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順著水流沖下,沖進了山洞當中。
她身不由己地被水流帶走。
在進入山洞前,她看見了從雲霄中下來的東風醉。
想呼喚他,可是口一張,竟喝了一大口水下去。
眼前一片黑暗。
她這是死了嗎?
古樂兒恐懼至極。
東風醉來找她了,她不要死。
幸好,眼楮漸漸適應了山洞中的黑暗。
她看清楚了,她沒有死,她只是跌入了山洞當中。
古樂兒被水流一直帶到了大溶洞里,然後被送進了東風醉和冷夜去察看過的那個被封死的山洞。
只是,他們不知道,在古樂兒到達那兒的時候,山洞並不是封死的。
它的下方,有一個洞口。
古樂兒好容易被洞壁阻住,停了下來。
她打算堅持著等待。
東風醉來找她了,他一定會進入山洞,一定能找到她。
可是,腳底下卻有一股極大的力道在拖扯著她,要將她吸引進去。
古樂兒用盡全身力氣掙扎。
她不知道那下面有什麼。
但她知道,她不能被卷入水底。
在水底不能呼吸,必死無疑。
幸好旁邊有一塊突出來的岩石,古樂兒情急之下,手臂抬了起來。
她費力地抬起手臂,抓住了岩石。
豈料那塊岩石竟然是松動的,被她用力一抓,竟跌落了下來。
古樂兒再也無力抗拒,被腳下的力量給卷入了水中。
水下原來是一個洞口,古樂兒順著水流沖下。
而她帶下來的那塊岩石,恰好堵住了洞壁下方的洞口。
因此,東風醉和冷夜都沒有發現下方的洞口。
還以為,那就是一條死路。
古樂兒本來就傷勢沉重,再被水一嗆,再次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古樂兒悠悠醒轉。
她還沒睜開眼楮,便听見錚錚淙淙的琴聲,極其悅耳。
琴聲很美,曲子卻很陌生,她從未听過。
古樂兒閉著眼想,這是在哪兒?
她明明被水流給沖走了,難道她死了,這是仙樂嗎?
腦子胡思亂想著,好一會兒才勉力睜開眼楮。
睜開眼楮,她看到了碧藍的天空。
天空下,是飄搖的黃葉。
古樂兒的第一個念頭,是秋天到了,樹葉都變黃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明明她昏迷前還是初夏,怎麼一醒來就到了秋天了?
她昏迷了多久了?
若她昏迷了幾個月,東風醉該擔心死了。
「東風醉。」
古樂兒叫。
是東風醉在彈琴嗎?
過去,她從未听過他彈琴呢。
他就是懶,除了躺著睡覺,什麼事都懶得做。
對于他的懶,曾經她不屑過,氣惱過。
可是,現在好象看看他慵懶地躺著的樣兒,看看他迷蒙的睡眼,看看他醉人的笑容。
他似乎生來就是該享受這種生活的。
沒有人回答她,琴聲卻停了下來。
古樂兒想起身,看看是誰在彈琴。
卻听到一個溫和的聲音。
「躺著,別起來。」
那個聲音很悅耳,但是很陌生,她從來沒有听到過。
古樂兒依言躺著。
倒不是她听從這個人的話,而是,她根本動不了。
她全身乏力。
只要稍一移動,全身的肌肉都象是在被刀割一樣,疼痛難忍。
剛剛動了動,有水流在指間滑過。
她還躺在水中?
耳邊又響起了剛才那個聲音,這回離得近了,就在她身旁不遠處。
「你受了重傷,必須在這藥池中療傷。」
「你是誰?是你救了我?」
古樂兒看不見他,幸好還能說話。
那人卻不回答。
古樂兒又問︰「我昏迷了有多久了?」
「兩天。」
才兩天,可樹葉怎麼就變黃了呢?
古樂兒突然想起了那個傳說。
四季黃葉,治病神醫。
「你是染霜公子?」古樂兒失聲問。
她的運氣這麼好?
受了重傷,便遇見了神秘莫測的神醫染霜公子?
而這個傳說中脾氣非常古怪的染霜公子還給她療傷了?
「姑娘很聰明。」
染霜公子口氣淡淡地回答。
他果然是染霜公子。
古樂兒好象回過頭去看看他長什麼模樣。
傳說中的江湖三公子,她已經見到了兩個。
踏雪公子和冷夜公子的確如傳說中一般俊美,而且武藝高強。
為人嘛,也還不錯。
知道冷夜不會隨便接下殺人的任務後,又看到他不顧生命危險,上摩天崖找黑魔老怪算帳,古樂兒對冷夜的態度已經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染霜公子一定不會差的。
愛美之心,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不過,古樂兒動彈不得。
就連想轉過頭這麼個小小的願望都實現不了。
突然想起了什麼,古樂兒往胸口一模。
她的手恰好放在胸口附近,所以稍一移動,便模到了胸口。
這小小的一下移動,牽扯到了身上的傷處,痛得她差點大叫。
染霜公子嘲弄地說︰「都說了,讓你別動。」
古樂兒氣惱。
這個染霜公子,原來真的是性子古怪。
人家受了傷,他竟然不安慰,好象還幸災樂禍的樣子。
不過,比起氣惱,她更多的是心驚。
古樂兒驚問道︰「我的花盆呢?我的花呢?去哪了?」
她明明記得,在同黑魔老怪交戰的時候,東風醉為她種的那棵金桂花苗是放在她胸口的衣襟當中的。
因為花苗不大,只用了一個小小的花盆養著。
完全可以放得下。
平時,她都放在馬背的囊中。
這次要同黑魔老怪交戰,她怕馬兒走失什麼的,所以隨身帶著。
其實,是她舍不得離開它啦。
她本打算回到皇宮後,將它種到紫霄宮的後院。
她明明記得,在她跌入河水中的時候,花盆還在她懷里的。
可現在,衣服還穿得好好的,可口袋里卻是空空如也。
花不在了。
染霜公子問︰「你很在意那花?」
「那當然。」
「為什麼?」
古樂兒理所當然地說︰「因為,它是這個世上我最在乎的人為我種的。」
染霜公子沉默了一會,答道︰「花盆碎了。」
「花呢?」
古樂兒失聲驚問。
那水那麼急,花苗又弱,該不會把花苗給沖壞了吧?
染霜公子不答反問︰「若花被水沖壞了,你會怎樣?」
古樂兒奇怪,這個染霜公子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不過還是很認真地回答︰「我會很難過,很不舍。」
「只有難過,只有不舍嗎?」
染霜公子追問。
「當然了,不然還能有什麼?」
古樂兒老老實實地回答。
染霜公子卻一反剛才的溫和。
語音冰涼地說︰「還以為你是個重情義的女人,原來也只是個薄情寡義之人。算我看錯了。」
身旁傳來腳步聲,以及身子移動帶來的呼呼風聲。
瞬間移得遠了。
古樂兒大叫︰「喂,染霜公子,你別走啊。我還要在這藥池里躺多久?什麼時候才能移動啊?」
但是染霜公子沒有回答她。
身邊又變得安靜,靜得只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和水流動的聲音。
古樂兒只得躺在水中。
心中莫名其妙,染霜公子這是怎麼了?
她沒說錯什麼話啊,他干嘛要生氣?
花苗死了,難不成她還要跟著殉情?東風醉死了她殉情還差不多。
呸呸,烏鴉嘴,東風醉才不會死呢。
古樂兒暗暗責備自己胡思亂想。
听染霜公子的口氣,那棵花苗想必不保。
古樂兒著實難過了一陣。
她躺在水中,感覺整個人都浸在水里,只有頭露在水面上。
無事可做,古樂兒只好望著頭頂的浮雲,看它們變化多端。
看著看著,卻全都變成了東風醉。
他一身白衣,如同這些白雲般悠閑自在。
唉,東風醉找不到她,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子了。
可是,她又是怎麼跑到秋葉山莊來的呢?
古樂兒看著浮雲,眼皮漸漸沉重,終于在藥香中沉沉睡去。
古樂兒在藥池中足足躺了三天。
這三天只是她自己的估算。
因為,她在藥池中動彈不得,只能躺著。
不知道是太無聊,還是藥性的作用,她總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睡著的時間居多。
睜眼一看,是白天了。
再睜眼一看,又是晚上了。
幾個白晝黑夜交替之後,古樂兒終于勉強能夠移動了。
這幾天,她再沒見過染霜公子。
自從那天他生氣離開了之後,就沒再來過藥池,放任古樂兒不管。
只偶爾可以听見隱約的琴聲,似乎離得很遠。
琴聲淒楚,遠沒有她剛醒來那天听到的琴聲那般平和。
這幾天,古樂兒不吃不喝地躺在藥池里,倒也沒覺得餓。
這天,古樂兒試著抬了抬手臂。
手緩緩地伸出了水面,她終于看到了自己的手。
手在水里泡了幾天,非但沒有泡變形,反而更加白女敕細膩。
這藥真是太神奇了。
手臂移動牽引之處,肌肉還略微有點疼痛,不過已經在她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古樂兒試著,用手支撐著,慢慢地坐起身。
她坐在一個水池中。
水池不是很大,池畔由白玉砌就。
她躺著的地方,是一整塊白玉,比別處高出一截,象是一張特制的床。
池水碧綠,清澈透底。
池水中飄浮著許多奇異的植物,都是古樂兒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想必就是用來替她療傷的藥材吧。
池畔長著幾株樹,金黃的樹葉倒映在池水中,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