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初始,他的刻意親昵,絕非一時興起捉弄我那麼簡單。而我一曲琴音畢,他幽黑深邃的眼底沉沉,似是有晦暗光影一閃而逝,卻只不過是那麼一瞬,待我細看,他的唇邊重又勾起天高雲淡的笑意,依舊是哪個翩然瀟灑的三王爺。
及至宴會結束,他已然醉了,至少在外人眼中是如此,可是,只有我看到,他眼底的那絲清明冷漠。
在馬車上,他始終閉目,不露一絲情緒。等到了王府,他方才對我一笑,「王妃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他沒有要下車的意思,言談之間更無半分醉意,我微笑著向他行禮告別,並不多問一句。門簾重又合上,隔住了他淡淡的注視。
「小姐,頭發也差不多干了,早些睡吧!」月染放下玉梳,一面往香爐里灑了一把沉香屑一面說道,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先睡吧,我想坐會兒。」我起身來到窗邊,但見天邊,冷月如鉤。
想起太子與雪兒的情意相投,「生死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世間女子,最虞誠的祝鑄。但這,卻或許是我終此一生都不會實現的事情。」
說完,玉手執玉笛,送至唇邊、、、、、
立刻,悠揚而婉轉的笛聲自我吹奏中飄揚開來,那清新醉人的旋律仿佛來自遙遠的雲層,清悠而空遠,迷霧而纏綿。
透著一股淡淡的思念,仿佛戀人相訴愁腸,又似乎舒解心中迷茫,更有一種欲平復心中煩事的淡然,漸漸排解了一切凡塵俗事。
「好,好!」一聲慵懶伴隨著拍手的的聲音傳來。我下意識的停止了吹奏。
「沒想到,我的王妃不止是琴彈的好,笛更是吹的絕妙啊。」俊眉邪氣的一挑,宮瑯歌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但你可知欺君之罪會是什麼後果?」他似是無意,帶點漫不經心。
自是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我之所以在大殿之上說我不會吹笛,只因為,我的笛只為瀲而吹。
「戀兒之所以在王府中吹笛,相信王爺也不是那種喜歡嚼舌之人!」我微福了福身,淡淡地道。
他笑了笑,一伸手,輕佻起我的下顎微眯的雙眼深不見底,「知道嗎,你心底越是不以為然的時候,態度就會越恭順。」
他的力道並不輕,我略感到有點兒疼,看著他唇邊的笑,心底沒來由的生了惱意。橫豎自己的心思在這個人面前什麼也不是,于是索性直視他的眼楮,忽然輕柔起來,「在王爺心理,戀兒跟其他女子一樣,王爺又怎會上心呢,又怎會為此而去告上陛下呢?」
「哦,怎麼講?」他依舊漫步驚心的道。
我淡淡一笑,「又或者說,莫家雖不敢比昔日宮家承蒙天恩浩蕩,卻也算是權傾一方,否則王爺也不會同意了與戀兒的這樁婚事。我既嫁與王爺,無論何事,整個莫家自當全力以赴支持王爺。」
他笑出了聲,「看來當真是惱了,我不知道王妃還有如此犀利的一面。你到是說說看,我要你們莫家助我什麼?」
我卻在那一刻,募然回過神來,不由的在心底苦笑了下。父親總贊我聰明淡定,可在宮瑯歌面前,我的那些小心思,根本就什麼都不是,而一貫最引以為傲的冷靜從容,現在看來,似乎也輕而易舉地就被他所瓦解。
他見我不出聲,懶懶地收回了捏著我下顎的手,狀似惋惜的笑了一笑,「真是無趣,這麼快就又退了回去。」
我看著他漫不經心地舉步出了門,欣長的身影漸行漸遠,默默在心中回答了方才他問我的那個問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