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她失神,她在他心中肯定佔據了非常重要的一個位置。
她早就知道染霜心里有過去的陰影,只希望不要影響到他和莊愛憐的未來。
「為什麼這麼說?」
古樂兒強裝鎮定地問。
莊愛憐苦笑。
「我感覺到的,我感覺到他心里愛著一個人,但是,那個人不是我。」
「染霜,他對你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但不是我想要的那種好,不是我想要的那種心心相映的感覺。」
古樂兒沉默了一陣,試探地問。
「愛憐,染霜沒有對你們的婚姻表示過後悔吧?他還是願意娶你的吧?」
莊愛憐略為羞澀地別過頭。
淡淡道︰「他沒有,他願意娶我,而且願意很快就娶我。可我,總覺得他更多的是在給我一個交待,或者說給他自己一個交待。」
「他願意娶你,就說明他是在乎你的。」
「可我不甘願這樣,我和他之間總象是隔了一層隔膜,我觸不到他的心。」
「愛憐,你愛他?」
古樂兒盯著莊愛憐的眼楮。
莊愛憐怔住,然後極其堅定地點點頭。
「我愛他,所以才在乎他。」
古樂兒思忖了一下。
告訴莊愛憐︰「染霜的事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猜到,他過去愛過一個人,而且受到極重的傷害。秋葉山莊的黃葉和他的白發,便因那個人而來。」
將在秋葉山莊養傷時,看到的情況告訴了莊愛憐。
只隱去了染霜失神,將她當作韻秋抱住的那一節。
末了,古樂兒勸告。
「愛憐,你愛他,所以要給他點時間。他肯走出秋葉山莊,就是想忘了過去,想開始新的生活。他需要的是時間和關愛。」
莊愛憐的熱淚早已流了滿腮。
「真想不到,他這樣可憐。我會的,我會給他時間,我會好好愛他。」
此時,憶起當日的情形,古樂兒唯有嘆息。
也許,要染霜真正從過去的陰影當中走出來,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不過,她相信,他和愛憐終究會得到幸福的。
馬車到了城效的一個小山坡下。
東風醉難得的棄車步行。
一個隨從都沒有帶,就他們倆,行走在山道上。
山並不是很高,山上長滿了松樹。
清涼的山風吹來,讓人神清氣爽。
兩個人手牽著手,緩步賞景。
一路走到山頂,遙望著山下縱橫的阡陌,以及天邊隱隱的青山。
天上有浮雲悠悠飄過,田間有農夫老牛在耕作。
兩個人迎風站著,山風將心中的塵埃全都吹走了。
「真美啊,真想永遠呆在這兒。」
古樂兒大聲抒發著自己的感懷。
見古樂兒一掃之前的抑郁,重又變得開朗,東風醉滿足的笑意漾在唇畔。
「喜歡?以後我們每天都來。或者我們可以出去微服私訪。」
古樂兒剛想答應,突然又想起了她手頭上的事務,心情竟有些沉重和煩躁。
這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
「每天到這兒來還可以,至于微服私訪,沒時間啊。」
東風醉別有深意地問︰「你當真想永遠做那些事?」
古樂兒回答不上來。
半天,才說︰「我也不知道。」
「樂兒,閉上眼,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古樂兒听話地閉上眼。
山風輕輕拂過她的面頰,思想的翅膀在乘風飛行。
緊閉著的眼卻突然看見了什麼東西,影影綽綽的。
漸漸的,前方的景象變得清晰了。
那是一個人,頭戴斗笠,黑紗罩面,身上披著黑色大氅。
他站在翹起的一角飛檐上,身後襯著藍色的天空,讓人只能仰視。
漸漸的,黑色的影象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白衣飄飄的美男子。
他斜斜在躺在睡榻上,風吹落一樹杏花,紛紛揚揚灑落在他的衣上發上。
他起身,衣袂飄揚,帶起一袖的杏花。
他朝她笑了,笑容令人迷醉。
古樂兒向他伸出手去,手指卻象是觸踫到了什麼清涼的東西。
面前的影像蕩起一圈圈水紋,白衣美男的笑容溶化在水紋當中。
「東風醉,別走。」
古樂兒大叫著,想要挽留住他。
「樂兒,我在這兒,一直在你身邊,我沒走。」
東風醉摟住古樂兒的肩。
古樂兒睜開眼,看到熟悉的浮雲和阡陌,恍然明白,剛才看到的,只不過是自己的心。
「樂兒,你想清楚了嗎?」
古樂兒微笑著,答道︰「想清楚了。我剛才看了半天,看來看去,我的心里只有兩個男人。」
「兩個男人?」
東風醉不滿地叫,口氣中帶著濃濃的醋意。
「是啊,只有兩個男人。」
古樂兒夸張地嘆氣,搖頭。
「什麼叫只有?你還想多要幾個男人?」
「我是說,原來我心里只有兩個男人,事業什麼的,竟連一星半點都沒看到。我之前做了那麼多事,想來都是空的。」
古樂兒滿感懷的。
開明珠樓,辦報紙,振興經濟,成為武林高手,這一切的一切,當真只是浮雲嗎?
東風醉顯然不關心她的事業,他只關心那兩個男人。
「古樂兒,你說老實話,那兩個男人到底是誰?我佔據什麼位置。」
古樂兒本來想直接告訴他的,但回頭見到他難得的生氣的模樣,又覺得好玩。
想多逗逗他。
歪著頭問︰「你說會是誰呢?」
「當然有我了。」
東風醉異常霸道的口氣。
古樂兒相信,如果她敢說沒有,東風醉一定想掐死她。
含笑點了點頭。
東風醉的神情稍稍平和了一點。
猜測道︰「另一個麼,我想,應該是你爹。哼,我的位置一定得在你爹前面才行。」
古樂兒無語。
這什麼人嘛,連老丈人的醋都要吃。
抿嘴一笑道︰「傻瓜,我心里的那兩個男人,一個是踏雪公子,另一個是東風醉。」
這回輪到東風醉張口結舌了。
好半天才吼出聲。
「古樂兒,你耍我?」
口氣中卻帶著濃濃的欣喜。
「誰耍你了?是你自己信不過我的。」
「我沒有信不過你。」
東風醉走到古樂兒身後,將她摟在身前。
古樂兒靠在他的胸膛,望著前方。
幽幽地說︰「你才耍我呢。在我不知道你們兩個是同一個人的時候,曾經彷徨了好久。甚至都不敢參加封後大典了。」
「為什麼?以為你腳踏兩只船?」
東風醉貼在古樂兒耳邊問。
「是啊。我怕,怕我不是真的愛上你。還曾荒唐地以為,是因為你們兩個都抱過我,萬一再有別的男人抱我,我又愛上他怎麼辦?」
東風醉輕笑。
「愛有這麼簡單麼?你怎會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現在我是知道了。也許這就是緣份吧,兩個你,或者應該說,你的兩面,我都愛上了。」
東風醉听話的重點顯然放在了前半句。
松開手,將古樂兒拉轉身,面對著他。
「什麼叫現在你知道了?難道你被別的男人抱過?」
古樂兒別過頭不敢看東風醉。
冷夜和染霜都曾抱過她。
冷夜怕她從馬背上跌下來,抱著她,讓她安心睡了一覺。
染霜則是將她當作韻秋抱了。
不過,她一點都不留戀他們的懷抱,真的,一點都不。
心虛地說︰「我不是有意的。大不了,讓你抱抱別的女人嘍。」
東風醉瞪了古樂兒好半晌。
滿不是滋味地一揮手,說︰「算了,過往不咎,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哇,這麼容易就過關了,古樂兒雞啄米般點著頭。
「我保證,一定不會。」
「不過……」東風醉含笑不語。
古樂兒驚奇地望著他。
什麼叫不過?難道還有例外情況,可以讓別的男人抱她?
「不過什麼?」
東風醉笑答︰「我兒子你可以抱。」
原來是這樣。
古樂兒剛想說,你哪有兒子,突然回過味來,臉一紅,轉過身不看東風醉。
東風醉的兒子,可不就是她的兒子麼。
月復中隱隱似有小生命在躍動。
前些天,她悄悄找染霜為她診過脈。
她的懷疑沒有錯,她真的中招了。
這也是她為什麼將權力大量下放,打算以後同東風醉一樣,多偷偷懶的原因。
她應該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東風醉了。
如今,她想經歷的東西都經歷過了,她已經沒有什麼遺憾。
若東風醉不讓她出去奔波,就算了吧。
古樂兒望著遠方,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心急劇地跳動,快得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醞釀了半天,結果,古樂兒冒出來一句。
「東風醉,你還記得我為什麼來到這個時空嗎?」
「記得。你說,你再也不要為別人而活,你要為自己活一回。」
東風醉側頭,笑看著古樂兒。
好想問問她,來到無憂國的這些日子,折騰夠了沒有?
他沒問出口,古樂兒自己替他回答了。
「幸好,我遇見了你。在無憂國的這些日子,沒有人管束,只有人幫助我,我連過去想都沒想過的都體驗到了。」
「不想再體驗了?」
東風醉隱含著期待。
期待古樂兒的答案。
每天,他只需要小半天的時間便處理完了朝庭的事務,其余的時間,都在等待中度過。
等待古樂兒回家。
他從來不逼迫她,他只靜靜地等待。
等待哪一天她累了,同他一起過閑適的日子。
古樂兒回眸一笑。
「不想了。」
陣陣山風吹過,將古樂兒腦後長長的雪紡綢巾吹到面前,遮住了她的臉。
(預計快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