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人,比想象中要好對付一點。我躺在床上默默地想。腦海里又浮現出了剛進淵西城時,那個抱著我的腿求我救救她的女兒的婦人。她自己已經是瘦的可怕了,可是她的女兒,她懷中連眼楮也睜不開的女兒,更是渾身仿佛只有一層皮和一具骨架一樣。再想著今天吳陵府里的漂亮假山、清澈泉水,心里更是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拉下馬。玄穆帆在外邊,應該可以找到一些證人證言。若是他能收集到吳陵在錢莊里的類似票據之類的證據就好了。可惜這是古代,拋開技術問題不說,吳陵在當地的影響遠比想象中大得多。這樣一來,錢莊里的人為了自保做出些什麼也不一定。吳陵這麼小心翼翼,是不會讓自己有把柄落在不信任的人手里的。不過也正是因為他是謹慎的人,所以他比別人更有可能會留下有記錄的賬目一類的東西。他一個官員,這些賬目他定然沒有多少時間打理,必定要借手他完全相信的人。怎麼才能讓這個他完全相信的人跳反,出來指證他呢?實在不行,就用美人計,至少要看看賬目,心里才有個底。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一直過了四更才緩緩睡去。
穆帆,你,應該已經安全回去了吧。
「姑娘,奴婢服侍您起床更衣。」感覺我才剛睡沒多久,便有一個丫頭站在床前小聲說道。
揉揉眼楮,我不甘心地爬了起來。今天有要事!要打起精神來,絕對不能壞事!這樣對自己說著,我使勁搖搖腦袋,接過她遞來的杯子和手巾,漱漱嘴、擦擦臉,收拾收拾便出了房門。
「姑娘,大人邀您書房相見。姑娘請。」
我點點頭,抬腳進了面前的屋子。
玄穆帆的書房我也進過,那般豪華,自然不是吳陵的書房可與之相比的。但即便這樣,剛跨進來,我也還是吃了一驚。一副紅木書架夠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開銷了吧?綠色翡翠佛像雖然顏色不夠均勻,但也值不少錢吧?這些東西,每件都是從淵西百姓嘴里摳出來的啊。
「姑娘若是喜歡,自可拿去。」吳陵有些曖昧地站在我身後,輕聲說道。
「多謝大人好意,紫陽心領了。」我退後一步做個萬福,媚眼帶笑地看了吳陵一眼。心里一陣暗喜,說不定,今天可以看到這狗官的賬目。
「哈哈哈,姑娘客氣了。我們談論正事如何?」吳陵做個「請」的手勢,將我讓入座中。
「好。昨夜紫陽又仔細想了一下,大人,這賑災款和糧的流向大人心里可是有底?」
「不瞞姑娘說,在下都有賬目,由在下的佷子負責打理。」哈哈,我果然猜得沒錯!
「哦?並非大人親筆所寫。這就好辦了。大人,連夜找人趕些書信出來,模仿您佷子的筆記,務必將伙同賊匪劫走款糧的責任推給他。待陛下到達淵西之後,就綁了您的佷子,向陛下負荊請罪。」
「這……他可是在下的佷子!」
「想不到,都到了這個時候大人居然存有婦人之仁。」我眯了眯眼楮,「大人你可要想清楚,現下除了這招,可再沒有別的法子了。事情若一旦被玄明帝查出來,就不是撤官查辦這麼簡單了,搞不好……要掉腦袋的。」
「我……」吳陵皺著眉頭,有些猶豫不決。
「大人,常言道……無毒不丈夫。您是想要個‘大義滅親’的美名然後平步青雲,還是想背個‘貪官污吏’的罵名遺臭萬年,就在您一念之間了。」
「好!」吳陵咬牙道,「就依姑娘所言。姑娘年紀輕輕,卻是如此有見地,好一個‘無毒不丈夫’,好一個‘大義滅親’。姑娘既然是想在淵西謀生,不如……留在我府中如何?」吳陵忽然臉色一變,帶著笑容步步向我逼近。