與廖滸對視一眼,二人加快了步子上前去。快要接近的時候,又猛地收住了步子,廖滸吃了一驚,看我道︰「姑娘為何停下?」

我搖頭道︰「如此上前,他們不會放我進去。」弄不好,還會如上次一樣,被當作探子抓進去。大戰在即,夏侯子衿是沒有時間再去審問探子了,即便會,他也不會去,去的,必然是姚行年。所以,我不能冒這樣的險。

我可以等著,在這里等著夏侯子衿出來。

廖滸也不說話,二人躲在樹叢中等著。

大宣出兵,宣皇必然會派人通知夏侯子衿,那麼,大宣的人還沒動,夏侯子衿不會那麼快動的。他們要等,等南詔的人部署好了一切,或者說,等他們選定了位置,天朝和大宣才好——圍剿。

想起「圍剿」二字,心頭不免一顫。

蘇暮寒,還在那里啊!

這時,遠遠地看見從軍營里走過幾人,前面的人,是姚行年!我吃了一驚,目光隨即往後看去,夏侯子衿!真的是夏侯子衿!

我欣喜地站起來,欲要出去,突然听得身後一陣響動。我尚未反應過來,有一只手伸過來,狠狠地揪住我的衣服,我收勢不住,被直直地甩了出去。

嚴嚴實實地摔在地上,我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捂住小月復。還好,我的孩子沒事。

身上的盒子被甩了出來,我本能地伸手欲撿,卻感覺眼前一陣白光乍現,劍尖已經逼近我,我才看清楚,是青陽!

我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會出現在這里!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邊的盒子上,突然一緊,忙彎腰撿了起來,厲聲問︰「少爺的盒子怎麼在你的手上?」她說著,手中的長劍離得我更近了。

廖滸大驚失色,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拉住她的衣袖,大聲道︰「青陽姑娘,你快住手!」

而我,終是怔住了。

這個,明明是蘇暮寒送給我的盒子啊。青陽又怎會不知?

腦中,蘇暮寒好多零零碎碎話語一並拼湊在一起,只覺得心髒猛地收緊,疼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青陽用力甩掉廖滸的手,她的手,猛地朝我伸來。廖滸突然撲過來,抱住她的手臂,呼道︰「青陽姑娘,她是少爺用自己的命換的啊!」

廖滸的話,說得我猛地怔住。

他說什麼?用自己的命,換的……

猛地爬起來,顫聲問︰「廖大夫,你說什麼?」

廖滸終是低下了頭,咬著牙道︰「這個盒子,根本有一雙!少爺他……他哪里有找到什麼靈丹妙藥!」

僵住了……

他接著說︰「少爺的盒子,因為有一次,青陽姑娘不小心打落在地,底部磕出了一道印痕。」

目光,順道瞧去,在盒子底部,清晰地有著一道印痕,與廖滸說的,一模一樣。此事,若是沒有他提及,我是怎麼都不會去注意的。即便注意了,也只會以為,在那一次掉落的時候撞住的印痕。

咬著唇,那一次,我分明瞧見他吐血昏迷,他又哪里有時間,去撿我的盒子!

所以,他才沒有提及藥的事情,只因他的手里根本沒有。他定也是听聞我說芳涵給的藥放在那雕刻了梓樹的盒子里時,才想出的這個法子的吧?他瞞得我好苦!

所以,我問他要那簪子的時候,他要說,簪子留給他,他可以把盒子還給我。

他多聰明啊,在我開口要那簪子的時候,便想到用盒子,堵住了我所有的退路。一切,都還做得這般悄無聲息。我又哪里想得到,這樣的盒子,他做了兩個!

先生,先生……

菱唇顫抖著︰「那他吃的藥……」赫然閉上了眼楮,還不明白麼?

藥性這麼烈的藥,我不是沒見他服用過。三月初九,上林苑狩獵那一次,他曾將一整瓶的藥都吃了。後果,我亦不是沒有見過。

便是瑤妃和青陽算計我的那一次,我親眼瞧見的,他一直昏迷著。

青陽驚叫著︰「少爺又吃了那種藥麼?」從她的神情里,我亦是知道了那種藥對他的傷害。

廖滸無奈地點頭。

渾身顫抖著,蘇暮寒的命令,廖滸從來不說半個不字。

我知道,他如今的身體狀況,用那藥,壓住病情,壓住傷勢,見效越快,反噬必然也越厲害。

這一次,他根本沒打算活著從戰場上回來。

為何,他們一個,兩個都這樣。

夏侯子衿,和他。

他們要我,情何以堪啊?

青陽的手伸過來,狠狠抓住我的衣襟,廖滸叫著她,听她咬牙道︰「急什麼,我又沒說要殺了她!用她,要挾他們皇帝救少爺!」

此事,她不說,我也會做。

廖滸呼道︰「不可!少爺說了,要她去求他們皇帝,放過沅貞皇後的!」

聞言,青陽的面色一冷,怒道︰「讓她死!我只要少爺活著,我不會管其他人的死活!」她的話里,我已經听出了顫意。我最是明白,她有多怕蘇暮寒出事她愛蘇暮寒如命啊。

抬手,抓住她的手,我看著她,平靜地開口︰「放開我,我求皇上去救他。前提是……」目光望向她的身後,隔了層層樹叢,我已經瞧不清楚那邊的情況了,「前提是,你要幫我入軍營,讓我見到他。」有青陽在,相信入營沒有問題。

她瞪著我︰「我怎麼才能相信你?」

「我在乎他。」我和她一樣,舍不得他出事。

她依舊咬著牙,朝廖滸道︰「廖滸,給她喂一顆毒藥。她若是敢耍什麼花樣,我就要她死!」

廖滸退了幾步,搖頭道︰「青陽姑娘既然心疼少爺,就不該對他在乎的人出手。此事,廖滸做不到!」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我亦是知道,青陽不是不信我。她知道我與蘇暮寒的關系,她只是,想等我救了蘇暮寒之後,要我死。她容不下我。

可我怎麼能去死,我有孩子了。

青陽的目光瞧過來,落在我的小月復上,捂著小月復的手一顫,心頭微沉。她才要說話,忽然听顧卿恆的聲音傳來︰「三兒!」

我驚喜地回頭,見他滿臉的疲憊,他身上的衣服破碎的厲害。我才知,這幾日,他定是日夜不休地在找我。

不過,看見他沒事,才是我最大的欣慰。

青陽一把將我扣在懷中,重重一哼道︰「你真是陰魂不散,還以為已經將你甩掉了!」

我怔住了,原來顧卿恆一直跟著青陽走。呵,她沒有把他甩掉,他倒是又跟了上來。顧卿恆回眸看了一眼身後,他的眸子一緊,那里已是天朝軍營了,他應該清楚著。

青陽又道︰「想喊人?我先殺了她!」

顧卿恆的臉色一變,忙道︰「別傷她!」

我朝他一笑,搖頭道︰「放心吧,她不敢殺我。」

扣著我的手猛地收緊,她咬牙切齒地開口︰「我什麼都敢!」

我並不懼怕,只道︰「是,你什麼都敢,就是不敢看著他去死。」

我的話,說得她渾身一震,我又道︰「青陽,放開我,讓我進營,去救他。」

她的手略微顫抖起來,深吸了口氣,我低聲道︰「先生說,這些年你跟著他,太辛苦了。」

她的眸子猛地撐大,手上的長劍「 當」一聲落在地上,一瞬,已經淚流滿面,她哭道︰「不,青陽一點都不辛苦……」

她一向果斷,卻也能在听聞他的話時,眼淚決提。

「三兒!」顧卿恆一把將我拉過去,上下打量著我,一面問,「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搖著頭,問他︰「你呢?你好麼?」

「我好,我很好。」他胡亂點著頭。

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又道︰「那日回來不見你,只瞧見你身上的盒子,我……」

我只覺得一驚,忙問︰「那盒子呢?」

他怔了下,從身上取出來。我一把奪過,打開,里面果然是我的簪子,還有,芳涵給我的藥。一樣,都沒有少。

忍不住喜極而泣,廖滸也激動地開口︰「太好了,這藥沒掉啊!」

青陽擰眉看過來,突然臉色一變,沖上前來,厲聲問︰「我姐姐怎麼了?」

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下,才想起,她說的「姐姐」便是芳涵。一時語塞,芳涵已死,此刻又要我如何說出來?

想了想,刻意避開了,只道︰「她要我拿了這藥救先生。」

青陽沒有再追問,飛快地從我手中奪下盒子,轉身便要走。

「你去哪里?」我喊住她。

她不回頭︰「自然是去救他!」

我怒道︰「那是戰場,你以為憑你一個人可以突破重圍安然去到他的跟前麼?你若是在途中死了,或者丟了這續命的藥,那才是要了他的命!」

她的腳步猛地收住,我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兩個盒子。轉身朝顧卿恆道︰「入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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